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王晨婷

家住宁波余姚的于女士不太理解,自己生活了60多年的小县城,咋就成“网红”了。

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前来打卡,在自己每天路过的巷口,抬着长枪短炮举着杯咖啡拍照。巷口老旧,还爬满了青苔,有啥好拍的?

上大学的孙女打开小红书给于女士看:“阿拉这是小众旅游目的地,现在很红的!”看游客发的打卡照,皆是熟悉日常,拍出来却似乎真有风味。在一张照片里,坐在桥头唠嗑的邻居老头意外入镜,于女士笑得合不拢嘴:老家也能上新闻了!

 县城里的咖啡馆(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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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里的咖啡馆(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反向旅游”浪潮下,火热的风已经吹到县城。今年“五一”假期,根据携程数据,安吉、桐庐、都江堰等热门县域旅游目的地,旅游订单平均增长36%。而全国整体旅游人次同比增长了6.9%。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在“五一”县域旅游目的地中,浙江县城独领风骚,在前三热门中独占其二。从全国县域旅游综合实力百强县来看,浙江有32个县城入选,拿下“断层第一”。

作为国内县域经济最为发达的区域,浙江为何在文旅上也能孵化出这么多“网红”?

村咖火热:一天卖出近8000杯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个矗立在全国大小山头的口号,最早在湖州安吉被提出。

今年“五一”假期,安吉收获了167.6万人次的游客数量,在全国县城中排名第一。对比来看,当地常住人口也才60万。根据“安吉旅游”公众号,当地一家咖啡馆“深蓝计划”单日接待游客1.6万人次,咖啡出杯7941杯。

要说全国咖啡店密度最高的地区,连上海恐怕要为安吉让道。60万人口的县城里,有超过300家的咖啡馆。

村咖,这一模式正成为浙江县城出圈的密码之一。

 “村咖”固定的打卡点位,咖啡并非关键。(图源:网络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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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咖”固定的打卡点位,咖啡并非关键。(图源:网络截图)

以如今的村咖“顶流”深蓝计划为例。2022年初,深蓝计划由一群回乡创业的大学生成立。所谓“深蓝”,指的是安吉红庙村一个废置多年的矿坑,108米的深坑在积水后呈现深蓝的湖景。

开在矿坑边的咖啡馆于2022年吸引了首波“五一”的流量,当月营业额冲上80万元,但又迅速归于沉寂,一天只能卖出3杯。

村集体在此时出手,共富工坊由此搭建。初始创业团队入股51%,村里则以废弃矿坑、闲散房屋等入股,占比49%,村民不仅拿股份分红,还能拿租金和薪金。转换思路的深蓝“将咖啡道具化”,专心打造户外摄影棚。

上海姑娘酥酥在“五一”打卡了心仪已久的安吉矿坑。从上海驾车两小时,矿坑门票68块,获得一张精美的纸质门票,包含一杯免费的咖啡——由深蓝计划出品。但领咖啡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排队时间在1小时以上,每个被精心打造的打卡点排队时间也在30分钟以上。

即将立夏的天气已经开始燥热,这个人挤人的“小众目的地”显然不符合反向旅游爱好者的预期。酥酥放弃了排队。但“来都来了”,在并不那么深蓝的小湖边,她努力寻找更小众的角落。

 县城游中,出圈的打卡点位深受游客青睐。(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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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游中,出圈的打卡点位深受游客青睐。(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游客心满意足或悻悻而归,但村咖对于当地经济的拉动是实打实的:深蓝计划为当地增加集体经营性收入超过500万元;丽水青田县坐拥400多家咖啡馆,同时发展咖啡豆生产线,带动当地就业11.2万多人。

口味不是重点,打卡才是关键。矿坑前,古道上,巷子口,在杯套包装印上地名的艺术字体,在“于女士”们的日常前合影留念。越来越多县城农村开始复制村咖模式。

出圈背后,千亿县数量“断层第一”

互联网的热潮一波接一波,但县城想要出圈成“网红”,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从基础条件来说,浙江的县城拥有天然优势。以江为名,地形复杂,浙江山水资源丰富,风景秀丽,素有“七山一水两分田”之说。

乡宿文创综合体放语空看中浙江,在桐庐、龙游两个县城先后布局。在放语空的主理人苏海锐看来,之所以选择浙江,不只因为自然条件。

 浙江新昌县,以灯会“出圈”。(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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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新昌县,以灯会“出圈”。(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长三角居民普遍经济水平较高,有消费力的客群距离浙江很近。而且浙江县城自身在美丽乡村等工程背景下,已有发展的基础。公共设施便利,能够满足游客的消费需求和情绪价值,当地政府对于当地建设和文旅发展也较为重视。”苏海锐说。

苏海锐从2016年开始参与筹备桐庐项目。彼时,反向旅游尚未火热,当地只有2、3家民宿迎客,但已经修上了水泥路。企业开始投资建设图书馆、咖啡店等一系列公共空间,旅游的配套服务也开始逐渐齐全,一并带动了周边民宿和产业的发展。

2021年,浙江桐庐入选《国家地理》杂志“25个全球最佳旅行目的地”,成为国内唯一入选的目的地,“宝藏县城”开始出圈。基础设施再进一步,水泥路修成柏油马路。再随着反向旅游的兴起,桐庐逐渐炙手可热。

“以民宿的价格为例,这些年桐庐的价格浮升在30%-50%左右。”苏海锐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县城里放牛的老人。(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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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里放牛的老人。(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今年“五一”假期,放语空在衢州龙游的新项目迎来了超过平日10倍的客流。这座县城也开始锻造自己的“网红”潜质,将20余个艺术装置散落在农田之间,欢迎游客免费打卡。

与桐庐不同的是,龙游当地政府主导了这一次的投资。打出“艺术文旅”牌的背后,是这座县城对于年轻游客,乃至年轻劳动力的渴求。

从各类榜单来看,龙游已经入选了2023年全国县域旅游发展潜力百佳县,但离“综合实力百强县”仍有一步之遥。在2023年全国县域旅游综合实力百强县的榜单中,浙江有32个县城入选,在前十强中占据7席,拿下“断层第一”。

 衢州龙游的大地装置。(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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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龙游的大地装置。(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王晨婷/摄)

不容忽视的是,浙江县城文旅出圈背后,当地县域经济的发达是“综合实力”考量的关键因素。截至2023年底,浙江千亿县(市、区)已扩容至28个,占全国(54个)一半以上。

“浙江的全域旅游建设,推动了县域旅游跃迁。”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资源开发处处长林卫兴曾表示,县域旅游火爆看似偶然,实则是厚积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