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能不能把工钱结给我,我真的过不下去!”为了1560元的工钱民工王运才已经上老板资先明的店铺讨要20次了。

资先明显然已经拿捏了王运才,一如既往地回复:“我工程都是垫资的,别人没给我结款,我怎么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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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算先给我几百块也可以啊!”王运才还想再讨要,但资先明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没钱!”

王运才知道他其实有钱,就是不愿给。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这次如果还讨不到工钱,就得采取点什么措施,不然人人都觉得他好欺负。

失踪

2012年11月19日上午,湖南耒阳市59岁的村民资田,焦急地跑进派出所报案。

“我大儿子资先明和他媳妇、孙女失踪一天一夜了”,资田边向警察展示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边急切地说:“昨天下午到今早,我打了几十个电话了,都没人接。”

几名警察对视一眼,心里都暗暗觉得有些不妙。

“您儿子离家前,有什么异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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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资田想了想,“他就是出门找潲水,一去就没回来”。

资田百思不解,大儿子一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否还安全?

资田告诉警察,他儿子资先明虽在市区做装修生意,但每天都回家住,通常下午6、7点就到家了。可前晚,这一家三口通宵未归,打电话也无人接听。一开始,资田以为一家人和亲友出去玩了,可他把亲友的电话打了一圈,谁都没见过他们。

“我儿子从来不会这样没交代”,仅一天,资田便急得嘴上长泡,“他们不管去哪儿,都会提前打电话知会一声,肯定是出事了……”

“你最后一次见你儿子是什么时候?”警察问。

“前天下午,他要找潲水,和在他店里做事的一个工人扛了把砌刀,一起走的”。

“那名工人叫什么?”

“王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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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现在还在你儿子的店里做事吗?”

资田咯噔了一下,“没,我们找不到他,电话也是没人接。”

警察们又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难道失踪的是4个人?”

了解情况后,警察立马兵分三路进行调查。一队警察负责调取资先明夫妇的通话记录,寻找最近的联系人;一队警察调取资先明家附近的街道监控,寻找一家人最后出现的地点;最后一队警察则展开实地调查,对资先明家及其周边邻居进行走访和痕迹物证检验,同时寻找王运才。

初步调查显示,资先明的手机自18日下午4时起就再无通话记录,其妻何银花的手机在下午6时后也再无任何通话,两人此前的通话记录并无可疑之处。可疑的是,与他们同时“失踪”的王运才,一直有电话打出,打入的电话他却一概没接。

负责调查监控的警察也发现,18日下午,何银花抱着4岁的女儿,在店铺门口乘坐一辆摩托车向竹市镇方向驶去。据附近邻居称,何银花失踪前,最后见的一个人也是王运才。

此时,警察已基本判定,资先明一家的失踪,与王运才脱不了干系,遂转而寻找王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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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运才从18日起就没回过家,但无任何外出记录”,警察猜测,“人应还在市内。”

“他之前在煤矿务工,与龙塘镇的一名工友张某关系很好”,负责调查王运才社会关系的警察补充道,王运才很可能躲在这名工友家。

因不知资先明一家的现状,为免打草惊蛇,警察耐心地在张某家附近进行蹲守。守了一天,终于在王运才搭乘摩托车准备进城时将其截住。

“资先明一家在哪?”审讯室里,警察开门见山地向王运才询问。

“我哪里知道?”王运才嘴硬道。

“他们一家三口最后见的人都是你,之后就全都失踪了,怎么可能这么巧?”随后,警察向王运才出示了几人的通话详单、监控录像等。

王运才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想不出合理的解释,警察还欲询问时,他却突然抬起了头,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他们该死!他们一家都该死!”

积怨

2009年,38岁的王运才出狱了,此前,因抢劫,他付出了12年的代价。出狱后,王运才想,老家永州是回不去了,只能到妻子的老家耒阳,投奔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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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牢12年,王运才对家庭毫无贡献,全家就靠妻子靠在街上摆粉蒸摊支撑,他自觉亏欠妻儿良多。“我一定要努力赚钱,弥补对家人的愧疚”,在去投奔的路上,王运才满心期待地计划,定要靠自己的双手,重新开启一家人的新生活。可一进家门,王运才的热情便凉了半截,妻子对他爱搭不理,连整话都不愿和他说,不管王运才说什么,妻子都是“嗯嗯啊啊”敷衍了事。两个儿子也对他视而不见,仅在他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便各玩各的,连声“爸爸”都没叫。

王运才十分失落,但想到与家人分离12年,疏离在所难免,且自己从未尽过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他知道无法要求太多,只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慢慢来,我努力一点,他们就会对我改观”。

为尽快弥补亏欠,王运才出狱第二天就开始找工作,但因无一技之长,找工作的路相当不顺,好不容易才在郊区的煤矿工地找了份活,做最苦最累的井下掘进工。刚回家没几天,他又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搬到煤矿工地的工棚。每个月的工钱,王运才都把大半寄给妻子,自己仅留点吃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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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寄3000元还是5000元,他发现妻子对他的态度始终没有好转,依旧冷言冷语,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更不会过问他在煤矿工地的生活。2012年,煤矿厂整合停产,王运才失业了,只得回到耒阳市区。

在市区找工作,王运才连连碰壁,连份零工都难找。只能东一天西一天的碰运气,收入少得可怜,妻子对他也愈发冷淡,不仅不和他同房睡觉,有时还会把他放到洗衣桶里的衣服直接扔出桶外,从言语到行动,都写满了厌恶。王运才感觉得到,自己和妻子间已经毫无感情可言。虽然心知肚明,但他从不把想法表露出来,妻儿是他出狱后唯一的归宿,他害怕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将彻底失去生活的寄托。

“我摊子旁边有家做防水的,你去问问能不能去他们店里打工”,这天,王运才又没找到临工,坐在家里一筹莫展。妻子突然想起自己粉蒸摊旁有家防水材料店,经常帮人做防水工程,工人都是临时雇佣,且店主的妻子和王运才是老乡,兴许看在同乡的情面上会给王运才一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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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运才找到了店主资先明,攀了一通老乡交情后,资先明爽快答应,有工程时,招王运才来做防水。2012年五、六月,资先明先后承包了两处防水工程,以每天120元的价格雇佣了王运才。

工程做了13天,王运才一算,能赚1560元。工程结束那天,王运才工作服都没脱,就来到资先明的店铺讨要工钱。

“人家还没付给我工程款,结款了才能给你”,资先明告诉王运才,做工程拖欠是常事,他手里也没钱。

王运才被说服了,灰溜溜地回了家。他没敢告诉妻子,工程结束了,工钱他还没拿到,可没过两天,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规律地早出晚归做工,妻子还是发现了端倪。

“干了活拿不到钱,你可真是……哼!”妻子抱臂斜睨着王运才,冷笑了两声。

虽然话没说完,可王运才知道妻子是在嫌他蠢笨、不中用,避开妻子的目光,王运才小声道,“过两天我再去要,这点钱,人家老板不会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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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王运才又找到资先明,可资先明依旧以工程款未结为由,打发了他。之后,每隔几天,王运才就去找资先明一次,可次次无果。

“你也不要一天盯着那一千来块钱,过段时间我要建个猪场”,一次,王运才又去找资先明讨薪,资先明问王运才,“又有活计,你还想不想来?”

王运才正愁找不到工作,一听还有活,立马犹豫了,“多久的活?”

“两个月,这不比你那十几天赚得多?”

“那好,老板你到时候记得叫我”,王运才很快想到,如果继续找资先明讨薪惹其不快,新活计肯定泡汤,不如讨薪的事缓一缓,先把新活保下来,这样妻子那里也交代得过去。

王运才回家等了两个月,没等来资先明的电话,却等来了妻子的一通臭骂。

“你个没用的东西!”一天,妻子进门就指着王运才的鼻子骂道,“资先明家的猪场都建好了!你还在这傻等!”

“建好了?”王运才有些懵,“什么时候的事?不可能啊。”

“哼!你还在做梦呢”,妻子讽刺道:“人家都开始养猪了,街上都传遍了,就你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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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运才一时怒火中烧,啪地一声拍响桌子,“他在耍我?!”

之后,王运才一边打零工,一边继续找资先明讨薪,前前后后要了20次,可仍一分钱没要到。家里,妻子每天都在追要他的工钱,没要到钱,他又要被冷嘲热讽。被追得没办法,王运才找朋友借了1000块钱给妻子,谎称是资先明结付的部分工钱,剩余的过段时间又结。虽家里暂时应付过去了,但又突然多了1000元的外债,王运才觉得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爆发

11月15日,王运才打完临工,又来到资先明的店铺。

“‘叫花子’又来了”,刚踏进店门,在店内玩耍的资先明的女儿便跑到母亲何银花身边,小声地和何银花说。

何银花看了一眼王运才,抱起女儿侧身走出了店门。

这样的场景王运才已经遇到过许多次,每次他穿着灰扑扑的工作服一身汗味遇到何银花母女,何银花都会对他指指点点,有时还小声地和孩子说,他就像个“叫花子。王运才听得清清楚楚,面上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是火冒三丈,渐渐的,气愤变成了单纯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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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了?”资先明看到王运才,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不是和你说过工程款还没结吗?”

“老板,我真的是活不下去了,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王运才苦恼地说,“才1000多块钱,你就结给我吧。”

“那我也没有钱给你啊,人家也欠我的钱”,资先明摊开手,“你让我怎么办?”

“那要不你先付给我几百块,我应个急。”

“没有,几百块也没有”,资先明边说边往店外走。

王运才紧跟在资先明身后,“这个是我的血汗钱,你一个老板,应该不在乎抠着这点钱。你要再不给,闹翻脸了你别怪我!”

资先明豁然转身,“随你怎么翻脸!你去告我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有关系搞得定!你随便告!”

“你!”王运才气红了脸,想自己不过是个打工人,无钱无势,想不到其他办法,被资先明一激,又重复放了句狠话,“那到时候你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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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你怎么办!你想怎样都行!”说完,资先明走到了店门外和妻女说话。

王运才捏着拳头在原地瞪了资先明半刻,见资先明没回头看自己一眼,这才低头往外走。走过资先明一家时,瞟见资先明的妻子笑语盈盈,他咬了咬牙,心里恨恨地想:“你们一家人都在耍我!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回到家,王运才仍怒不可竭,越想越气,开始盘算如何报复资先明。“你们耍我,不让我活,那你们也别活了!”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杀了资先明全家。可怎样把资先明单独约出来,又在什么地方行凶,他还没有头绪。正当王运才酝酿杀人计划时,18日,资先明却主动找到了他,毫无戒备地把机会送到了王运才手上。

“我的猪场缺潲水,你帮忙找到潲水的话我付给你中间费”,资先明似乎把他和王运才之间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

王运才想了想,觉得这是天赐良机, “行啊,我刚好在帮一个开酒楼的老板干活。”

“那你帮我去和那个老板说说。”

“那个老板包了一个清理废弃井口的活给我,我带你去找他,老板来了你们当面聊”,王运才的脑子突然转得飞快,立马想起一处熟悉的废井,距离市区不远,但位置偏僻,正是行凶的好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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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先明不疑有他,还答应帮王运才清理井口,骑着摩托车带王运才到店里拿了一把锤子,又一同回家拿了把锄头、砌刀,在王运才的指引下来到废弃的井边。即使到了偏僻处,资先明也没有任何警惕,拾起锄头就开始清理杂草。王运才也假装清理杂草,一步一步悄悄绕到了资先明身后,抡起锤子就朝资先明的头部猛砸。一锤下去,资先明一声没吭便趴下了,脑后快速晕出一滩血迹。王运才左右看了看,拖起资先明的脚就往井口走去,发现资先明还在抽搐,他又抡起锤子,朝资先明的头上猛砸了四五下,血液溅得他满脸都是。见资先明再无任何反应,王运才才把他拖到井口。

丢掉沾染了血迹的衣服,找水洗干净脸后,王运才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当天就把资先明妻子也杀了。他步行下山,乘坐摩托车来到资先明的店铺,故技重施,仍以潲水生意为由,将何银花母女骗到了废井边。

快到井边时,何银花看见丈夫的摩托车倒在一旁,脸色瞬间变了,抱紧女儿看向王运才,“怎么回事?”

“资先明已经被我杀了”,王运才毫不遮掩,凶相毕露,“你也得死!”

何银花大叫一声,转身欲跑,王运才一把揪住她,用手死死掐住何银花的脖子,直至何银花不再挣扎。何银花的女儿资雨欣吓得大哭不止,王运才拽着她的胳膊走出几百米,本想把孩子丢弃在路边,但资雨欣的哭闹让王运才担心行踪暴露,遂又将资雨欣也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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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一个是死,杀两个、三个也是死”,掐死资雨欣后,王运才杀红了眼,他不下山也不回家,在黑漆漆的大山里坐了一夜,细想还有谁欠过他工钱,有谁耍弄过他,他要把他们统统杀死。

“对,还有个黑心老板欠我100块,那也是我的血汗钱!别人欠我的钱,我要全部拿回来!”王运才恨恨地想,下山后他就去找“黑心老板”要钱,如果老板给他了,他就不杀,如果不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下山后,因腹中饥饿,王运才决定先到旧时工友家吃顿饱饭,饭后,又请工友骑摩托车送自己回市区。他万万没想到,仅一天,自己就已被警察锁定,刚出门就被逮个正着,这才避免了第四起惨案的发生。

面对警察,甚至在法庭上,王运才都对自己的暴行毫不愧疚,仍然气愤地说着,“他们欺负我,拿我的’血汗钱’,他们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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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仅因1560元工钱,便导致了灭门惨案,王运才最终也被判处死刑,他的极端,虽和他自身经历及心理有直接关系,但这个血的教训,同样警醒人们,若劳资纠纷得不到及时、恰当的处理,极有可能酿成惨剧。

希望暴力讨薪的事件能越来越少,王运才式的悲剧不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