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电视海报▲
黄易的小说《寻秦记》可谓开武侠穿越之滥觞，近年来网络流行的各种武侠穿越文都得拜其为祖师爷。书中的项少龙回到战国时期，曾得到墨家的钜子令。令中暗藏锦卷，前半部分是墨氏兵法，后半部分则是墨氏剑法补遗的三招。项少龙从中受益，并将锦卷交给结拜兄弟滕翼研读。
方白羽是大陆新武侠的代表作家之一，擅长将商战元素融入武侠故事，他的《智枭》讲述唐朝少年任天翔的故事。在安史之乱的动荡之际，任天翔接掌墨门，成为了新一代墨门钜子。
《秦时明月》也有墨家钜子的戏份。想做钜子，必须通过机关城禁地的层层考验，上任后可拥有名剑墨眉。作者将策划荆轲刺秦王的历史人物燕太子丹敷衍为墨门钜子，武功深不可测。以阳春白雪留名于史的乐师高渐离则成了墨家第二高手，项羽的亚父范增也成了墨门中人。
墨门钜子成为武侠题材并非偶然。钜子又称为巨子，是墨家领袖。方授楚的《墨学源流》认为墨子是墨家第一任钜子，禽滑釐为第二任，但仅为一家之言。先秦典籍中并无墨子担任墨家钜子的记载，可考证的墨家钜子只有三人：孟胜，田襄子，腹䵍，见于《吕氏春秋》。
在先秦百家中，墨家是唯一有严密组织和鲜明宗旨的学派。下任钜子由上一任选拔，墨门子弟必须听命于钜子，为实施墨家的主张，舍身行道，《庄子》曾称墨家门人“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绝”，《淮南子•泰族训》记“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化之所至也。”钜子的权威，像不像武侠小说里的帮主、掌门？
墨子曾依据弟子能力进行分工，将之分为谈辩、说书和从事三组，加以训练。其中谈辩者称“墨辩”，从事一组则称作“墨侠”。弟子们平时又穿短衣草鞋，参加劳动，以吃苦为高尚。违背原则者，轻则开除，重则处死，与各大帮派各有帮规及惩处规矩相仿。
也正因此，墨家有着极强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比如楚国攻宋，墨子援宋，就派禽滑釐等三百人，持守城之器前往。尽管是“只守不攻”，但作为一个能够瞬间组建队伍的民间组织，墨家不可避免会成为黑社会的组织参照。
与诸子百家的其他学说相比，墨家更强调行动，不局限于理论范畴。因此，墨家弟子常常组织远征军，参与到战国诸侯的较量之中。
墨子与公输般的攻守博弈是我年少时极喜欢的故事，血雨腥风变作沙盘推演式的博弈，不见刀兵，气氛却同样紧张，后世武侠小说中多有类似借鉴。刘德华主演的电影《墨攻》，也是对墨家弟子行事作风的一种演绎。
《墨攻》电影剧照▲
墨子之后最著名的“墨者守城”故事，主角是钜子孟胜。《史记》记载，楚悼王去世后，大臣们群起作乱杀害进行变法的吴起。吴起被杀时，故意伏在楚悼王的遗体上，导致楚悼王的遗体也中了数箭。根据楚国法律，毁王尸者是死罪，于是，楚肃王即位后立即下令要杀死这群大臣，阳城君畏罪逃走，楚国要收回其封地，孟胜受阳城君委托，为之守城。他将矩子之位传于田襄子，自己为阳城君死难，许多弟子也从其死。
当然，也有人认为孟胜的行为其实已经违背了墨家原则。他没有制止叛乱，而是与叛乱者站在同一阵线。虽是为义而死，但出发点便已不义。而且，他与阳城君的密切关系，与官方的靠近，显然也和墨家造福百姓、抗拒政府的宗旨不符。不过，这种以个人义气凌驾于家国大事的行事风格，不正是一种黑道准则吗？
也正因此，有人甚至认为墨家是史上最早黑社会。墨家常与政府作对，内部制度严厉，不服从者会遭惩处，似乎都与黑社会无异。至于说墨家强调博爱与和平，看似与动辄“劈友”的黑社会不符，但黑社会也非生来暴力，早期黑社会就是为了抵御恶势力欺压，抱团取暖而形成的组织，又或是行业自发形成，维持市场和价格体系。
即使后来黑社会逐渐组织化、暴力化，但在各种黑社会章程中，以暴易暴往往还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实际上当然并非如此）。就连杜琪峰的黑帮史诗《黑社会》，不是也用“以和为贵”四个字掩盖血腥争杀吗？何况，即使是墨家自己，也在战国的战乱之中被迫选择以暴易暴，以实现“非攻”。
按照史家所言，中国历史上真正的黑社会诞生于明清，但推行钜子制的墨家，即使不能说是黑社会雏形，也必然给了黑社会许多制度上的灵感。
图源 |网络
作者| 叶克飞
编辑|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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