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靳飞,如今名声日高。有人说他不合潮流,将其称为“京城最后的遗少”,我作为与他相识相交30多年的好友,不敢细究他到底是“前清”的遗少,还是挪到台湾的“民国”的遗少,反而觉得他从事的文业,正好是为当今主旋律下的文化复兴做的一些他人难以做到的事情。我既不能够给他颁奖,也不能够给他授勋,也就不在这里细说他近年来在文化方面所倾注的那番独到的努力。都说,“千年的文字会说话”。我想,未来也许会有更翔实的文字来记叙他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所从事的文业,以及这项文业给历史留下的功业。

2024年5月16日,我出差后从中国北京返回日本东京。次日进入办公室,便看到靳飞从日本京都家中寄来的新作《南通笔记》(北京出版社,2024年5月第一版)。靳飞近年来似乎偏爱“笔记体”写作,此前曾把他的《张伯驹笔记》(文津出版社,2021年9月第一版)、《冯耿光笔记》(北京出版集团,2022年12月第一版)寄送给我。有人说“笔记体是成年人甚至老年人的文体”,我看靳飞那活蹦乱跳的样子,丝毫不呈“老态”,由此想起吕叔湘先生曾给青年编辑过一本《笔记文选读》(多家出版社都出版过此书)。此后,我顺手从“乐丰斋”书架上抽出一本荣孟源先生的《历史笔记》(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4月第一版),看到荣先生在里面说“为了教书和编书,不能不阅读历史书籍和历史资料,不得不思考历史问题和史料问题;防备遗忘,不能不随时笔记。”在粘粘贴贴的网络时代,靳飞还能够坚持“笔记体”写作,无疑是想用自己搜集的历史碎片,坚持“反潮流”,做一种文化的薪火传承。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在我看来,《南通笔记》的特色之一是“京范儿说南通”。靳飞用他那浓郁的“老北京”的口吻、细致的“老北京”的笔触、独到的“老北京”的视角,看似漫无边际、实则有的放矢地叙说着江苏南通的“古今多少事”。近些年来,“京范儿”作品乌央乌央地出版,遗憾的是内容大多集中在“老北京”的吃穿住行上面,看似充满皇城根儿的人间烟火,实际上尚嫌偏窄,感觉像是坐井观天,缺少“京派文化”的大度与包容。作为曾是北京“胡同串子”的我,倒是希望今后这种“京范儿说他方”、“京范儿说中华”、甚至“京范儿说世界”的作品能够越来越多。

在我看来,《南通笔记》的特色之二是“杂而有序”。说它“杂”,是因为书中内容涉及历史、地理、经济、文学等方方面面,缺乏历史“通识”的人,读起来可能会感到有些吃力的。在文字方面,看起来是文白相间,时而感到有些晦涩。当然,一些号称“杂货铺子”的读者,得到的绝对不会是“开卷有益”般的收获。说它有“序”,那就是篇篇都是“以南通为中心”展开,让人一方面可以看到南通发展的历史脉络,另一方面惊叹“南通竟然如此地博大精深”。写历史,中国自古以来有“纪传体”——以人物为中心、有“编年体”——以时间为中心、有“纪事本末体”——以事件为中心,靳飞偏偏剑走偏锋,用那《世说新语》般的“笔记体”来进行表述,展现“别样的南通”。

在我看来,《南通笔记》的特色之三是“刨根问底”。细读此书的文章,用文雅的方式说,具有“乾嘉考据”之风,在叙述一个事件、一个人物的时候,都会做一番历史的考证,让人感到立得住、能传世;用通俗的方式说,具有“京范儿”的“刨根问底”,必须从根儿上倒腾清楚,把箱子底的“掌故”都晾了出来。用现代网络语言说,就是敢于“八卦”历史名人,有时候把底裤也要往下拽一拽的。有的文章,比如“张伯驹终身不离《子云出浴图》”,读后让人心跳、脸红的。

在我看来,《南通笔记》的特色之四,是几乎每篇文章之后都有靳飞自作的一首诗词,其间还有他的朋友录写的书法、绘画作品,给此书平添几分书卷气。

最后,我感觉应该感谢北京出版集团(北京出版社),能够出版这样话说京城以外的作品,能够出版这样容文、诗、书、画于一体的书籍。这样的文集,在当今是“多乎哉,不多也。”(作者系《日本华侨报》总主笔,2024年5月18日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