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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0世纪90年代,右翼逐渐恢复,而左翼则面临一系列危机。虽然若斯潘带领左翼组建了多元左翼政府,但这并未扭转密特朗时代后左翼力量整体下降的趋势,在这十余年中,左翼意识形态的转变经历了长期在野的阶段。直到2012年,在反萨科齐主义的浪潮下,左翼才重回权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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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政党意识形态的转变

(一)走向社会民主主义的社会党

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前,社会民主主义一词在法国一直都具有贬义色彩,其原因在于法国的历史进程。法国的工业化进程开始较晚且发展缓慢,工人运动的出现晚于普选制与共和国的建立,社会党没有像德国社会民主党或英国工党一样参与民主(普选制)与社会问题的斗争--在法国这一任务由激进党完成。

工会对资产阶级的共和国和议会制度持质疑态度,他们认为社会党议员不能代表工会,因而1914年前无政府工团主义成为工会中的主流,他们认为工会代表了“另一种社会主义”。二是1920年后共产党的竞争,这两个因素使得意识形态一直在社会中占据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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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从政党结构上看,社会党也没有像德国社会民主党一样建立起反社会的力量,而是重视视市镇的影响。不论从文化还是组织结构上,社会党都不具有社会民主主义的特征。

社会党缺乏工会支持以抵御来自左翼的批评,为避免被整合进左翼共和主义,社会主义者将革命定义为社会党的本质特征,马克思主义长时期以来一直是党的纲领。尽管实际上社会党采取了改革的政策,但它从未承认自己为改良主义政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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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前的社会党无法做到既维护党内统一,同时又保持长时间执政。密特朗深刻改变了社会党:他带来了解放之后最左的纲领,以进攻的姿态与共产党联盟,团结了1958年后分裂的社会主义者。

然而在1983年密特朗的立场发生180度大转向后,认为社会党已走上社会民主主义道路的声音越来越多。但考虑到左翼的舆论与党内罗卡尔派的影响,密特朗未进行明确的意识形态修正,只是将其称为适应形势的“特殊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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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社会党已在悄然改变。1990年的《原则声明》指出,当代社会的深刻变化并没有消除阶级和社会群体的对立。因而社会主义者要为整个社会的进步而斗争,社会党服务于多样性的法国社会,是团结不同群体的党,它用改良服务于革命的愿景。

由此,社会分化问题的重要性超越了阶级问题,社会党的基础更加多样和不确定。在这样的原则之下,社会党放弃了革命的纲领,转向了务实的新自由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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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数年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并未改善法国的经济状况,相反到了1993年法国就业人口的失业率首次超过 10%。同年议会选举选出了法国一个多世纪以来最右的议会,社会党的成绩为1971年重组以来最差,社会党开始寻求不再将新自由主义作为“唯一指导思想”

因而就在英国工党和德国社民党纷纷走上第三条道路之时,法国社会党予以拒绝,但也没有再坚持革命,而是转向了社会民主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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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斯潘提出,指导法国社会主义走向现代化的原则有三。首先是手段与目的间的平衡。就产业政策面言,如今就业、经济增长、企业产能以及法国的地位已营代集体生产方式成为其目的,为此革命不再是必要手段,改良是将政治理想付诸行动的最有效方式。

改良不是右翼所指的瓦解公共服务,相反回到法国历史一直是进步的同义词。其次,认可全球化,但如令其形式并非无可改变,资本主义是可以被调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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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过程中,国家要发挥积极作用,这在法国被称作国家的意志能动性。它在降低失业率、创造营业机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最后,福利国家绝不应被放弃,但需要改革,以机会平等为目的的福利国家能够将受到极端自由主义威胁的中产阶级以及社会边缘人士团结在一起,社会党的目标是建立新的跨阶级联盟。如此,社会党已在意识形态上曾好了与其他左翼政党联盟的准备。

(二)革新的共产党及从激进转向务实的绿党

共产党和绿党的方向在这一时期也都发生了重要调整,为多元左翼政府的到来奠定了基础。随着东欧国家的剧变以及法共在选举中的失利,共产党不得不重新考虑其身份问题。

1994年共产党第28届全国大会是颠覆性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则被放弃,马克思主义的至高地位不再,反对资本主义剥削不再是党的唯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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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意识形态转变下,总书记更名为全国书记,中央委员会更名为全国委员会党的周边组织也逐渐远离。《人道报》不再是党的机关报,法国总工会重获自主。

自此,以新任总书记罗贝尔·于为核心的领导层迫切地对共产党进行革新,工人阶级斗争不再是主要任务,如今共产党致力于打造一个开放、能够反映社会多元性的政党。在这次革新之下,共产党的颓势在20世纪90年代后半期暂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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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95年总统大选中,于获得8.64%的选票,与1988 年相比大为改观:1997 年的议会选举中获得 9.94%的选票,35个席位。共产党出于增强党的力量的希望参与了多元左翼政府。

同时期的绿党也发生了转变。在1993年的里尔大会上,相较于韦希特,多米尼克·瓦内的提议首次赢得了更多支持。绿党作出决议,在采用多数代表制的选举中,将在第一轮选举中就寻求联盟,且联盟仅限于与左翼政党,这标志着韦希特派“非左非右”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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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左翼联盟并非等同于绿党属于左翼,在1995年的总统大选中,作为候选人的瓦内仍宣称“既非天主教也非左翼”。但由于其他一些替代性左翼与生态主义政党的支持,绿党的参选非常具有左翼色彩。

多元左翼政府代表性下降

多元左翼最初是由一系列选前联盟组成,1995年总统大选后,几乎所有政党都瞄准1998年的议会选举,其中社会党与全部有潜力成为未来多元左翼成员的政党都签署了协议,以展现其作为左翼政党核心的形象。

1997年,为挽救不断下降的民意,希拉克决定解散议会,提前一年进行议会选举。多元左翼联盟在此次的选举中大获全胜,总共获得319个席位,社会党也扭转了1993年惨败的局面,而右翼则失去议会多数。经过协商,社会党与共产党、左翼激进党(PRG)、公民运动和绿党共同组成了多元左翼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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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左翼政府的成绩总体而言令民众满意。在此期间法国经济稳定增长,2000年GDP增长率达到3.9%,由此带动失业率稳步下降,从1997年的10.7%下降至2001年的7.8%。与此同时,若斯潘的满意率总体维持在较高水平,1998年8月达到59%的高峰。

左翼似乎再次迎来黄金时刻。但实际上,在耀眼的成绩掩盖下,内部的分歧从政府组成之日起就从未停止。从 1997 年末之后更甚,严重的分歧使其聚合不同利益的能力下降,成为党的代表性功能也因此下降。这些分歧主要围绕三个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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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经济政策。政府组建初期,社会党内左翼派别“左翼社会主义”的代表人物朱利安·德雷大肆批评政府解决失业的政策已不能适应形势。领土整治与环境部部长、绿党党员瓦内出于维护团结的目的支持政府,但绿党内的积极分子指责她让步过多。

而面临党内非议最多的,莫过于坚决支持政府的共产党全国书记罗贝尔·于。党内人士尤其反对私有化,甚至有人指责于向资本主义妥协。随着多元左翼政府治理成效的展现,如何利用经济增长带来的盈余多次引发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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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会党内部,财政部长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倡导减轻企业负担,国民议会议长洛朗·法比尤斯认为应减轻家庭税负、偿还债务、补贴退休金;绿党议员伊夫·科切特对此反对,认为提高最低收入保障才是当务之急。

其次在社会问题上,移民是多元左翼政府面临的核心挑战。组建政府后,若斯潘没有兑现竞选时废除严格限制入境和滞留法国条件的德勃雷法案的承诺,而是决定在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工作小组的研究基础上进行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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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部长、社会党人伊丽莎白·吉古和内政部长谢弗内芒,在该项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法律草案,即放松在法国出生的外国儿童加入法籍限制的吉古法案,以及减少外国人入境与获取避难权限制的谢弗内芒法案

最后是外交领域,在科索沃战争中若斯潘的立场与总统保持一致,这引起了共产党、绿党和公民运动的反对。罗贝尔-于参与了极左势力组织的抗议活动,随着战事的发展共产党和公民运动甚至考虑退出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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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多元左翼政府期间,政府应采取何种立场一直是讨论的焦点。在社会党内部,卓利·艾马努埃里试图与左翼社会主义联合,旨在反对以法比尤斯为代表的社会自由主义。罗贝尔·于希望重新思考政府的左翼底色,回归社会改革的政策。

绿党坚持节约能源、发展清洁交通等。总的来说,绿党与共产党通常立场相近,他们的主张更为激进,社会党则与左翼激进党和公民运动更相近。随着政府内分歧不断加剧,从 1999年起重要人物纷纷离开。多元左翼的形象逐渐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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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多元左翼中的“多元”意味着各党没有放弃自身的特性,历次面临选举或政策失败之时各党总是相互指责,政党间团结受到挑战。因而从根本上说,多元左翼政府并不是左翼派别的综合,更多地只是选举联盟,在执政后不同的政党也有相对独立的分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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