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学富

近日,枣庄市台儿庄区贺敬之文学馆馆藏的斯大林文学奖章及证书原件被山东省文物鉴定中心评为一级革命文物。歌剧《白毛女》1951年获得了斯大林文学奖二等奖,2004年由贺敬之捐赠给贺敬之文学馆。《白毛女》是我国歌剧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具有深刻的思想内容和高度的艺术性,为人民大众喜闻乐见,堪称永恒的经典。

剧本中融入家乡情感

贺敬之于1924年11月5日出生于山东省峄县贺窑村(现属台儿庄区)一个农民家庭。他自幼聪明好学,虽家境贫寒,但在亲友的帮助下,小学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考入山东滋阳(今兖州市)第四乡村师范学校,后因日军侵入山东,他先后流亡到湖北、四川求学,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贺敬之于1940年春奔赴延安,先入自然科学院中学部读高中,后考入鲁迅艺术学院文学系。

1945年1月,贺敬之受命执笔创作《白毛女》剧本,刚过20岁的他被这个故事深深地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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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敬之

关于《白毛女》剧本原型,贺敬之在1946年撰写的《<白毛女>的创作与演出》中说,源于晋察冀边区的一个民间新传奇“白毛仙姑”的故事,“这故事表现了积极的现实意义及人民自己战斗的浪漫主义色彩。”

关于“旧社会把人逼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剧本主题的提炼,贺敬之说:“认识与表现这一主题是经过了一个不算太短的过程的。才开始,曾有人觉得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神怪’故事,另外有人说倒可以作为一个‘破除迷信’的题材来写。再后来,仔细研究了这个故事以后,我们没有把它作为一个没有意义的‘神怪’故事,同时也不仅把它作为一个‘破除迷信’的题材来处理,而是抓取了它更积极的意义——表现两个不同社会的对照,表现人民的翻身。”

由于贺敬之没有去过晋察冀边区,对故事流传地的生活不熟悉,他“找了许多对该地生活熟悉的同志请教,又尽量回忆个人过去农村生活的材料。”也就是说,“白毛女”的原型是一个“综合体”,尤其是融入了作者贺敬之家乡的一些细节和情感。

笔者曾到贺敬之出生地贺窑村实地考察,村南不远处有一座山叫寨山,据当地《峄县志》(清光绪版)记载,此山“形势高峻,状如覆釜”,上有鸦鹊寨,传为梁武帝所筑,还有当地人建于明万历十七年的“奶奶庙行宫”,旁侧有名为“勺泉”的山泉和仙人洞。我登上了山顶,确有奶奶庙遗址,在残垣断壁间有一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摩崖石刻,详细记载了发生于清康熙七年的郯城大地震的时间、范围和震情,已由当地文化部门建亭保护。在遗址一侧有一干涸的山泉和一个山洞,洞口不大,里面倒还开阔,有残留的香烛和供品,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白毛仙姑洞”。

贺敬之在创作中被喜儿的悲惨遭遇所打动,他是一边流着热泪,一边创作的,家乡的寒夜、财主的逼债、父亲的去世、弟弟的夭折、母亲的辛劳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夏嫂子》《小兰姑娘》《五婶子的末路》等作品中的人物也进入他的脑海,他以诗人的情怀和戏剧家的表述力,夜以继日地创作剧本。由于长时间夜间写作,贺敬之的身体累垮了,他提出最后一场戏由作家丁毅来完成。

集体创作出来的经典

贺敬之在总结《白毛女》的创作过程时,特别强调了《白毛女》是集体创作的,“这不仅是一般的意义——舞台的艺术本就是由剧作、导演、演员、装置、音乐等各方面构成的,《白毛女》是比这更有新的意义,更广泛的群众性的集体创作。”

《白毛女》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民间的口头集体创作形成了新传奇“白毛仙姑”。《白毛女》原型“白毛仙姑”故事,在流行过程中经过众人的口口相传,逐步形成一个完整的新传奇故事。文艺工作者在搜集整理中又是一次创作的过程,一路上不断演绎和完善才带到延安

专业集体创作的新形式。专业创作组对剧本的主题和故事情节进行讨论后确立。为加快创作进度,剧组采取流水作业的方式开展工作,即编剧贺敬之写完一场立即交给作曲者谱曲,由张庚、王滨审定后,交丁毅刻写蜡纸印出,再由导演和演员试排。每幕排完后总排,请鲁艺师生、干部群众和桥儿沟的老乡观看并评论,边写作、边排演、边修改,这确实是一种独特的集体创作新方式。

群众加入集体创作队伍。贺敬之说:“特别应该提出的,是许多老百姓和学校的勤务员、炊事员常常热心地来看排演,他们提出许多好意见,甚至许多细微的地方,他们也发表了意见。当写最后一幕时,我们还请来了在晋察冀工作的同志指教。”《白毛女》在延安演出一个多月来,很多群众看完后纷纷来到剧组,发表自己的意见。有一次,贺敬之去食堂打饭时,炊事员一直跟着他说黄世仁不枪毙不行。

跨越不同时代的集体创作。1945年10月,剧组来到张家口市,当地文艺工作者提出不少意见,贺敬之又从四个方面作了修改。丁毅在《1947年<白毛女>再版前言》中说:“《白毛女》这个剧本已经在张家口、承德、齐齐哈尔、哈尔滨,还有其他的地方出版过几次了,但每个版本都不相同,都有修改的地方,这说明了它还不成熟,也说明着我们在努力使它走向完善。”1950年,根据将近六年的演出经验,主创人员将原先的六幕改为五幕,并且在音乐上进行调整和完善。1964年,上海舞蹈学校将《白毛女》改编成芭蕾舞剧,成为芭蕾舞和民族舞蹈结合的典范。

后来在丰富多样的版本和艺术形态演变中,再次证明了《白毛女》是由不同时代的艺术家和人民群众共同集体创作和磨炼出来的经典。

故事和音乐旋律家喻户晓

1946年1月,《白毛女》在张家口市演出。贺敬之说,前后演出三十余场,但还未能满足观众的要求,在最近停演期中,群众纷纷要求出演。《晋察冀日报》1946年1月3日报道说:“此次于张市人民剧院演出,其布景、灯光等各种条件,均较延安为佳,所以演出效果更好。每至精彩处,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每至悲哀处,台下总是一片唏嘘声,有人甚至从第一幕至第六幕,眼泪始终未干。剧本和演出的感染力,不说也可想而知了。散戏后,人们无不交相称赞。”

1951年至1952年,歌剧《白毛女》赴东欧七国及奥地利演出,巡回152个城市,演出437场,观众达242万多人。女高音歌唱家、《白毛女》中喜儿扮演者王昆曾回忆说:“在反抗压迫和剥削、同情和支持弱势人群这些大的方面,《白毛女》是能够被国外人民认同并引起共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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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4月,在延安首演时的《白毛女》剧照

1951年7月,《白毛女》获得第六届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的第一个特别荣誉奖。苏联和东欧还翻译出版了《白毛女》剧本,将它搬上话剧舞台。

2015年,恰逢《白毛女》在延安首演70周年,自11月6日起,由文化部主办的歌剧《白毛女》全国巡演活动在延安启动,之后先后赴太原、石家庄、广州、长沙、杭州、上海、济南、长春等城市巡演,12月5日回到北京中国剧院连演3场,总行程超过1万公里,共计演出19场,现场观众近3万人。每场演出,都是座无虚席、一票难求。

历经近80年的风风雨雨,《白毛女》的故事和音乐旋律曾经达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中国社科院研究员何火任在《贺敬之评卷》中写道:“《白毛女》是中国现代歌剧史上一座巍峨的光辉灿烂的里程碑。所有为《白毛女》的诞生奉献过心血和智慧的人们的功绩,都镌刻在这块碑上。”

(作者为山东省枣庄市政协文史馆馆员、贺敬之文学馆特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