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选票=300斤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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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选票=300斤煤

林发海撰述刘经国整理

1945年8月,日本鬼子投降后,母亲林黎氏(过去女性有姓无名,出嫁后冠夫姓,1954年第一次普选,登记选民时取名黎启芝)将我和哥哥、大妺,从逃难地----周集乡吴家湾村,带回荆门城区。从1938年一家六口逃难离家,到1945年只有四人回家,颠沛流离长达七年,父亲和幺妹因伤病饥饿,而永远地长眠在异地。

失去家庭的顶梁柱后,母亲只得做点瓜子、花生、零酒、零烟(一支都卖)小生意,但家庭开支仍然难以为继。所以只要有空,我们兄妹三人就到附近十八罗汉山、东宝山捡柴、割草。山上有一种茅草,我们管它叫火毛草,有毛有杆,易燃耐烧,比较好卖。柴草砍完后,一般先整齐排放晾晒,一二天后再捆起来,挑到街上摆卖,补贴家用不足。

当年9月,新学期早已开学。母亲急忙托人,送我进荆门初级中学附属初级小学,插班就读二年级下学期(第四册书),为的是让我多少认识几个字。那时,我已十三四岁,比较懂事,所以学习刻苦,成绩在年级都是第一名。级任老师苏先生很喜欢我,见我有上进心,家庭比较困难,常私下买些功课本,写上鼓励话语送给我。我们年级同学年龄都在14岁左右,只有一位叫马必富的,自己20多岁,已经结婚,儿子也5岁了。

大约1946年或1947年秋天的一个星期天,哥哥和妺妺已经出门砍柴、割草,我正磨着镰刀,准备像往常一样,紧随他们上山。母亲突然对我说,南门、北门在发米,你赶过去看看。我感到蹊跷: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也许是好奇心,也许是半信半疑,我放下手中的镰刀,懵懵懂懂跟人跑到小南门,决定一看究竟,发现居然确有其事。

只见小南门外的场子上(大约现在龙泉公园西南门),停着一辆四轮大骡马车,车上满载白花花大米。四周人潮汹涌,大家围住米车,个个争着向前,唯恐落后他人。除了米车周围外,另外三五成群还有几堆,每堆有人站在凳子上,一手挥舞一张纸片,一手招呼新来的人,高声叫喊:“过来过来快过来……”我听到有个人在叫喊:“还差五人。”我以为是排队发粮号,就连忙凑了过去。我这堆人凑齐后,便开始发米,每人五升(半斗)。

发米用四方形升斗,我用土布棉口袋装米。当时汉江(襄河)沿岸(包括沙洋)用的都是樊(城)斗,一斗是48市斤;而荆门城区用的是普通斗,一斗似乎是30多市斤,重量小于樊斗。尽管荆门斗量小些,但是五升米也有10大几斤,够我们一家吃好几天。我领到米后,很快借放到熟人家里,转身赶往下一家。我当时想,如果还有米发,就用上衣或者裤子兜回来。

我到北门时(三里街北头),米车早已离开,人群基本散去,只有少数几个还在痴痴地等待,看来大米已经断供。我这才高高兴兴转回去,背起米袋回家。我问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母亲也一无所知。

后来才听说,是在选“国大代表”。那领头人手里一张纸,是选举人票,每张票不知道是代表30人还是50人。再后来听说,城南大米供应充足的简姓(似乎名朴,拾回桥人)“当选”了“国大代表”,城北大米断供的罗姓“落选”。当时,荆门地方势力中,北门是常罗李傅四大家族,南门是简氏家族一枝独秀,但是南门一家实力似乎胜于北门四家。

想来也挺好玩,自己糊里糊涂地当了一回“国大代表”选民,居然切切实实地“投”了一回票。

以后,又听说姓罗的不知在国民党中央政府混了个什么大官。1957年我去城北仙居乡抗旱,听当地群众说,1950年姓罗的还乘飞机飞回家乡,低空用高音喇叭喊话:乡亲们,我们最多三年就会打回来的,你们要耐心等待等待……等等。这大概就是,以后大家耳熟能详的所谓反攻大陆吧?

但是,这样的选举,这样的结果,有谁还会等待呢?

2022年1月17日于广州

作者林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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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发海

【作者简介】林发海,湖北荆门人,1932年2月出生,1948年8月参加工作,1955年2月入党,退休前任荆门沙洋县沙洋镇人大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