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笔下的《大唐游侠传》、《龙凤宝钗缘》和《慧剑心魔》三部小说因为在情节上有承接关系,所以有唐代三部曲之称。那为什么同样以大唐历史为背景的《女帝奇英传》没有一块被称为四部曲呢?

《女帝奇英传》写于1961年到1962年之间,算是梁羽生早期作品,连载于香港商报时书名为《唐宫恩怨录》,早期在台湾出版时改名为《大唐碧血录》。这部作品除了惯常的江湖恩怨儿女情长,最有特点的就是历史的厚重感以及对女一号武玄霜的刻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当作历史小说来阅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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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的背景是在大唐武则天治下,掩映在宫廷的争夺下的江湖纷争和恩怨情仇。故事始于公元684年,时武则天次子李贤流放今天的四川巴中已经一年有余,结果被中书令裴炎唆使两名军官杀害,而此事被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全程目睹。千百年来,关于章怀太子的死莫衷一是,梁羽生显然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从公元674年加称“天后”以来,武则天实际上已经执掌朝政有十年了,李唐宗室凋零。民间纵然对她的为政措施非常感激,然而无数旧日的达官显贵和众多读书人都是对此痛恨不已,毕竟不能再高举夫为妻纲的大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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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对武则天是持有非常正面的观点的,在他的笔下,这位千古唯一的女帝施政有方眼界高远,她的狠辣的手段是针对唐朝宗室和王公大臣,而人民是实实在在获得利益和幸福感的增加的。书里面既描绘了武则天如何体恤民情,慧眼断案,也有狄仁杰张柬之骆宾王徐敬业上官婉儿等众多历史人物。梁羽生甚至还虚构出武则天怎么评价骆宾王的那篇讨武檄文:“文章虽然写得好,对仗工整调子铿锵,可是毫无力量,然而没有一句话提到老百姓。”这无疑就是梁老自己的历史观。

但是这一切动了那些小鸡肚肠的男人以及野心家,故旧王公和腐儒的利益。在他们的心中,百姓有没有得到好处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不能做皇帝而且自己的利益不能受损。而李逸,也不能完全免俗。于是他一边感慨着“伤心宇内英豪,尽属新主;忍见天京神器,竟属他家”,一边在江湖上四处游走,试图联络四方豪杰共同举兵,很有点慕容复的感觉。而且他有点病急乱投医,什么下三滥的山贼土匪都随便许诺,就是为了充实自己的反抗力量。

这,深深的遭到了书中绝对女一号武玄霜的鄙视。武玄霜和自己姑姑武则天对李逸持有同样的看法,认为他即便有些才能,也不过是用来替那些旧日的王公贵族夺回失去的利益,把天下看作是一家一姓的私产。

然而即便如此,武玄霜,这位梁羽生笔下最为光彩照人的女性,还是爱上了无论智谋武力见识都不如自己的李逸,这个也没有办法,爱情本来就没有理智的。

武玄霜,多好的名字。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梁羽生把最好的描写,最动人的形象,最美的名字给了这样的一个人物形象。单看她的出场,湖水碧色的绉纱衣裳,白绫束腰,凤簪镇发,秋水为神,伊人似玉,长眉入鬓,体态轻盈,手捻桃枝,宛如仙子凌波,踏在满是落花的地上,缓缓而出。未见其人,已见其势,超凡脱俗。个人觉得,甚至于要超出神雕里面黄蓉的出场描写。

然而历史是无法改变的,这部小说注定是一个悲剧性的结局,幸亏梁老没有像《萍踪侠影录》那样强行改成欢快的结局。李逸关山万里,奔走不停,在九死一生之中,结交天下奇才异能之士,图谋兴复唐室。但李恋人上官婉儿,却因与武则天志趣相投,而不得不与李逸站在生死对立的处境。宫闱秘辛与武林风暴交互推移,成为一个打不开的死结。处身在风暴中心的李逸,面对着突厥入侵中原,爱妻死于非命、权奸设局迫害、国恨家仇交煎的重重困境,将要如何自处?最终梁老只能安排他饮恨皇宫,徒留下痛苦让武玄霜承受,一句“只有你的恩情,我尚未能报答”是对武玄霜的爱情还是感激,或者是生命至亲至近的信任,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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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南高峰上,武玄霜带着李逸的儿子即将离去,裴叔度伤心之下鼓起勇气向师妹表白,泪眼模糊中的武玄霜的心早已经死掉了,在最好的年华死掉了。这正是“人间无限伤心事,死别生离两不堪” 。 读来让人只想大哭一场,想要痛骂为什么这世上有如此多的伤心事未竟事遗憾事。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好的小说居然没有被改编成影视剧,《大唐游侠传》好歹还有部电视剧啊?不过差可告慰是,苏州评弹有根据此小说改编的长篇剧作名为《武则天》,从侧面也可以看出这部小说的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