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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跟“城市的地得”号主张丰老师在微信上进行了一次深聊。张丰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之一,我从他的文字表达中,懂得如何用一种客观的、冷调的方式,来处理新闻现实,用简约的风格,尽可能让一句话包含更多的信息,而不是看似洋洋洒洒表达了许多东西,但是实则信息量有限,观点有限。

我很早就意识到,像张丰老师的这一套写作方式,本身就是具有很强的专业性的。这并不是纯粹靠自己的思维发散出来的文字,而是有很多新闻学的视角和思考在里面。但是这种叙事风格,在中国当下已经非常少见了。有很多时评人,包括我在内,在遣词造句方面,都存在过于主观,或者过于客观的问题。过于主观,就容易变成纯粹的个人情绪的发泄,而过于客观,则容易变成街头小报,变成营销号。事实上,能够精准的、简约的去表达自己的思想,无非是平衡好主观和客观这两个东西。

好的新闻表达方式令我痴迷。今天看到,有应聘南方周末的年轻人,经过层层选拔,层层筛查的测试,经历了几个月,结果发现南方周末也有非常“官僚化”的一面,并不是他神往的那个可以去实践新闻理想的地方。

我觉得问题不在南方周末,而是我们现在已经非常缺少能够清晰驾驭新闻语言的写作者了,这种写作传统在国内没有被继承下来。在不讨论审查的情况下,我觉得就是新闻学教育的缺失。事实上,我始终认为很多新闻学教授,也不具备掌握这一套新闻语言的能力。掌握这套能力,不仅需要深厚的新闻学理论,更需要大量的实践和必要的天赋,直到让自己的笔听话,让它完全服从于自己的内心。换句话说,就是让自己完全融于外部现实,不存在隔着一层的感觉。

而掌握这一套语言,也不完全是一个语言技巧的事情,它需要你不断地与这个时代碰撞。你会经历无数的亢奋、失落、委屈、愤怒、感动、慈悲,才能一点点的珍重自己码出来的每一个字,最终变得虔诚,变得真诚。真诚其实是一个特难的东西,因为这个没办法教,只能自己去修炼。

一定程度上,真诚也意味着勇气。意味着,你要时刻挑战一些虚假的意识。当你在权衡利弊要不要说的时候,你还是决定要按下发送键的时候,这个就是真诚。

新闻之所以应该成为一种理想,在于它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你只能依赖自己的个性,选择一种与你的价值观接近的新闻表达。不然你说出来的东西,就是违心的,违心的东西说多了,你也就注定不能写出任何真诚的有价值的东西了。

所以我并不认为,新闻学就像张雪峰说的那样不堪,“闭着眼睛摸一个都比新闻好”,学新闻专业,重要的掌握一套新闻叙事方法,让你可以更好地成为一个反思怪,去批判,去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厌恶新闻专业者,无非是觉得公共表达不再重要了,不仅不重要,还会给自己带来风险,而且也没什么名利。但是如果众人都这么想,那么那种比较好的新闻叙事的传统,将会更加被蔑视,并且得不到理解。时间久了,我们由于再也看不到好的新闻表达,于是对新闻学也就彻底失去希望了。

但是在西方,新闻学一直是一个很重要的专业,也是帮助我们去介入现实,介入历史的重要途径。说的实际一点,如果没有好的新闻论述,后人连评价我们的参照系都没有,那个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