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6月,谭嗣同奉旨进京任四品京卿衔军机章京,参与新政,史称“戊戌变法”。9月28日,变法失败后,谭嗣同在菜市口走完了人生最后的路程。

谭嗣同生前曾对好友们说:“中国新旧两党,非闹得流血遍地,国家才有希望。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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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义前,谭嗣同在狱中墙壁上留下《狱中诗》:“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后来梁启超在《饮冰室诗话》中解释道:“两昆仑者,其一指南海(康有为),其一乃一镖师也。”

那么这个被冠以“昆仑”的镖师是谁呢?他又是怎样与谭嗣同相识、相知、相伴的呢?

谭嗣同

谭嗣同

谭嗣同是第一个为中国变法图强而流血牺牲的爱国志士。他出生在北京,最终就义于北京,主要的事业也是在北京。

1895年中日爆发了甲午战争,洋务派苦心经营的北洋海军全军覆没,给风雨飘摇的清王朝又一次重击。

已是而立之年的谭嗣同重返阔别17年的北京城,与康有为、翁同龢结交,共求救国图强之路。作为宦门之后,如果按照封建社会的正统道路走下去,谭嗣同也许会封尚书、总督之类的职位,必定能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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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谭嗣同却放弃了自己原来的道路,爱国忧民的仁者情怀让他走上了一条除旧布新的道路。

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9月21日,慈禧太后发动政变,连发谕旨,捉拿维新派,并囚禁了光绪帝。

变法失败后,维新派中的康有为从天津乘坐英国轮船流落香港,而梁启超则东渡日本避难。

其实对于维新派中的这些人,慈禧太后最痛恨的就是谭嗣同,原因就是因为他曾经夜访袁世凯,要袁带兵杀荣禄,入京派兵包围颐和园,用武力迫使她就范。

袁世凯假惺惺地表示先回天津除掉荣禄,然后率兵入京。袁世凯于二十日晚赶回天津,向荣禄告密,荣禄密报西太后。就这样谭嗣同被出卖,也成了后党必须除掉的祸首。

谭嗣同被捕入狱后,在三法司会审的时候,为了避免株连无辜,他把所有的罪行都承担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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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捕的前一天上午,谭嗣同去看望了已经避居到外国使馆的梁启超,当时梁启超极力劝阻他留在使馆里不要走了,可谭嗣同并未答应。下午使馆中的朋友又赶到浏阳会馆,再次劝说谭嗣同去使馆暂避一时,而谭直言谢绝了好朋友的安排。

当天晚上,还有一位与谭嗣同相交甚深的镖师也赶到浏阳会馆,力劝他即刻移居到镖局,等明天城门开启的时候,混在镖师之中,随镖车出城。

这位镖师就是民间流传故事甚广的“大刀王五”。

大刀王五

沧州是全国出名的武术之乡,也是镖师的摇篮。世人皆知沧州人性格豪爽耿直,阳刚不阿,大刀王五就是沧州人氏。

王五名文斌,字正谊,居家排行老五,祖居沧州,是回族人,生于道光24年(1844年),光绪26年(1900年)遇难,享年5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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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五最早的时候拜镖师双刀李凤岗为师,成了“成兴镖局”的一名镖师。后来随着师傅出居庸关、越八达岭,纵览燕山群峰的耸峙,踏遍了热河、张家口、绥远、包头的山山水水,并深入到蒙古高原的腹地。

十几年的塞上走镖生涯,让王五成为刀术精湛、马技超群、老成练达、胆略过人的真正镖师。

1874年,王五来到北京城创办了源顺镖局,此时正是镖行兴盛的时期,北京城里镖局鳞次栉比。而源顺镖局就坐落在前门外的繁华商业区内。

王五的镖局走得是“专而精”的路线,所谓“专”就是专走北道,所谓“精”就是从业人员不多,但素质高,队伍精悍。加上王五本身丰富的走镖阅历,源顺镖局一直发展得很顺利。

身为掌柜的王五并没有固步自封,发现双刀有些“虚”后,毅然拜武林高手“山西董”为师,改学单刀。由于王五臂力过人,手中大单刀又大又重,江湖人送外号“大刀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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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赠“德容功德”匾

获赠“德容功德”匾

老北京“四九城”是个官多、衙门多、僧多寺庙多的地方,寺庙不定期会举行庙会,期间摊贩云集,逛庙会的数不胜数。

南横街东口的小东岳庙每逢农历七月十五必举行庙会,这里离牛街比较近,所以聚居在牛街的回民也会过来凑热闹,图个乐呵。

就这样,南横街的纨绔子弟和回民发生了冲突,说了一些侮辱回民信仰的话,引起了牛街回民的强烈愤怒。这边的回民气愤填膺,那边的南横街坐地虎也是摩拳擦掌,眼看着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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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五是回民且威名早扬,天下回民是一家,所以牛街方面就到源顺镖局请王五出来助一臂之力。同时对王五表示可以放心大胆地“下手”,如有“失手”闹出人命,早已安排了顶替之人,绝不会连累到王五。

但王五是何等人,一生光明磊落,不愿意看到这场争斗闹出人命官司,于是奔走于牛街和南横街之间。唇舌之语下对双方晓之以理,明以利害,最终平息了这场即将爆发的回汉械斗。

此事过后,地方上的各界人士,给大刀王五送去了“德容功德”匾,让源顺镖局的影响力在北京城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冒险收尸

冒险收尸

大刀王五与谭嗣同肝胆相照的友谊是从北京城开始的。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两人相互结识。

按说两人,一个是官宦之后,一个是寒微出身,怎么会有共同的语言呢?然而造化弄人,“轻身重义”的理想让他们一见如故,相识恨晚。可就是这样两个人,由于各自的“生计”,共叙友情的时候也不会太多。

当得知谭嗣同即将有危险的时候,大刀王五毫不避违地找到浏阳会馆的谭嗣同,力劝其出城躲避。无奈一心就义的谭嗣同,面对知心好友的劝阻仍然拒绝了。为了不给王五带去麻烦,谭嗣同斩钉截铁地向王五表明了自己赴死的决心,并要求王五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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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深知此道理的王五知道已无法劝动谭嗣同,只好洒泪离开。

离开浏阳会馆的王五,直觉中意识到今夜一定会出事,于是悄悄返回,藏身在谭嗣同的住室对面的房脊后面,静静地观察着。

此时屋内的谭嗣同正在书写着一封信。在信中他模仿父亲的口气和笔迹,写下了谴责儿子的文字,目的是为老父亲开脱,以免受到自己的株连。

谭嗣同将写完的信撞入信封后,未封就把信的风口撕开了。这一举动让潜伏的王五疑惑不解,直到谭嗣同就义后,清廷公布了这封“家书”的内容后,他才恍然大悟。

果然不出王五的直觉,当雄鸡还未报晓时,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差就破门而入,闯进谭嗣同的书房逮捕了他。

后来谭嗣同在菜市口刑场英勇就义,年仅33岁。王五冒着附逆的风险为谭嗣同收尸,并送回湖南浏阳安葬。此事传出之后,一时成为美谈,并被奉为真正的“义士”。

大刀开了洋荤

大刀开了洋荤

义和团运动兴起后,在天津义和团大师兄张德成的恳请下,王五慷慨赴天津协助张德成训练团众。

有不少天津的混混儿趁乱加入了义和团,准备捞一把。可王五一来,整顿军纪,操练队伍,让这些混混们叫苦不堪,也让他们对王五的恨意增加了不少。

天津的老龙头火车站、北仓、廊房等地成为了义和团和八国联军浴血奋战的场地。王五亲自率领大刀队,冲锋在前,刀劈多名洋鬼子。战后王五一边擦着大刀上的血,一边对他的徒弟赵崇斌说:

“这把刀,今天才成为真正的刀,因为它开了洋荤,沾了鬼血,我王五也不虚称大刀王五了,对得起这把刀,也对得起祖宗了。”

义和团运动失败后,王五返回北京,恰逢北京城里的许多友人来投奔,想在源顺镖局里避难。王五是来者不拒,镖局里30多间房安排住得满满的。

这些朋友携家带口,不宜长途跋涉,让本打算出京去往塞上的王五左右为难。但“义”字当头,王五还是决定留下来,冒着风险守护着他们。

王五之死

王五之死

老北京流传着很多关于“大刀王五”的死法。有的人说,八国联军洗劫源顺镖局时,王五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中弹身亡。有的人说,八国联军前来逮捕王五时,他自知大限将至,于是手持双枪出门迎战,在击毙多名洋鬼子后被击毙。

被清政府逮捕的义和团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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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清政府逮捕的义和团拳民

王章氏是大刀王五的继室夫人,在生前向来访者说出了王五牺牲的经过。

义和团运动失败后,由于“混混儿”向清政府告密,清廷派人来抓捕王五。王五怕反抗会连累在镖局中避难的一百多口男女老少,于是从容被捕。后来被清政府转送给八国联军,被德军枪杀在前门外东河沿。

一个有血有肉的一代传奇式人物就这样被自己人送到了阎罗殿。

谭嗣同临刑高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大刀王五面对着八国联军带血的刺刀、灼热的枪口,又是怎样的一条江湖好汉呀!

北京前门步行街斜对面,珠市口大街路南,有条西半壁街胡同。13号门楣上钉着东城区普查登记文物的牌子,上书四个大字“源顺镖局”。这就是当年大刀王五创建的镖局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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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遗憾的是,王五那把引以为豪的开过洋荤、沾过鬼血的大刀,在1958年大炼钢铁的狂潮中被送进了土高炉化掉了。

可在老百姓的心里,早已把“大刀王五”列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晚清十大高手榜上,与燕子李三、霍元甲、黄飞鸿等著名武师齐名,是有一号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