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01年9月,时年17岁的林鹏(化名)死在了福建省福清市的一家台球店。

林鹏是福清本地人,父亲王国华在日本做生意,家境颇为殷实,作为家中独子,林鹏平日里备受宠爱。

出事之前,王国华让妻子和儿子搬去日本与他一同定居,为此他们还特地去办理了签证,等待着一家人团聚的美好时刻。

2001年8月31日,林鹏和高中同学一起在台球店玩耍,遇到了18岁的何礼达。

何礼达父母在广州开水产店,仗着家里有点钱,平日里十分霸道。那日,他在台球店楼梯间遇到林鹏同行的女同学,见其漂亮便语气轻浮调戏起来。

女生将此事告诉了林鹏等人,双方便在台球店里起了争执,最终不欢而散。

心高气傲的何礼达觉得丢了面子,怀恨在心,想要给林鹏一行人教训。

9月6日,林鹏和朋友再次来到这家台球店玩耍,他们的行踪被何礼达的朋友泄露。

何礼达当即叫来十几个同伴,前往台球店找回面子。情急之下,林鹏躲进了台球桌下躲避,何礼达在桌外踢踹不到,越发气愤,他拿出随身的水果刀威胁林鹏,想让他从桌下出来,但林鹏并没有理会他。

气急败坏的何礼达无可奈何,双方僵持中,何礼达失去理智,连续捅了林鹏几刀,其中一刀刺入林鹏胸部主动脉,现场瞬间血流成河,何礼达意识到自己闯出了大祸,慌乱之下,逃离了作案现场。

之后,林鹏被送医抢救无效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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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痛回国

9月6日下午,王国华接到儿子遇害的噩耗后,当场晕倒在地。

醒来之后,王国华脑海中只有一件事:回国。

他想回国见儿子最后一眼,更多是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待签证的四天时间里,王国华一夜白头,流泪不止。回国之后,看到儿子的遗体静静躺在冰棺之中,他颤抖着双手,泪如泉涌,极力想要打开冰棺摸一摸儿子的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不甘,让他咬牙切齿。

摸着林鹏冰冷的尸体,王国华下定决心,倾家荡产也一定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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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告诉王国华,杀害他儿子的凶手何礼达已经逃逸,下落全无,当时“天网“技术还不存在,茫茫人海中要想找到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虽然已经发出了通缉令,但进展十分艰难。

王国华不愿盲目等待,决定主动调查,然而他唯一拥有的线索仅仅是警方发出的通缉令上,何礼达的照片。

问询

何礼达也是福清市本地人,虽父母远在广州做生意,但当地认识他们家的人不少。

王国华为了得到线索,将他回国时带的大笔钱财用在了广撒网式的悬赏中,让人失望的是,钱用光了,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为了继续追查,王国华变卖了家里的别墅。这个别墅是他在1989年时专门买给妻儿居住的。当时他在日本做装修建材生意赚了些钱,因为聚少离多,为了弥补妻儿的亲情,他只能给予他们经济上的支持。

当时王国华花了56万多买这套别墅,2004年,他以70万的价格卖了出去,2019年时,别墅已经涨到500万元。

即便如此,王国华也从未后悔过,对于他来说,儿子的死亡使他的人生失去了赚钱的动力,找到凶手才是支撑他活着的唯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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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妻子十分支持他的做法,但长久的坚持让她倦于活在丧子的悲痛中,两人在此之后便协议离婚,妻子远赴日本定居,王国华彻底成为了孤家寡人。

42岁时,他带着卖别墅所得的全部家当,踏上了征途。

因为从商,王国华人脉广泛,他在自己的调查下,很快得知何礼达父母的信息。

为了得到线索,他经常在何家开在广州的水产店附近蹲守,但除了店还开着,何礼达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他还收买了大量的情报,只要有一点消息,他便会驱车赶往线索地,十几年间他辗转广东、湖南、河南等多个省份,然而一无所获。

即便是远在海外,王国华也毫不犹豫只身前往。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有人告诉他,在悉尼桥下的咖啡馆看到像是何礼达的人,于是他立刻便坐飞机前往,待了一周没有见到。直觉让他相信,何礼达曾经来过这,是他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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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的奔波蹲守使得王国华出现严重的腰椎问题,不规律的饮食拖坏了他的身体,他长期依靠药物维持。

每逢春节,便是王国华最为痛苦的日子,家破人亡的他花光了自己的半生积蓄,前路却依然迷茫。

他每年都会在腊月二十八号左右开始蹲守在何礼达的家门口,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回家过年的何礼达,但十几年来,一次都没有。

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便会在报信人说的地方蹲守至少一周时间,如此坚持了十六年。

除了林鹏的照片,王国华将何礼达家族每个人的照片都印在了心里,他一辈子忘不了这些人的面孔。

另外一边,警方的侦察没有任何线索,对于王国华来说,如果他不坚持,林鹏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电影《失孤》中有一句话:“你寻找,则缘聚。你不找了,则缘散。”

十六年如一日,王国华的坚持,让他终于在2017年,得到了关键的线索。

发现

十几年过去,王国华已经满身风霜,一度想要放弃的他,在即将60岁时,终于等来了关键的消息。

或许是时间太长,让何礼达放松了警惕,有人在广东深圳发现了他,并告诉了王国华。

在广州,会是他吗?王国华立即前往深圳,这一次,他成功见到了这个疑似何礼达的男人。对方长相和照片基本一致,身高相符,王国华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就是何礼达。

但激动之情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清楚的明白,只有司法机关能够合法的制裁他。十几年的侦察,让王国华很快得知了这个人的名字。但奇怪的是,对方姓朱,并不姓何。

王国华认为,何礼达很有可能购买了假的身份证,以此改头换面躲避通缉。他将这个关键信息告诉了福清警方。

通过17年先进的刑侦技术,警方快速确认了,这个姓朱的男人,便是何礼达本人。根据王国华提供的大概范围,2017年9月30日,公安干警成功将何礼达拘捕归案。

但对于王国华来说,此刻尚且不是他放松的时候。他要亲眼看见这个逃避罪责的凶手,获得惩罚。

庭审

何礼达被捕以后,王国华十六年追凶的案件迅速被媒体关注。等待庭审的过程十分漫长曲折。因为社会影响力极大,公安取证十分细致,从2018年6月直到2019年3月,在第五次推迟开庭日期后,何礼达终于坐上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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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案发当时,何礼达慌乱回家后,当天晚上被父亲何道明在亲属谢飞的帮助下,通过货车送到广州避风头。此后不久,何礼达购买了湖南道县朱军洋的真实身份证,从此改名换姓,过上了辗转各地的逃亡生活。

此后十数年,何礼达因为平静的日子,认为没有人再关注这件案子,便放松了警惕。他娶妻生子,成立了自己的家庭,最终回到广东深圳,在布吉街道开了一个电脑维修点店维持生活。但他没有想到,王国华从未放弃过寻找。

经过两个小时漫长的庭审,何礼达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死刑,死缓两年,附带民事赔偿金81万余元。其父亲何道明,亲属谢飞因窝藏包庇罪被一同起诉,何道明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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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结果,王国华并不能接受。抓捕当天他便联系上了前妻,两人一同出现在开庭原告席上,儿子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十八年过去了,他想要的从来不是道歉和赔偿,他只希望能够一命还一命。

王国华再一次提起上诉,但二审维持了原判,律法自有严格的程序,他无可奈何。

在跟记者的交谈中,王国华表示自己曾通过中间人和何礼达的父亲有过联系。对方询问王国华要几百万能了结这件事情。王国华倾家荡产追寻凶手,早已不将钱财放入心中。道歉不能补偿他一个圆满的家庭,况且对方丝毫没有悔过的心意。

当记者询问他是否想过放弃时,王国华说到:“寻找第四年,第五年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们在广州的水产店关门了,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当时下着雨,我就有自杀的念头。后来看着春节,下雨,我都想过自杀。”

找到凶手的执念使他撑了下去,最终沉冤昭雪,他终于能对林鹏和过去的自己,有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