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终于回来了，昨天下午五点回到了漯河。
母亲的电话伴随着我走出火车站，也适时响起。
“你自己扫个单车，骑到光明路市场，这边有个老板进货了，纸箱子有点儿多，我就不去接你了。”
我也不打算让母亲接我，那么大岁数了，总是接我，搞得我都跟巨婴似的。
在许昌候车厅和火车上足足玩了俩小时的手机，导致我去扫码共享单车时，只有6％电量。
扫开一个单车后，手机就显示：距离关机还有5秒钟。
“5、4、3、2、1”好了，手机黑屏，彻底关机。
我骑着单车过了拱洞，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就看到母亲正站在一个装满纸箱子的三轮车旁。
驾驶座上是父亲。
“回来了，你看看你，俩月前回来还没有白头发，这一次，显了。”
我有点错愕，没想到见面母亲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于我白发的事儿。
我以为，她会问我，有关云哥的事儿。
因为之前，每每我从许昌回来，第一句话就是“云云咋没跟回来啊……”
“哎，都35岁了，能没白发吗？再过几年，白发会更多。”
我真心希望，我的头发能白完，那样就会衬得我皮肤白一点儿，关键是会显得很酷。
“先别回家，咱们去附近的超市买点菜，家里什么菜都没了，你看看你想吃啥？”
“吃什么都可以，主要是我有点饿，想吃和我同名那一家的凉面。”
母亲把裤兜里面的钱交给父亲，“我不给你搭把手了，你腰也不好，今天就收这么点儿吧，你拉去卖了，就回家。”
我看着父亲，接过母亲的钱，把车上的纸箱子往中间推了推，调转电车车头，插上钥匙，脚踩刹车，车缓缓启动。
自始至终，我和他，他和我也没有说一句话。
我倒是希望父亲能说一句“回来啦”，可是他太沉默了。
也许是对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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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吃完凉面，结账时，母亲却先我一步，递给老板10元钱，我只得把自己的20元钱给揣兜里。
母亲愿意付就让她付吧，之前因为她付款，我俩大吵一架，现在我就想顺着她的心意，她怎么开心怎么来。
原本是去超市买菜的，母亲看了看路边的散菜摊儿，提议道，“这些卖菜的都是老熟脸，一样的菜，保不准还便宜呐。”
事实是这些看起来面慈心善的老爷爷老奶卖的菜一点儿都不便宜，甚至比胖东来卖的都要贵。
但因为我们买的量少，总价也就两三块钱，所以就选择性地忽视去看单价。
比如尖椒，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卖的单价是3.5元一斤，而胖东来的则是2.39元，足足一斤贵一元。
所以，大家不要以为路边卖菜的，就很可怜，他们比你想象的要富有、要强大。
写到这儿，想起来一件事儿。
有一次我和妻子路过一个卖麒麟瓜的，应该是卖到最后，只剩下了两兜。
妻子站的远远地，命令我，要不买一兜吧，让他赶紧回家，天都黑了，好可怜。
我有点儿犹豫，我哥卖瓜哪一次不是卖到凌晨一两点儿， 他不可怜吗？有人同情他吗？
漯河工厂多，所有卖东西的，必须等到夜班下班这一波人流过去了，才能回家休息。
另外，一车瓜都被挑挑拣拣地卖完了，剩下这两兜瓜，确定好吗？
但为了不忤逆妻子的意思，我只能给老板搞价钱，就剩这两兜瓜了，能否便宜点儿？
“一毛钱都不便宜，卖不完，明天拉新瓜了，兑里面。”老板是瓜卖完了，态度也强硬起来了。
我本还想回两句，却又怕妻子等急了，便按照原价给买了。
买回家后，我只能告诉你们，吃起来，跟泔水似的，嗦了两口就扔了，白白浪费了10块钱。
从这以后，我就打定主意，妻子若再圣母心大发，我就让她乘车去四川，把乐山大佛请下来，她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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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把母亲拉到一边，给母亲说，母亲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啥办法呢？
接下来母亲的操作简直炸裂我的三观，我恨不得戴个头盔，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
买了番茄、豆角、韭菜和菜瓜，卖菜的大娘打打算算，一共6.4元。
母亲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张五块钱和一张一块钱递了过去，大娘接了钱，“老嫂子，你还差4毛钱。”
“算了，下次还买你的，就4毛钱，舍了吧。”
“老嫂子，要不你给我一块钱，我有零钱，可以找你。”
“就算了吧，咱们过去都是同行，我会不了解你？你不吃亏。”
说着就提起菜，完全不顾卖菜老太的唠叨，美滋滋地往前硬走。
等公交车时，母亲又遇见了她的老姊妹，就是我上文说的把尖椒卖到3.5元的一斤的这位。
她和母亲寒暄了一会儿，还拉着我的手，“多久没看到孩子了，这人胖了也好看了，长得真帅。媳妇和儿子没回来？”
我愣了下，赶紧微笑地点头，“是啊，媳妇暑假要参与培训，儿子在上幼儿园暑期托班。”
“都忙，忙点好，今黑儿吃啥？大娘的菜便宜啊，捎回去儿点儿吧。”
话到了这种份儿上，不买也不合适。
买了5.6元的尖椒，母亲又故技重施，但却碰了瘪。
因为大娘直接严肃了起来，“看妹子，你要是三两毛我都不要了，这都六毛钱了，我真不能舍。”
“那要不，你去下一个辣椒？”母亲妥协地说。
“好，”大娘去下一个辣椒，刚好5.2元，“好了。”
提着菜离开时，大娘又拉住我，“孩子，啥时把孩儿领回来看看，大娘就在前边小区住，我和你妈关系可好了，我也可想孩子，孩子出生的虎头鞋，还是我陪你妈买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母亲怎么这个样子啊，都关系好到这种份儿上了，买个菜还想贪把小便宜。
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我对母亲说，“你在超市买菜，一毛钱你都出，怎么到了市场上，就这个样子了，太掉面儿。”
母亲也不服气，“你懂啥？老年人都这样，只要你们年轻人别学就好，要不被人笑话。我和你爸卖菜时，最高甩过8毛钱……”
我低下头，不想和母亲争执，老一辈儿人有老一辈儿人的坚守和活法儿，没必要苛责对与错，尊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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