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对堂叔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父亲和堂叔虽然关系亲近,但当年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一切。
父亲和堂叔只相差一岁,小时候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堂叔性格文静,身体较弱,像个书生;而父亲则是个活泼好动的人。两人的性格迥然不同,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亲密关系。然而,1976年发生的一件事却彻底改变了这种亲密。
1976年,部队来村里征兵。那时候,当兵是件光荣而热门的事,名额非常抢手。父亲和堂叔都报名并顺利通过了体检。爷爷只能争取到一个名额,最终决定让堂叔去当兵,因为堂叔身体不好,不适合在家干重体力活。父亲对此非常不满,因为参军也是他的梦想。他们因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关系从此变得紧张。
堂叔去了部队,而父亲留在家里。堂叔在部队表现优异,但因身体原因没能提干,最终在1981年转成了志愿兵,有了稳定的生活。尽管村里人纷纷夸赞堂叔有出息,父亲却不以为然,认为如果当年是自己去当兵,肯定能提干。
父亲也并非毫无根据。他是个能力出众的人,1978年当上了村里的治安队队长,领导村民搞生产,取得了不少成绩。1980年,父亲娶了母亲,第二年我出生了。尽管生活顺风顺水,但他心中始终有一个结,那就是当年的参军事件。
堂叔在部队服役期间,曾多次回家探亲,每次都带着礼物,想要修复兄弟间的感情。他甚至提出愿意出钱将老宅翻新,但父亲却始终不领情,宁愿向外公家借钱,也不愿接受堂叔的帮助。父亲在老宅附近新建了三间瓦房,我们一家人就住在那里。
堂叔每次回家探亲,总是满心欢喜地带着礼物上门,但每次都被父亲冷冷地拒绝。堂叔只能逗逗我,然后悻悻离去。1983年,堂叔经人介绍,和镇粮站工作的女人结婚了。堂婶性格强势,对爷爷奶奶态度不好,父亲对此更是反感。堂叔对此无可奈何,两口子时常因此事吵架。
父亲虽然心里有怨气,但在行动上并没有因此对爷爷奶奶有所怠慢。无论是农活还是爷爷奶奶生病,他和母亲都尽心尽力地照顾。父亲的性格虽然火爆,但对家庭的责任感非常强。
1986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我们这个小村庄,允许农民进城做生意的政策出台了。父亲看到了机会,辞去了村里的职务,决定去县城的农贸市场卖菜。他用仅有的积蓄租了个摊位,每天早出晚归,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父亲豪爽实诚,遇到熟客就抹零,遇到斤斤计较的客户也不计较,很快就在市场站稳了脚跟,生意越来越好。
然而,好景不长。父亲的生意红火,引来了市场上其他摊贩的嫉妒。他们开始对父亲的摊位找茬,故意挑衅。父亲脾气火爆,与他们发生了几次冲突。母亲担心父亲吃亏,叫来了小舅帮忙。然而,那些人看到父亲态度强硬,决定给他点教训。
1987年9月1日,那天正是我上小学报名的日子。母亲提前一天回家,摊位上只剩下父亲和小舅两人。上午是高峰期,下午生意清淡些。忙活了一上午,父亲交代小舅在摊位上看着,他先去租的房里冲个澡。
小舅在摊位上打盹儿时,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婆过来说要点菜叶子。小舅指了指旁边竹筐里的菜叶子,让她随便挑。老太婆在竹筐里翻捡,却伸手去拿摆好的新鲜菜。小舅连忙阻止,说:“老人家,你捡点菜叶子,我不说什么。可这些我还要卖钱的啊,你赶紧放下。”说话间,小舅伸手去拿老太婆篮子里的菜,结果老太婆把竹篮一扔,坐地上就哭嚎起来。
“卖菜的打人了啊,大家快来看啊,卖菜的打人了啊!”小舅一下子愣住了。这时,不知道从哪冒出七八个人,把摊位围得严严实实。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指着小舅骂道:“狗东西,你竟然敢打我妈。兄弟们,把这摊子给他砸了。”
一群人把摊子弄得乱七八糟,小舅赶忙阻拦,可寡不敌众,自己还挨了几下。这时候,父亲赶过来,他连上衣都来不及穿,光着膀子就和那群人扭打在一起。市场里摊贩们都顾忌那伙人的恶名,没人敢拉架。
父亲也挨了几下,但他发了狠,抽出秤杆,照着那群人头上打去。一个混混被秤钩打破了头,见了血,他竟然掏出一把弹簧刀,冲着父亲刺来。正当刀锋逼近时,一声大喊:“住手!”人群中冲出一个穿军装的中年人,那人正是我堂叔。
原来,堂叔探亲回家,正好这天到县里。他听说父亲在农贸市场卖菜,特意过来看看。谁知刚到市场,就看到父亲和小舅被一群混混围攻。堂叔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挡在父亲面前,那混混的刀刺中了堂叔的大腿。
看到穿军装的人受伤,那伙混混吓得一溜烟跑了。父亲愣住了,还是小舅反应快,赶忙叫道:“姐夫,快把大哥送医院。”幸好县医院离市场不远,父亲背着堂叔跑去医院。幸运的是,堂叔伤得不重,刀只是刺中了大腿,尽管流了不少血,但并无大碍。
因为伤到军人,这起事件引起了高度重视。捅人的混混被判了五年,其他人也被劳教和罚款。父亲在医院守着堂叔,直到他出院。经历了这次事件,兄弟俩终于解开心结,关系恢复如初。
如今,父亲和堂叔都已年过花甲,每次过年,两家人齐聚一堂,气氛十分融洽。看到兄弟俩如今的和睦情景,让人不禁感叹:亲人之间,哪有过不去的坎?遇到隔阂和矛盾,一定要及时沟通,这样才能家和万事兴。回首往事,父亲和堂叔的恩怨早已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时光的长河中。如今,他们共同享受着晚年生活的安宁与幸福。每次家庭团聚,大家笑声不断,亲情浓浓,仿佛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从未发生过。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