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是一种诗的别体,其萌发于南朝的烟雨朦胧之中,继而于隋唐的繁华盛世里茁壮成长,直至宋代方迎来了它最为绚烂的全盛之春,是以“宋词”之名,镌刻于历史的长卷之上。

词最初只是宴会上配合宴乐而填写的,其句或长或短,因其题材单薄,多局限于风花雪月之景,男欢女爱之情,深闺之中浅吟低唱,在唐朝被视为诗余小令,在文人眼里是不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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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晚唐五代大力填词的“花间“一派,让词的脂粉气更加浓烈,风格更加绮丽婉约。

故而到了北宋初期,文人士大夫们的心田深处,仍固守着“诗庄词媚”、”词为艳科“的传统观念,视词体为小道,难以承载他们胸中那浩瀚的崇高情怀与政治宏愿。

于是他们以诗歌为剑,以文章为盾,挥洒着对家国天下的炽热情感与宏伟抱负;而将词,轻轻搁置于一隅,用它来细腻勾勒那些儿女情长、生活私密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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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中情状,在北宋大文豪欧阳修身上,尤为彰显。

欧阳修,字永叔,不仅是宋朝儒林巨擘,文坛泰斗,而且他的政治声望亦誉满朝野,世人尊称为欧阳文忠公。

他笔下古文古诗,既有雄浑壮阔的诗篇,如长河落日,映照出壮志凌云的胸怀和心系苍生的人生抱负,彰显着文人的风骨与理想,尽显大家风范。

然而欧阳修的词却是一片迥异的风景,似月下花前,低语着细腻入微、温婉缠绵的情感世界,常常不加掩饰地抒发风月之情、男欢女爱、风流之态,以至于让政敌屡屡攻击他的”淫词艳曲“,使他陷入非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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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就来一起看看欧阳修笔下一首既含蓄又大胆的”云雨词“《渔家傲》。

全词如下:

渔家傲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

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

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

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

最近的天气下雨比较频繁,以至于溪水上涨了不少,行船方便了许多,所以我的心上人趁着这个机会好几次偷偷来和我约会。

水涨是自然现象是情郎来访的契机,同样也代表着男女感情的升温。“几度”凸显出两人之间深厚情意和迫不及待。而“偷相访”则透露出这段感情的隐秘性。

或许他们的爱情不为世俗所容,或许受到家庭的阻碍,但这并未减弱他们相爱的决心,反而在偷偷摸摸中增添了几分刺激与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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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

两人见面本想好好交流,可采莲船的狭小,使得红斗帐难以展开,无法获得私密且舒适的空间来尽情亲昵。

这里船小所造成的阻碍,不仅仅是物理空间上的局限,更蕴含现实中他们爱情不为世俗所容的痛苦与哀愁。

“红斗帐”意象,常被用于象征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在此词中它的出现并非直白地描绘情爱场景,而是通过暗示给予读者想象的空间。

“无计向”三字,道出了眼前困境的无奈与无助。而“空惆怅”则将他们内心的失落和遗憾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种情感的压抑和失落,让读者深切感受到他们爱情的艰难与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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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的下阕主要是通过女子大胆而浪漫的想象来抒情。

“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

女子希望自己能够化身红菡萏,年年都开满秋江。

红莲在秋江上盛开,其美丽与坚韧并存,女子以红莲自喻,展现出她对自身美好品质的自信,也表达出了她对爱情的执着与坚守。无论环境如何变化,她都愿意坚守这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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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也希望自己眼前的心上人,他能够化作那秋江上的浪花,两人就如那红莲江浪,毫无阻碍的拥抱在一起,相依相伴,长相厮守。

这句则表达了她对情郎的深切期待,希望他不仅仅满足当下短暂相聚,而是未来也不会辜负自己,直接表达了希望与情郎长相厮守、毫无阻碍的愿望,毫不隐晦地展现出对爱情的强烈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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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这首词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体,以清新的笔触勾勒出江南水乡青年男女之间既甜蜜又无奈的爱情,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们对爱情的渴望与追求,是一首描绘青年男女爱情的佳作,让人感受到爱情的美好与不易。

当然整首词,欧阳修写得虽然极为克制,但不难发现“露骨”之处甚多。如此香艳暧昧,却又如此晦涩朦胧的细腻情感表达,读来当真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