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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观点,不代表任何组织与单位

巴黎奥运会前几个月,美国短跑新星Erriyon Knighton药检显示类固醇trenbolone(群勃龙)阳性。

类固醇在国际反兴奋剂组织WADA的禁药列表中有专门归类:S1,trenbolone也名列其中,属于赛事内外都禁止的药物。查出类固醇阳性是非常严重的违规,第一次兴奋剂阳性一般处罚是禁赛2-4年。可Knighton却被认为是食用的肉类污染导致的误服,被免于处罚,还顺利参加了巴黎奥运会,200米拿到了第四名。

这引起了广泛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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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能吃出类固醇阳性?Knighton是被美国反兴奋剂组织USADA特殊对待吗?这件听上去极为离谱的兴奋剂阳性案件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很幸运,让Knighton免于禁赛的仲裁文件是公开的(点击文末阅读原文链接即可看原始仲裁文档),让我们能一窥真相。

1)USADA是否放跑了Knighton

一些报道中,此事被说成USADA批准Knighton参加巴黎奥运会。可根据公开的仲裁文件,该说法有问题。

先了解一下兴奋剂违规的处罚流程。当运动员查出药检阳性后,一般会被所属的反兴奋剂组织(比如美国与奥运相关的都是USADA,不过美国有很多职业联赛不归USADA管,它们有自己的兴奋剂管理方案)处以暂时禁赛,之后根据收集的证据,通过仲裁做出正式处罚。

正式处罚也不是终点,运动员与相关反兴奋剂组织都能进一步向国际体育仲裁庭(CAS)申诉。相关国际协会或WADA对初步处罚决定不满的话也能申诉。比如现在国际田联相关的反兴奋剂组织AIU就对Knighton的仲裁结果不满,提出申诉。

USADA在Knighton阳性事件中的立场在仲裁文件中写得非常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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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ADA在仲裁时作为提诉方(Claimant),认为被指控(Respondent)的Knighton没有提供充分的证据证明他的trenbolone阳性是食用的肉类导致,应该禁赛4年

因此,不是USADA觉得Knighton是吃肉吃出了兴奋剂阳性,不必处罚,批准后者参加巴黎奥运会。甚至USADA是做了处罚的:仲裁文件显示2024年4月12日,USADA告知Knighton,3月26日抽查药检显示trenbolone阳性,被暂时禁赛。而在涉及正式处罚的仲裁过程里,USADA的诉求是禁赛4年。

但USADA同意,如果仲裁庭认同Knighton方的观点:阳性确实是由于肉类污染导致,那么Knighton可以算无过错且无过失,不需要被禁赛。

这不等于USADA批准Knighton参加巴黎奥运会。真相是独立的仲裁庭在审查了双方证据后,同意了Knighton方的观点,认为他的药检阳性是食物污染导致,而他本人在其中没有过错也没有过失,属于反兴奋剂规则中不必禁赛的类型。

这也符合如今AIU提出上诉后USADA的回应:相信AIU上诉的原因和我们之前控告Knighton一样,认为他需要承担责任。当然,USADA的潜台词应该是:我们试过了没成,你们愿意去试试就去吧,good luck。

关于Knighton被免于处罚,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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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裁的主要结果(排除谁付律师费仲裁费这些细枝末节)有两个,Knighton被认为符合反兴奋剂规则10.5条的无过错无过失,不必被禁赛(之前的暂时禁赛将终止,不会有正式禁赛),这只是其一。还有一条是Knighton仍然违反了反兴奋剂规则的2.1与2.2条:他体内检出的违禁药品。而后面这一条也是USADA控诉内容之一。

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Knighton仍然留下了违反兴奋剂管理的记录,而多次违反兴奋剂管理要面临的惩罚更为严峻。

2)回溯Knighton兴奋剂阳性事件

Knighton事件里最引人关注的应该是Knighton被免于禁赛的辩护理由:吃肉吃出了兴奋剂阳性,而且还是类固醇阳性。

插一嘴笑话,看到老美吃肉吃出类固醇阳性,大概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质疑美国食品怎么那么不安全。另一种大概是觉得吃肉还能补充雄性激素,赶紧去多买两斤。

玩笑归玩笑。Knighton案仲裁文件共39页,列出了Knighton方找到的证据,USADA的分析,以及仲裁员的辨析理论。不仅信息量大,而且条理清晰。我们可以重构Knighton兴奋剂检测阳性的整个过程。

Knighton今年才20岁,却已是短跑新星,参加过东京奥运会,专长200米。2021年起,USADA将Knighton纳入管理药检登录名册,即需要提供自己身在何处的信息,以便随时抽查药检。也是在这种情况下,2024年3月26日,Knighton在家中被抽查药检。

此前,Knighton被药检过很多次,从未检出阳性,但在4月12日,他被USADA告知3月26日药检为阳性,被暂时禁赛。检测阳性物质是trenbolone的代谢物epitrenbolone。在阳性检查前后,Knighton在3月1日,4月12/18/26日也做过检测,均为阴性

Knighton得知药检阳性时其女友Jaimalyn Ash在其身边(也是仲裁时的证人之一)。根据Ash小姐的证词,Knighton得知药检阳性后极度惊讶,他们立刻开始找寻缘由,Knighton变得不敢吃任何东西,因为他认为一定是吃了什么被污染的东西。

Knighton在仲裁庭表示自己从未用过禁药,对饮食药品也非常小心。除了做手术或小时候生重病,他不用任何药物。这也被其女友Ash的母亲Laura Cain证实,因为她曾在Knighton生病(出汗鼻塞,大概率为感冒一类)时提出让他吃药,被后者拒绝。记住Cain女士,她在整个故事里也很重要。

Knighton得知药检阳性后立刻开始思考近期饮食上有什么改变,最先怀疑的是1月中旬开始使用的蛋白粉。这是他的赞助商红牛推荐的一位营养师建议使用的。他确认这款蛋白粉经过NSF与知情体育认证(即确认过成分,防止有污染或禁用物质)才开始使用。4月12日Knighton得知药检阳性后立刻停用并在4月18日将蛋白粉送去实验室检测。注意这些检测、调查都是Knighton方面主动做的,独立于USADA。检测显示蛋白粉不含trenbolone,不过Knighton仍然没有恢复使用该膳食补充剂。

同样在4月18日,Knighton将自己的头发送检,显示trenbolone阴性。Knighton也仔细回忆了3月26日药检前自己吃了什么。想到他在3月22-23日吃了一家名为Moreno Bakery餐馆的牛尾外卖。

故事的主角出场。3月22日,Ash小姐在Tampa看望自己的母亲Cain女士(Ash与Knighton平时住在佛罗里达的另一座城市Gainesville)。这天晚上,Cain女士为自己女儿从Moreno Bakery买了一份牛尾与纸杯蛋糕。当时Cain女士不知道Knighton也会来:Knighton本来打算去迈阿密看朋友的网球赛,可因为天气原因猜临时打算来看Ash,而且由于有训练,他比Ash晚一些才到。

Ash与Knighton都作证牛尾基本是Knighton吃了,Ash主要吃了配菜。22晚两人只吃了一部分,23日Knighton把剩下的牛尾吃了。

4月26日,USADA对Knighton做了询问,后者告知自己觉得是牛尾污染的想法。5月1日,USADA通过电话联系Moreno Bakery的经理,后者告知USADA自己是从本地一个经销商购买牛尾,该经销商是从墨西哥肉类供应商Sukarne进口(一家大型跨国肉类加工供应公司)。USADA联系餐馆前,Knighton方也有人去那里确认一般点的牛尾大概多大。

5月2日,USADA调查员亲赴Moreno Bakery,获取一些牛尾样本,以及Cain女士购买牛尾的收据复印件(Knighton方在仲裁时也提供了购买证据)。餐馆经理还向调查员展示了最近收到的牛尾包装与收据,证实它们来自Sukarne位于尼加拉瓜的加工厂。

USADA获得的样本被送到实验室检测,发现确实有trenbolone,含量为0.1ng/g

3)Knighton如何自证清白

牛尾中检测出trenbolone只是Knighton想要能自证清白的一个基础条件。要让仲裁认可让Knighton免除禁赛,即建立他确实是食物污染,而且无过错也无过失,还需要很多证据。我们这里必须要说,Knighton团队在证据收集、推演方面做的非常出色。

首先,trenbolone是什么,通过肉类污染可能性多高。trenbolone是类似睾酮的类固醇,没有批准在人体中使用,但被很多国家允许用于牲畜饲养,利用类固醇促生成代谢的作用,加速育肥。目前欧盟禁止trenbolone用于牲畜饲养,但美国以及绝大部分中美、南美国家仍在广泛使用

当然,trenbolone用于育肥有严格规定,FDA设立的标准是肉类残留上限2ng/g。餐馆提供的样本符合食用标准。食用肉类导致trenbolone阳性的兴奋剂案例过去也有,最年长的兴奋剂阳性案例,一位90岁的自行车手就被判断是因为吃肉吃出的trenbolone阳性。

根据这些背景,肉类出现trenblone不算极为意外的事,甚至导致兴奋剂检测阳性也有先例。不过对于Knighton团队来说,这些仍是背景板,最重要的是建立Knighton体内检测出的trenbolone含量,可能因为吃了一顿牛尾所致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Knighton团队非常出色。他们抓住每一个细节推敲,比如trenbolone在畜牧业的使用。他们找到专业人员指出在畜牧业中,正规操作是把trenbolone药物植入到牛耳朵里(均为缓释),牛耳不进入肉类生产加工,这样最后进入消费者餐桌的肉类里药物残余很少。可是在行业里也存在初始植入失败或一开始就不正规操作,把药物植入其它部位的。而牛尾属于次一等的牛肉制品,存在成为违规植入点的可能。而且无论是国产还是进口,美国很少检查trenbolone,所以Knighton完全有可能吃到trenbolone含量较高的牛尾。

餐馆牛尾里不是已经检查出trenbolone了吗?为什么纠结这些?

因为餐馆提供的那份样本trenbolone只有0.1ng/g。虽然Knighton药检的trenbolone含量也很低,只有1.1ng/mL,但显示牛尾药物残余有更大范围,有助于建立食物污染导致Knighton药检阳性的可能性。Knighton的专业证人还指出药检的trenbolone检测方法有20%的误差,真实药物含量可以只有0.9ng/mL,另外,这种检测实际是半定量,有一定不确定性。

Knighton团队的专家证人计算,22-23日通过牛尾摄入0.1-3mg的trenbolone,就可以使得他在26日的药检成阳性。一份牛尾大概是2磅(0.9千克),若是牛尾含有高一些的药物残余,Knighton有可能因为吃牛尾检出阳性

专家证人提出,Knighton如此低的trenbolone检出量,指向两种可能,一是食用了污染的肉类,二是使用兴奋剂后处于代谢末端。

这里,专家进一步指出,使用类固醇作为禁药往往是周期性连续用药,还记得Knighton主动将头发送检吗?检测阴性的头发可以帮助排除连续用药的可能。如今兴奋剂领域检测出低量残余时,一种可能是微量使用,即每次只用一点点禁药,这是反驳食物污染时常提到的概念,对此,Knighton团队提出没有证据显示类固醇微量使用时有作用。

USADA方面并没有冷眼旁观,也提出多项反驳。例如USADA找到的专家不认可Knighton方面专家提出的trenbolone半衰期为3天的说法,认为这是不同剂型,符合Knighton情况的应该是1天,而他据此推算,Knighton摄入的牛尾trenbolone含量需要有38ng/g,另一方面,可能是在3月11日用了一次大剂量100mg禁药,或是22-23日用了1900ng的小剂量。

Knighton方面如何回应?他们指出USADA方面专家的计算假设了较高的每天排尿量,这方面若有差异,以及检测本身的半定量性质,都会让计算结果更符合食物污染而非刻意用药。

另外,双方都承认:没法确定Knighton吃掉的那份牛尾到底有多少trenbolone。trenbolone在1987年被FDA批准用于畜牧业,一开始残余上限是50ng/g,因此,38ng/g也不是耸人听闻,要吃死人的剂量,如今肝脏允许的残余也更高,是10。

USADA也找到一位畜牧业专家,还是Sukarne的顾问。他在仲裁时承认Sukarne都会用提出trenbolone增肥,但只会在牛耳按规定植入药物,相当于反驳Knighton提出的不规范用药可能增加食物残余。

可是,Knighton团队依据一份独立的食物安全调查报告,指出Sukarne在尼加拉瓜有收购事先育肥完的牛,不能完全保证加工的牛都是按自己的操作流程执行。

可见仲裁过程中,Knighton通过多个层次的证据——畜牧业的类固醇使用与检测缺失,运动员药检结果的含量低且存在不确定性,排除长期用药的头发检测,在科学上建立了他确实有可能是通过食物污染摄入少量trenbolone。

4)Knighton为什么得到仲裁支持

Knighton团队建立的只是一种可能性,USADA也提出了其它可能性。要获得仲裁庭支持,Knighton团队不仅要建立科学上的可能性,还要说服这种可能性符合判定运动员药检阳性却无过错无过失的证据完善性标准

这就不仅是科学、药物代谢方面的问题,还有法律层面上的问题。好比著名的辛普森杀妻案,大家可能都知道辛普森被判无罪,可在辛普森前妻家人提起的民事诉讼里,辛普森却被判需要为其前妻的遇害负责,要做民事赔偿。同一个案子,证据没变,为什么一个无罪,一个要承担责任?因为刑事与民事二者在证据充分性的要求有区别,控告辛普森谋杀,需要证明“毋庸置疑”就是他杀的人,民事责任却只需要证明他有可能或很有可能杀了自己的前妻。

类似的,判断运动员是否因为食物污染导致兴奋剂阳性时,仲裁庭决定处罚时需要考虑所有证据的完整性,污染与故意服药之间哪个可能性更高,以及这种可能性是否符合对应的法律标准。

USADA提出Knighton没有绝对建立trenbolone是通过食物进入体内——这也是为什么它会找专家提出其它可能。但Knighton团队非常巧妙地化解了该质疑。

他们指出食物污染有特殊性,我们不可能检测运动员已经吃下去的那份食物。就像USADA找餐馆要来的牛尾,只是从同一个加工厂与供应商出来的,和Knighton吃的那份是否在trenbolone含量上一样,是没法验证的。这意味着运动员食物污染的判断,不应该是在药物代谢等数字上证明100%是如何如何发生,而是证明很有可能是这么回事。否则按USADA的“绝对”,所有食物污染的兴奋剂案都不能成立了。

(注:兴奋剂污染中食物与维生素或补品的证据标准不同,维生素与补品运动员有更高的责任标准,更难被认定是无过错且无过失。Knighton团队也通过这一点提出仲裁应考虑可能性,而不是绝对性)

Knighton团队还找到很多食物污染导致兴奋剂阳性的案例,总结里面提出的证据水平,提出有些案例连食物都没检测,而Knighton尽可能找了所有能找到的证据,提供所有能提供的信息。(补充:过往案例不是只看美国或USADA的,使用了大量国际上的案例,包括国际网球协会等多个国际体育组织处理的食物污染案例)

仲裁时,Knighton团队不仅是在建立科学证据、法律论证,也在展示Knighton的为人。记得Cain女士、Ash小姐的作证吗?不只是关于Knighton吃牛尾,还包括他平时对药物的谨慎,得知药检阳性后的反应。这都是在侧面提示仲裁庭:这个年轻人很热爱自己的田径事业,不是一个会用禁药,冒毁掉自己前程的人。

还有一个例证,5月,Knighton主动做了测谎。测谎不是一种完美的技术,但这也是树立竭力配合调查,毫无保留的形象。

也是考虑科学证据、法律标准要求、运动员为人表现,仲裁庭最后支持了Knighton的解释,认为他更有可能是因为食物污染无意间摄入少量trenbolone,属于无过错也无过失,不需要被禁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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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USADA vs. Knighton的启示

与其质疑Knighton吃肉吃出类固醇阳性,尤其是编造USADA批准其参加巴黎奥运会等不实信息,倒不如看看Knighton案的处理流程、科学证据收集。

首先,Knighton案的仲裁文件内容详尽,而且公布在网上,任何人都可以看。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这个仲裁文件没有公开,有些造谣的人估计都找不到素材。但这样的文件公开在网上,有些人却选择去造谣,实属遗憾。

其次,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Knighton的仲裁过程非常迅速。3月26日药检,4月12日出结果,26日就已经质询运动员,5月调查餐馆,仲裁是在6月进行的。为什么这么快?因为Knighton计划在6月下旬参加美国奥运会选拔赛,仲裁是加急的。最终他暂时禁赛先后不到3个月。

中国也有两名运动员在22年末查出类固醇阳性,后经类似的肉类检查确认是食物污染导致。可是最终裁决是食物污染无过错已经是23年末。那两名运动员暂时禁赛长达11个月。

我们当然希望兴奋剂调查全面完善,但也需注意漫长的调查对运动员来说是长期的不确定性以及禁赛。应该思考如何加速调查、仲裁过程,在不影响准确性的前提下,让运动员早一点得到最终结论。

最后,也是最值得注意的,是Knighton团队从药检阳性到仲裁,整个过程中的专业性。Knighton本人才20岁,能知道怎么去找各方面的专家?显然是他的团队的支持与指导。这个团队在非常有限的时间里,检测头发证明没有长期用药,找到多名专家分析药检阳性背后的代谢机理,通过测谎提供间接证据,可以说是应对专业,行动高效。

Knighton作为一名年轻运动员,能有这样专业的团队辅助,非常幸运。相比之下,国内曾经的一位顶级运动员,其队医一次开了已经被WADA在几个月前就列为兴奋剂的处方药,几年后居然还支持该运动员拒绝药检,坚持用这样的团队成员,也难怪本来极具天赋的运动员黯淡收场。

中国运动员这几年最出挑的首推谷爱凌和郑钦文。不少人都注意到这两名运动员说话做事和大多数经举国体制培养的运动员不一样,像郑钦文奥运夺冠后的采访自信大方又言之有物,让人听了很舒服。这也和她们有优秀的专业团队辅佐有关。

一个优秀的专业团队,不仅是让运动员在高峰时能彻底开发商业潜能,也是在低谷甚至危机时帮运动员度过难关。这种专业支持,有时比奥运金牌更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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