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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中国 图

前几天,在收拾家中杂物时,发现一本相册,里面是小时候的老照片。有一张格外惹眼,是儿时的我,站在一片稻田旁,双手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内闪烁着微弱却又无比温暖的光。那是萤火虫发出的光。

我是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那时候的夏天,没有空调,唯有奶奶手中轻摇的蒲扇以及那一声声蝉鸣。每到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橙红色之际,我们便会搬出竹床,铺上凉席,躺在院子中,享受那短暂而又极为珍贵的凉风。那时的天空,尚未被高楼大厦所遮蔽,星星点点,仿若伸手即可触及。

每到这时候,我总是满心期待着夜幕的降临,因为那意味着,我就能够和小伙伴去捉萤火虫玩了。

当最后一抹夕阳隐匿于地平线后,夏夜的大幕便悄然拉开。此时萤火虫们开始粉墨登场了。它们从稻田里、从草丛中、从田野的每一个角落悠悠升起,恰似一颗颗小小的灯笼,点缀于夜色之间。我和几个小伙伴相约,端着玻璃瓶,拿着网子,悄然走进村外的稻田。

田埂上的野草高过膝盖,偶尔会有青蛙跳跃之声,还有萤火虫忽明忽暗的光芒。我们轻手轻脚,唯恐惊扰了这些小精灵。我屏住呼吸,缓缓地伸出手,试图擒住那闪烁的光点。终于,一只萤火虫落入了我的掌心,它挣扎着,发出微弱之光,仿佛在诉说着对自由的渴盼。那一闪一闪明灭的光,预示着生命的美好与脆弱。

小心翼翼地将萤火虫装入玻璃瓶中,那瓶子瞬间就成了我们的“魔法灯”。我们围坐在稻田边,看瓶中的萤火虫,时而停住不动,时而飞到瓶壁,宛如在为我们讲述着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

那些年夏天,我们还做过其他不少傻事,比如在田野里“打仗”,直至累得满头大汗;比如在河边捉鱼摸虾,尽管最后只带回了几片泥泞的裤子;比如抓知了、捉蛐蛐儿,只为了近距离听听它们的叫声。但最让人难以忘怀的,还是那些闪烁于夜空下的萤火虫,因为它更美丽,也更神秘。

萤火虫可以说是一种诗意的昆虫,中国古代关于萤火虫的诗句不计其数,最著名的大概就是这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礼记·月令》说:“季夏之月,腐草为萤”,古人认为,萤火虫乃腐草所变。“季夏”是农历夏季的最后一个月,萤火虫大量出现,其实凉爽的秋天就不远了。

到上世纪末本世纪初,随着环境的变化,即使在乡下,萤火虫也变得难得一见。好在近些年,大家越来越重视环境保护,在很多地方,一度消失的萤火虫正在逐渐回归。现在当然不提倡捉萤火虫了,但我还是隐隐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有机会亲近这些美丽的生灵,哪怕不抓,只是看看也好。

时光如白驹过隙,我们很快迈入了成年、离开了家乡,那些萤火虫似乎也随着童年的时光一同消逝了。城市里的夜晚,霓虹灯取代了星光,空调声掩盖了蝉鸣。但我依然铭记着,那个夏天,那飞舞的萤火虫,以及那份简单而又纯粹的快乐。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去了一个被誉为“萤火虫谷”的景区。在那里,夜色笼罩的山谷中,萤火虫成群结队地飞翔,宛如梦幻之境。我静静地伫立在山谷里,仰望这壮观的一幕,心中涌起了久违的感动。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儿时的欢笑声,感受到那熟悉的夏夜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