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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贾洪生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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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老人都疼爱儿子忽略女儿女婿的？反正我岳父就是这样。
他病了九年，我对他巴心巴肝的好，可结果呢？
他没人服侍，我床前床后尽孝。
他动手术没有钱，我立刻拿出来十三万。
可是他，在临终时从背后捅了我一刀，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寒。
有的老人，重男轻女思想是刻在骨子里的，任谁也撼动不了。
01
1992年，我与妻子任建芬在苏州相识。
那时，我在虎丘附近的一个工地上做钢筋工，她则在隔壁的服装厂上班。
有一次十几个年轻人搞聚会，我与她攀谈起来，才发现是同乡不同村，两个村子相距十里多路。
有了这层关系，我一有空，就会经常邀请她出来逛逛，一来二去，两人就谈起了恋爱。
我家与她家都是农村人，条件差不多，文化程度差不多，算是门当户对吧。
双方父母对于我们的感情没有异议，第二年的年底，我们顺利结婚。
结婚以后，我们并没有在老家平淡生活，仍然选择来苏州奋斗。
经过十五年的辛苦劳作，我们手里有了十几万存款，两人很是开心，打算回老家县城购置一套房子。
谁知就在这时，岳父病倒了，他一下子得了两种癌，胃癌与直肠癌，这可是比较罕见的。
其实想想也正常，岳父这辈子太辛苦了。
农村人生儿子，只是名气好听，等到他们长大，简直能要父母的命。
为儿子盖房子，为儿子拿彩礼娶媳妇，为儿子的将来生活添砖铺瓦，做父母的都会竭尽全力。
我有两个大舅哥，当初岳父为了宝贝儿子能成家立业，他一人跑去山西挖煤。
挖煤这行业，工资虽高，但是很危险，可岳父一干就是三十年。
他帮儿子一人盖了一套房，一人娶了一个老婆回来。
等到他们结婚生孩子后，又拿出钱资助大舅哥买了一辆运输车，资助二舅哥去镇上开了一个五金店。
他设想得很好，两个儿子有了致富的门路，以后孙子们就吃穿不愁了。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累倒下。
02
2010年，68岁的老岳父在菜地干活时突然跌倒，当时只有老岳母在家，她慌忙请邻居帮着送进医院，随后通知了他的三个子女。
经过县医院一通检查，医生告知，岳父得了胃癌与肠癌。
万幸的是双原发癌，而且都是前期，如果及时做手术，完全有可能恢复。
听到这个噩耗，老岳母当时就昏厥在地，妻子也哭得像个泪人。
为了保险起见，大舅哥建议把老岳父转院去省城确诊后开刀。
作为女婿，我肯定没意见。
可问题来了，手续费需要13万，两个大舅哥表示说手里没有那么多钱。
大舅哥说：我这几年挣的钱买了房子了，当时钱不够，我还问亲友借的呢。
二舅哥也诉苦：我五金店本钱大利润低，几个工地欠我的钱久久收不回来，我都准备要饭了。
老岳母求救的目光投向我，妻子也把我拉去外面央求，她说：
洪生啊，我两个哥哥手里都没钱，我爸病成这样，我作为女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如果这样的话，我一辈子良心都会受到谴责。
我们能不能房子迟点买？先把这笔钱拿出来救我父亲一命，等我哥哥们有钱了，我们再买房好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拒绝？我爽快答应。
有了我们的支持，岳父手术做得很成功。
在住院的那段日子，我请假与两个大舅哥轮流看护老岳父，喂饭喂水按摩身子替他翻身，背着他楼上楼下做各种检查。
他出院回到老家调养身子，逢年过节，我们夫妻都是大包小包的营养品买来孝敬他。
对于我的做法，老岳父感激不尽，他拉着我手说：
洪生啊，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的两个儿子都比不上你对我孝顺，你放心，你那13万，我会让建华与建中及早还你的。
我听了，笑笑说：爸，没事的，随便哥哥们啥时候还我，你就安心在家养病吧。
老岳父也真听话，规律饮食，适当锻炼，身体恢复的不错。
03
五年后，两个大舅哥一分钱也没还我，我不好意思催促，这搞得我妻子也满腹怨言。
因为我儿子也二十出头了，我们也想替他去县城买房子，眼看房价火箭一般飞涨，我们怎么也凑不齐那笔钱。
某一天，老岳父把我们两口子喊去，当着全家人的面说：
洪生，建芬，你两个哥哥不容易啊，你两个侄儿都有了女朋友，马上就要结婚，看来他们暂时没钱还你们了。
这样吧，我把村东头的那套老宅子给你们抵那13万，你们夫妻看看行不行？
你妈与你两个哥哥都同意了，只要你们说行，我就写一笔下来。
我与妻子对望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没好意思让他写一笔，总感觉这样太见外了，谁知道就此埋下祸根。
说实话，我是不愿意相抵的，可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虽然知道那套老宅子不值钱，可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就这样，我们用13万买了一套破院落。
妻子歉意说：洪生，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这样，太对不起你了，以后我会尽量多挣钱，争取早日替咱儿子买上新房。
我安慰她：不要往心里去，就当钱被我赌输了，只要咱爸身体恢复得好，我们这笔钱花的就不冤枉。
妻子听了，很是感激，轻轻依偎在我怀里像一只乖猫。
事情到这里，我也没有怪罪老岳父一句，反而感激他替我生了这么一位贤惠善良的好妻子。
我们夫妻仍然在外打工，2017年，终于在县城替儿子买好了婚房，装修好后，我长长松了口气。
2018年，办完儿子婚礼，我们欠下一笔外债，我与妻子只好马不停蹄又奔去苏州打工。
2019年，77岁的老岳父病逝，我们回去奔丧。
也就是这次，我与两个大舅哥发生矛盾，我才意识到，有的人，你无论怎么掏心掏肺，都无法捂热他们的心。
04
葬礼那天，老岳父家挤满了人，作为女婿，我没工夫闲坐，出出进进忙碌着。
我在招待宾客吃喝时，突然听到有村人议论。
甲：你家房子一共多少平米啊，这下拆迁估计能得一百多万吧？
乙：哪里哪里？肯定不会有你家的多，你后来不是又盖了很多房子么？还是你小子精明，凭空多弄几十万。
甲：要我说，我们都比不过老任头，他家两座宅院呢，这得拆多少钱？
乙：可不是，只可惜他没福享受，眼看马上要拆迁，人却走了，唉！
听完他们的对话，我心一动，暗暗高兴：呀，看来我也能发一笔大财。
不过，我没立刻去询问这桩事，毕竟是在老岳父的葬礼上，到处哭声一片，我怎么能张得了这个口？
我心里想，等葬礼结束，大舅哥与老岳母肯定会主动告诉我们这喜讯的。
谁知，我等来等去没等到。
乱乱糟糟五天，老岳父终于入土为安。
等到宾客散尽，家里全部收拾完毕，两个大舅哥也没开口说啥。
我心里又为他们开脱，或许这兄弟俩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吧。
这样一考虑，我也没开口问，与妻子回到了自己家。
在路上，我把听到的事告诉她，她说：不还没有拆迁吗？等到拆迁那天，我哥肯定会通知我们的。
我点头表示赞同。
过年回来，村子已经变成废墟，老岳母搬去了大舅哥家。
我们去拜年，老岳母看到我们，眼睛立刻红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次我再也不想假装大度了，寒暄过后我开口问：大哥二哥，村子拆了，我那套老宅子一共拆到多少钱啊？
两个舅哥对望一眼，大舅哥说：洪生啊，我爸留了遗嘱，他说两套院落的拆迁费都归我们两兄弟。
他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资格回来分家产。
我一听急了，我说：当初爸做手术，我们拿出来13万，你们没钱还，爸亲口说村东头那套老宅子抵债的，你们也都听到了，怎么突然就不算数了？
二舅哥说：那我们也没办法，口说无凭立字为证，我们还是得遵照老父亲的遗嘱办事。
话说完，大舅哥拿出了一张纸递给我与妻子。
我拿过来一看，的确是老岳父歪歪扭扭的笔迹，上面的确是说，两套宅子都归两个儿子。
我瞬间暴怒，感觉被人从身后狠狠捅了一刀，疼得我钻心，我冷笑问：你们认为爸这样做地道吗？
大舅哥说：爸要这样干，我们做儿子的也没办法，孝顺孝顺，得顺从老人才叫孝。
我听了，哈哈大笑，指着他道：好一个孝顺的儿子，当初爸生病的时候，你们两人为什么不肯拿一分钱出来？
两个大舅哥被我责问，恼羞成怒道：老丈人生病住院，女儿女婿拿钱不是应该的么。
眼看两舅哥蛮不讲理，老实温顺的妻子也生气了，她责问：
哥，你们怎么会是这种人？出钱的时候，就该女儿拿钱，分家产时，女儿就没资格，这是哪国的理？
大舅哥恼羞成怒，扬起来巴掌就要来打妻子，他吼道：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赶紧给我滚！
我横身挡住大舅哥，他一巴掌没拍到，妻子气得呜呜大哭。
现场乱作一团，突然老岳母大喊一声：不要闹了，都给我闭嘴！
她转身对我与妻子说：洪生，建芬，是那老头子心长歪了，是他做的不对，他不应该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他写那份遗嘱，我一点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不同意。
后来拆迁款下来，我才明白一切。
你们放心，只要有妈我一口气在，我就会把事情办笔直。
说着，她回头对两个大舅哥说：做人要有良心，当初你们说没钱替你爸做手术，是你 妹婿二话不说一口气拿出来13万，才让你爸多活了九年。
你爸岁数大了，老糊涂了，良心烂掉了，可你们还年轻啊，怎么也是非不分见利忘义呢？
虽然妈识字不多，但我知道，做人得厚道得知恩图报，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天打雷劈。
你们兄弟俩，赶紧把东头老宅子拆迁款还给你 妹婿，如果不肯，我就去法院起诉，把两处老宅子的拆迁款都收回来，让你们一分不得。
在老岳母的义正词严下，两个大舅哥终于低下头。
后来，他们不情不愿把58万拆迁款给了我们。
我感恩老岳母的仗义执言，也怕她这么做以后，在儿子家日子不好过。
征得她本人同意，我们把老人接回了我家孝敬。
两个大舅哥一开始思想有疙瘩，时间长了，逐渐也意识到自己的过分。
有一天，他们特意备了一桌酒，把我们夫妻俩请去，真诚赔礼道歉。
如此一来，双方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兄妹之间重归于好。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岳母，她开心道：老头子死得好，我终于能看到我的三个儿女能和睦相处了。
我也很开心，虽然老岳父恩将仇报捅了我一刀，好在老岳母深明大义，治愈了我的伤痛，从而让我相信，这人世间，还是有公义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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