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夏尔巴,生活在喜马拉雅山脚下的民族,由于世代在高海拔地区劳作,他们可以在空气稀薄地带呼吸自如,负重常人的5倍,有与生俱来的登山天赋。19世纪末,当西方的探险家们带着征服的梦想来到这片土地,生活贫苦夏尔巴人开始了与高山职业的不解之缘。从搬运物资、搭建营地的底层工作开始,一步步走进登山的历史。
1953年5月29日,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夏尔巴人Tenzing Norgay与新西兰的Edmund Hillary携手站上珠穆朗玛峰顶,创下人类首次到达世界之巅纪录,也间接宣告了夏尔巴人在高海拔攀登领域的强大。20世纪末21世纪初,随着八千米山峰的商业化,“夏尔巴”几乎变成攀登协作的职业代名词,也成为所有商业客户的必要依靠。
但荣耀背后,却是繁重活计、性命之忧与微薄收入(相对他国攀登者和从业者)的强烈对比。创造攀登纪录带来名誉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客源与更高的报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尽管对死亡的恐惧一直存在,但在幸福生活的驱动下,夏尔巴内部涌动起纪录争夺的暗流。
商业客对攀登纪录的狂热,自行业产生之时便已存在。第一个登顶、最快完攀……随着商业攀登的成熟、社交媒体的发展,这种趋势愈演愈烈。然而,八千米之上,大多数人缺乏自主攀登的能力,纪录角逐从来不是商业客可以独自完成的梦想,没有夏尔巴的陪伴,挑战往往难以为继。
或主动,或被动,攀登纪录追逐的侧面投射出夏尔巴群体的生存与挣扎。本文编译了《纽约时报》的两篇报道,分别讲述了2023年两名资深夏尔巴向导进行珠峰登顶次数竞赛以及同年知名向导Lama夏尔巴带领美国客户争夺完攀14座八千米山峰纪录命丧希夏邦马的故事。
八千米之上,追逐纪录的狂热像一根线,一头是攀登者的荣耀与遗憾,另一头是夏尔巴的幸福与苦难。
原文来源|《纽约时报》
01 标题 4 Everest Ascents in 10 Days: Sherpas Battle for a Climbing Record
作者 Bhadra Sharma and Sameer Yasir
时间 2023/04/23
02 标题 A Champion Sherpa Died Guiding Foreigners. Is It Too Dangerous?
时间 2024/06/11
作者 Hannah Beech and Bhadra Sharma
图片来源|《纽约时报》原文
编译|孙斐凡
设计|ZHI
01
十天内四次登顶珠峰:夏尔巴向导争夺攀登纪录
对于资深登山向导Pasang Dawa夏尔巴和Kami Rita夏尔巴来说,这场友好而艰苦的比赛既有金钱上的回报,也蕴含着巨大的危险。
▲2022年Kami Rita夏尔巴和他的儿子Lakpa Tenzing在加德满都的家中
两名尼泊尔夏尔巴正在世界之巅将攀登纪录的竞争推向极致。Pasang Dawa和Kami Rita是两位功勋卓著的登山向导,同时也是朋友,他们最近几天在连续攀登珠穆朗玛峰,以追求“登顶世界最高峰次数最多”的纪录。这是一场艰苦的登山比赛,既有金钱回报,又蕴含重重危险。攀登珠峰对于大多数登山者来说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经历,但对资深夏尔巴向导来说则是一次次重复的表演。
几十年来,两人一直在努力赶超对方,但今年的竞争尤其激烈。5月14日,46岁的Pasang Dawa夏尔巴第26次登顶珠峰,创下登顶珠峰的最高纪录。几天后,53岁的Kami Rita夏尔巴第27次登顶珠峰,重夺桂冠。之后,在周一,Pasang Dawa夏尔巴在距离上次登顶八天后再次登顶。一天后,Kami Rita夏尔巴又一次登顶,创造了28次登顶的新纪录。目前并不清楚Pasang Dawa夏尔巴是否计划在本次攀登周期第三次攀登珠峰,此次攀登季节从四月开始,到六月的第一周结束。登山专家说,攀登珠峰历史上从未有人尝试过这样的壮举。
▲2021珠峰攀登场景
Kami Rita夏尔巴所属的探险公司表示,他的目标是在退休前将珠峰登顶次数提升至30次。Pasang Dawa夏尔巴的探险公司说,他决心赶上并最终打破Kami Rita夏尔巴的纪录。两人对此并未发表个人声明。
但登山界并非人人都为这场“友谊赛”欢呼雀跃。尼泊尔登山协会前主席Ang Tshering夏尔巴说,任何登山竞赛都有可能导致死亡。他说:“登山竞赛会带来生命危险,应该阻止不健康的竞争。”根据登山记录保存机构喜马拉雅数据库的数据,夏尔巴人是尼泊尔登山业的中坚力量,在过去一个世纪中,他们在珠峰上死亡的人数占有记录的315人的近三分之一。
自从Pasang Dawa夏尔巴1998年首次登顶珠峰以来,他几乎每年都会至少登顶珠峰一次,有时会在一年内两次登顶,中间曾因新冠疫情和尼泊尔地震而有过中断,Kami Rita夏尔巴也是一样。
▲2016年一名搬运工走向珠峰大本营
他们之间的竞争反映了登山行业资源的有限性。拥有夏尔巴纪录保持者的探险公司可以吸引更多的客户。探险公司会为夏尔巴提供资金(具体数额不详)以奖励他们每次破纪录登顶。
今年,尼泊尔旅游部门向外国登山者发放了478份珠峰登顶许可证,预计约有900人登顶,其中包括夏尔巴。本赛季迄今为止,已有10名登山者在珠峰遇难,其中包括4名尼泊尔向导。夏尔巴人是每一次珠峰挑战的推动者。他们负责固定绳索、修理梯子、搬运食物和装备。包括Pasang Daw夏尔巴和Kami Rita夏尔巴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是在珠峰周围长大的,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梦想取决于帮助外国人登顶珠峰时赚到的钱。但由于其危险性、微薄的报酬和有限的安全保障,许多人都离开了这个职业。
注:在2024年5月21日(尼泊尔时间),Kami Rita夏尔巴第30次站在珠峰顶,保持世界上攀登珠峰次数最多的纪录,这也是他在本年度珠峰登山季第2次站在珠峰顶。
02
知名夏尔巴向导带领外国客户登山时不幸遇难,这份职业是否过于危险?
Tenjen Lama夏尔巴是他那一代最富传奇色彩的登山向导之一。现在,他和他的两个兄弟都已经离世,最小的弟弟不得不继续以登山谋生。
▲Tenjen Lama在加德满都家中的照片
2023年7月,登山向导Tenjen Lama夏尔巴带领一名挪威登山者以破纪录的时间登顶了世界上14座最高峰。在这项需要炼金术般意志和高海拔信念的运动中,Lama做到了能为他的客户所做的一切,甚至更多。但获得大部分金钱、名誉和关注的却是他的客户
尼泊尔的夏尔巴通常无法得到国外登山者所享有的那种丰厚的代言费。对他们来说,喜马拉雅向导这一职业为他们提供了一条摆脱极度贫困的道路,但同时也是一条遍布雪崩和冰瀑、可能导致过早死亡的道路。
Lama告诉《纽约时报》,在为挪威客户提供向导服务后,他无法休息,因为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的生活成本高昂。虽然他不识字,但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这是一项昂贵投入。
因此,在攀登14座山峰仅3个月后,Lama又回到了夏尔巴人的工作岗位,对他来说,“夏尔巴”一词,既是他的名字、他的民族、他的职业,最终也是他的命运。另一位国外攀登者想要追逐一项其他的攀登纪录,她雇用了Lama作为她的向导。这次的客户是Gina Marie Rzucidlo,她正试图竞争成为第一位完攀世界14座最高山峰的美国女性。另一位美国女性也在一位夏尔巴的带领下,为追逐同一纪录而登山。
▲Tenjen Lama夏尔巴
但令人难过的是,在10月7日,西藏的希夏邦马峰发生雪崩。两对登山者均不幸遇难。
Lama的意外事故是他的兄弟姐妹们遭遇的一系列悲剧中最新的一起。2021年,Lama家从事登山行业的四位兄弟中最年长的Norbu夏尔巴在一段情感纠葛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去年5月,老二Phurba夏尔巴在珠穆朗玛峰的一次救援任务中丧生。
仅存的兄弟Pasdawa夏尔巴从世界第七和第八高峰探险归来后,得知了Lama的死讯。
三天来,Pasdawa徒步、乘坐公共汽车和飞机来到Lama在加德满都的寓所。他跪在哥哥的佛坛前,八支蜡烛在佛坛上方摇曳。金盏花和一块仪式用布围绕着Lama的画像,他穿着橙色雪衣,咧嘴笑着。
Pasdawa闭上眼睛,Pasdawa为已故的兄弟们祈祷。他说他也为自己祈祷。因为他不得不在他唯一熟悉的生活方式中坚持下去。
“我会继续爬山”,Pasdawa说,“我别无选择”。
▲Pasdawa夏尔巴(左)参加了10月份的最后一次仪式
● 夏尔巴人的负担
这是(从事高海拔攀登的)夏尔巴人的工作:他们为外国客户拖着沉重的背包和氧气瓶;他们做饭、扎营;他们在暴风雪中穿行,清理成堆的垃圾;他们在黎明前起床,花费数小时在雪地中打入雪锥,以便设置绳索保护线路来保障外国登山者的安全;他们跋涉经过冰川裂缝区,那里曾有如公交车般大小的冰块将其他夏尔巴人埋葬在冰冷的墓穴中。(在山上,从事这项工作的通常是男性;女性夏尔巴通常不担任登山向导。)
与客户相比,夏尔巴人在所谓的死亡地带度过的时间要长得多:海拔超过26000英尺或8000米的地方,如果不补充氧气,人的认知能力就会减弱,高原反应很快就会致命。
尼泊尔东北部的瓦隆村是Lama和他的兄弟们成长的地方,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里培养出了大约100名探险向导。当地人说,在这100人中,有15人死于登山工作。
高死亡率凸显了这项生死攸关的运动的不公平性。在珠峰死亡的335多人中,约有三分之一是夏尔巴人。然而,他们的专业技能为他们赚取的工资,虽然高于当地的收入标准,但只是大多数客户探险费用的一小部分。
▲2021年登山者排队攀登珠峰
“我们帮助外国登山者,”自瓦隆的经验丰富的向导Makalu Lakpa说,他是Lama的密友。“虽然这份工作很危险,但我们这就是我们目前正在做的事儿。”
尼泊尔的登山产业对于这个贫困国家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收入来源,它迎合了那些愿意花费超过十万美元以奢华方式攀登一座喜马拉雅山峰的人。几乎所有这类登山者都是外国人。近年来,他们的人数激增,与此同时高海拔瓶颈和冰瀑的堵塞情况也愈发严重,极大地增加了发生事故的风险。一些探险队的领队还认为,气候变化正在导致不可预测的天气模式,增加了致命雪崩的风险。
在去年珠穆朗玛峰春季攀登季节,尼泊尔政府向478名外国人发放了许可证,为历年之最。包括6名夏尔巴人在内的18人在登山途中丧生,再创历史新高。
今年春季到目前为止,已有6人被证实在攀登珠穆朗玛峰时死亡,3人失踪。
探险活动的蓬勃发展既带来了缺乏经验的登山者,他们更有可能需要从高海拔地区进行救援,也带来了追求创纪录的登山者,这些人将自己和团队的境况推向极限。每个外国登山者,无论是初学者还是专家,都至少要依靠一名夏尔巴人,通常是几名。
除了经济上的不平等,夏尔巴人还经常被排挤到登山史的脚注中。Edmund Hillary于1953年首登珠穆朗玛峰,Edmund Hillary在世界登山史上排名第一,Tenzing Norgay排名第二。只有在珠峰大本营附近的Tenzing-Hillary机场是个例外。
▲1953年珠峰探险队的照片
● 追逐纪录
2023年春天,挪威职业登山家Kristin Harila 开始了“打破最快登顶世界14座最高峰纪录”的挑战。当时的纪录是6个月零6天。在此之前的纪录是八年。
Harila 在赞助商的帮助下进行了为期92天的喜马拉雅山攀登探险活动,她的口号是“她移动了高山”。为了取得成功,她需要夏尔巴人提供的向导服务,尤其是Lama。
她挑战的第一座山是希夏邦马峰,半年后Lama就是在这座山中不幸遇难。麻烦事儿出现得很早,以递交的书面材料的形式显现。中国拒绝向她队伍里的11人夏尔巴团队中的6人发放签证。Lama自己又拖又锤,又拉又扛,承担了原本6个人的工作。Harila 说,他速度快、效率高,在稀薄的空气中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说:“Lama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如果没有Lama,没有人会登顶。”
▲Harila 2023年4月登顶希夏邦马
接下来是卓奥友峰,这是世界第六高峰,也是从西藏攀登的。由于天气恶劣,补给品太重,两人决定离开其他登山者,从大本营向山顶冲刺,沿途不作适应性停留。其他登山者需要10天才能完成的任务,Lama和Harila 只用了大约30个小时就完成了。
“夏尔巴人的健康与生俱来”,Lama在去世前几周告诉《泰晤士报》。
根据喜马拉雅数据库的数据,他们两个攀登了尼泊尔的安纳普尔纳峰1峰,共有476名登山者成功登顶,另有73人在登顶过程中丧生。在巴基斯坦,他们登上了布洛阿特峰,Harila 和两名夏尔巴人前一年差点在这被雪崩卷走。他们登顶了珠穆朗玛峰、洛子峰、马卡鲁峰、马纳斯鲁峰、干城章嘉峰、道拉吉里峰、南迦帕尔巴特峰、加舒布鲁姆I和II。
7月下旬,只剩下一座山:K2,这是世界上的第二高峰,在山顶下1300英尺处,登山者必须以60度角攀登,挤过一条由巨大冰柱构成的沟壑。几乎所有K2的死亡事件都发生在这个瓶颈附近。
Lama和Harila 在一位摄像师的陪同下,于凌晨两点左右到达了这个瓶颈点。等待他们的是恐怖的一幕:他们发现一名年轻的巴基斯坦搬运工被倒挂在绳子的一端,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这个名叫Muhammad Hassan的年轻人既没有戴手套,也没有穿雪地服。
Harila 、Lama和摄像师在绳索上走在其他队员的前面,靠近那个人。Harila 说,她在那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试图提供帮助。最后,Lama和Harila 继续攀登。摄像师和其他人留下来试图救Hassan,给他吸氧并试图让他保持温暖。
▲Harila 和Lama夏尔巴在干城章嘉峰
尽管Hassan被提醒过没有适应如此高海拔的装备,但仍然坚持参与了绳索装备的运输工作,最后不幸去世。不久之后,有人批评Harila 为了追逐她的个人记录而放弃拯救一个人的生命。
但一位当天在场的目击者说,不清楚Harila 和Lama当时做了什么。在狭窄的通道里,人太多会带来可怕的危险。
Harila 说:“我们和其他人尽了一切努力去救他,但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尽力了。许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
Lama事后告诉《泰晤士报》,只有当他们攀登K2的最后一个斜坡时,他的信念才有所动摇。巴基斯坦搬运工的困境凸显了K2的危险。雪崩从山上肆虐而下。成片的冰在上面颤抖,发出噼啪的声响。在接近山顶的地方,Lama不得不用手清理积雪,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有可能会陷入虚无。“这是我们攀登过程中最艰难的时刻之一”,Lama说。
他说,在山顶,Lama和Harila 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哭了起来。他们用对讲机向下发送了胜利的消息。
但Hassan的死让他们的成功变得寒冷。在大本营,有人准备了一个庆祝蛋糕。Harila 说:“没有人有心情开派对,我们领了蛋糕后就各自去睡觉了。”
●摆脱贫困
到他去世前为止,Lama已经37次登顶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指的是14座8千米山峰),期间他一有时间就会回到尼泊尔东北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瓦隆。瓦隆位于一个高海拔山谷中,山下是大麦和小米田,蓬头垢面的牦牛在那里吃草,蜷缩着身子抵御严寒。Lama和他的兄弟们在放牧中长大。他们用破旧的袜子结当球踢足球。
Lama的三个兄弟在襁褓中就夭折了,这对喜马拉雅山脚下的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作为排行老二的孩子,Lama被送到了当地的寺院,因为寺院可以多养一张嘴。在那里,他得到了藏传佛教僧侣的名字“Lama”。
当时,成为职业登山家的夏尔巴大多来自尼泊尔东北部的另一个地区。但在本世纪初,一位来自瓦隆的登山者Mingma夏尔巴成为第一位登上世界14座最高山峰的南亚人。(大多数夏尔巴人都姓夏尔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血缘关系)。
Mingma 和他的三个兄弟最终创办了七峰探险公司(Seven Summit Treks),该公司目前组织了约三分之一的珠峰探险活动。明玛从瓦隆雇佣了大部分向导。
▲Mingma夏尔巴(中)和他的兄弟,包括Chhang Dawa(右)和 Tashi Lakpa(左),创办了七峰探险公司。
当村里掀起登山热潮时,Lama的大哥已经年迈。但其他四位兄弟加入了七峰探险公司,使公司成为真正的瓦隆兄弟会。Lama放弃了僧侣身份,结了婚,在大约十年前加入了登山行业。他从搬运工和绳索固定工做起,后来晋升为向导。
“我们吃同样的食物,喝同样的茶,但是那些兄弟,他们特别强壮,”Lama来自瓦隆的朋友Lakpa说。“Lama是最强壮的。”
2019年,Lama和他的三个兄弟登上了世界第三高峰——干城章嘉峰,创造了吉尼斯世界纪录。在山顶拍摄的一张照片中,兄弟三人面带微笑,每个人都穿着鲜艳的衣服,空气中弥漫着他们兴奋的光芒。
像Lama一样打破攀登纪录,意味着更高的收入。登顶一座普通山峰,向导的收入不到4000美元;而登顶一座8000米的山峰,向导的收入可达7500美元左右。Lama因为登顶14座山峰的成就,每次登顶可获得约9700美元的收入,这是夏尔巴人所能获得的最高收入。尽管如此,这仍然远远低于外国顶级登山家通过代言所能获得的收入,而夏尔巴人的工作要承担更多的危险。
▲Pasdawa夏尔巴拥有的一张和兄弟一起登顶干城章嘉峰的照片
在创下登顶纪录后的几天里,Lama说,Harila 最初并不想带他一起攀登全部14座山峰。“她想每次都换登山向导”,他告诉《泰晤士报》,“也许她认为我也会创造纪录”。
但七峰探险公司的负责人Mingma说,他说服了Harila ,这样一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个夏尔巴人和一个外国人,就可以一起创造纪录了。“Kristin很容易就接受了我的想法”,他说。“一名夏尔巴男子和一名挪威,这对我们和她都有好处。”
Harila 说,她从一开始就想和一位夏尔巴人分享这一成就。自从Lama去世后,她一直在为他的家人筹款。她说:“他们真的应该成为这样一项纪录的一部分,这是他们的土地和山峰。”
即使瓦隆人跻身登山界的前列,从事这一行业的夏尔巴人的总人数依然在下降。一些最成功的夏尔巴人已经移居海外,这是大批逃离这个饱受腐败和贫困困扰的国家的尼泊尔人中的一部分。很少有向导希望自己的孩子继承他们的事业。
Lama遭遇意外之前告诉他的朋友们,他希望他的两个儿子(现在分别是16岁和14岁)不要再爬山了。他已经把他们送进了加德满都的一所好学校。在家里卧室的墙上,一排奖牌旁边挂着一个儿子的作品:棘龙、霸王龙、翼龙和龙的图画,每一幅都用英语仔细标注。
▲Lama家卧室的奖牌和儿子画的恐龙
今年4月,Lama的大儿子Lakpa Sange夏尔巴开始学习计算机课程。他说自己对登山没有兴趣。他不太懂夏尔巴语,这是他的父母的母语,他的父母出生在世界第五高峰马卡鲁山脚下。Lakpa说:“我喜欢计算机。”
目前,遇难向导的家属可以获得约11250美元的保险赔偿,远远高于之前的几百美元。但Lama的遗孀Pema Yangji夏尔巴仍然担心,这可能还不足以让她的儿子们不去做这份害死他们父亲和叔叔的工作。”我想让我的儿子们离开尼泊尔,去一个他们能有更好未来的国家留学”,她说,“我不喜欢山区。”
▲Lama夏尔巴的遗孀Pema Yangji 夏尔巴
● 注定失败的攀登
起初是洁白的雪地、蔚蓝的冰川和深色的岩石。一瞬间,在重力作用下,风和微小的扰动使得冰冻物质转变成致命的力量。雪崩轰鸣而下,随即覆盖一切。
西藏的希夏邦马峰被认为是14座8千米山峰中最容易攀登的一座。尽管如此,仍有近十分之一的登山者在试图攀登时丧生。10月7日,Lama为Rzucidlo提供向导服务,她是两名尝试登顶的美国登山者之一。在他们前面的是Anna Gutu和她的向导Mingmar Sherpa。由于前方天气不明朗,其他登山者都撤退了。两名美国人和两名夏尔巴人坚持了下来。她们只剩下这座山,还有机会打破美国人最快登顶14座8千米山峰的攀登纪录。
雪崩夺走了四个人的生命。
▲Harila 和Lama用92天完攀14左8千米山峰的创造最快速度的纪录
其他登山者说,这两个美国人之间的竞争是如此激烈,以至于可能刺激他们到达危险的境地。
2024年登山季节开始时,七峰探险公司命令Lama最小的弟弟Pasdawa在Lama遇难的那座山上担任向导。Pasdawa说:“我曾请求他们派我去其他山峰,但他们还是决定让我去希夏邦马峰。”
Pasdawa和其他五名来自瓦隆地区的人一起,为一名外国客户充当高海拔搬运工。他要拖着食物、帐篷、绳索和氧气瓶爬上他哥哥去年翻越过的那座山。
“所有东西都很重”,Pasdawa说。
Pasdawa表示,一次希夏邦马峰之旅将为他带来约3000美元的收入。对于瓦隆的男人们,尤其是像他这样只读了几年书就不得不辍学的人来说,只有两种工作:种地和登山。
不过,Pasdawa前往希夏邦马峰还有另一个原因:寻回他哥哥的遗体,他哥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登山家之一。夏尔巴人信奉藏传佛教传统,死者应在家中火化。只有这样,经过火焰的净化,他们的灵魂才能转世投胎。
5月中旬,由一名尼泊尔登山者带领的登山队发现了Gutu和Mingmar的遗体。他们的遗体被从西藏运往加德满都。
但在5月即将结束时,Pasdawa仍在等待前往西藏的签证。春季登山季即将结束。他的哥哥和Rzucidlo还在山上的某个地方,穿着橙色的雪衣,冻得瑟瑟发抖。
Pasdawa说:“我不确定能否找到他的遗体,但我会尽我所能。”
▲2023年西藏一侧看到的希夏邦马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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