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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世纪90年代之前的国产气枪中,“狮牌”气枪是很有特点的一支。虽然它的产量并不小,但大部分用于出口,国内只有少量销售,主要集中在北京和内蒙古等地区,相对罕见。而且,它的生产厂居然是一家叫做“北京第一农具厂”的企业,听起来似乎应该非常粗糙,但实际上恰恰相反,“狮牌”的质量在同时代国产气枪中绝对属于上乘之作,是可以与“峨嵋”“快鹿”比肩的第一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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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牌”气枪全貌

北京第一农具厂其实是一家军工厂,是1960年代中期北京在周边建设的小三线兵工厂之一,代号960。当时国家根据“早打、大打、打核战争”的指导思路,由各省主导建设了一批地方军工厂,以便在发生大规模战争的情况下能够实现轻武器及弹药自给。当时以沿海一带为一线,以云贵川陕甘宁青为三线,一、三线之间的地带为二线,而像960厂这种位于一、二线腹地山区的情况,则称为小三线。960厂于1965年4月在与北京相邻的河北省赤城县后城地区开始建设,隶属北京市国防工办。初期职工来自北京第三机床厂等数十个单位,技术力量来自重庆296厂。通过全厂职工的努力,1969年生产、生活设施建设基本完成,1970年即达到了年产1.5万支56式半自动步枪的设计目标,1974年年产量达到了3万支,实现了翻番。该厂生产的56式半自动质量在全国同类工厂中相对较好,1973年在华北“三省二市”产品质量经验交流会上曾受到表扬,还曾圆满完成支援越南的1万支援外生产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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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0厂(北京第一农具厂)建厂50周年纪念章,主体图案是两支交叉在一起的56式半自动步枪。

1978年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整个国家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军品生产计划大幅压缩,960厂开始减产并出现亏损。根据中央关于不再保留地方小三线生产体系,没有军品生产任务的企业,由各省、市自行转产民品的指示精神,北京对各小三线军工厂进行全面调整。为求生存,各厂按照“平战结合,军民结合”的方针,纷纷自行转产民品。当时960厂一度打算转产机械加工使用的刀量具,但考虑到全厂除了枪械专用设备外,绝大部分是陈旧的通用设备,缺乏专业工具厂那种适用于大量生产的高效专用设备,难以形成规模化流水生产线,而且工厂地处山沟,原料、市场两头在外,进出均需高额运输费用,成本根本无法与市内企业相比,没有竞争优势,因而否决了这一设想。经过多方考虑,1979年下半年,最终决定生产与主产品56式半自动工艺特点较为相近的气枪,一方面可以充分利用现有设备、工装和熟练工人,另一方面当时中东地区石油经济发达、较为富裕,气枪有一定的出口市场。生产出口气枪,既可以为国家赚取当时紧缺的外汇,同时又可以为工厂创造经济效益,弥补军品订单不足带来的亏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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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牌”气枪机匣尾部的雄狮商标图案

1979年底,960厂与北京市轻工业进出口公司签订意向书,随后开始相关技术准备工作,由厂技术科程鹤年工程师负责收集样品,进行图纸设计。新产品是在德国相关产品的基础上,经过设计改进而成的。同时,各车间分工协作编制试制工艺,紧急赶制了一批工艺装备,总共用了3个月时间,即试制出了第一批样品,并定名为“狮牌”气枪。新产品继承了960厂军品质量可靠、射击精度好的特点,一经推出便得到外贸部门和客商的好评。与北京市进出口公司和文化用品公司签定供销合同后,由960厂生产科统一调度,又补充赶制了生产线所需的其他工艺装备,很快形成了批量生产能力。仅1980年,在完成1.8万支军品生产任务的同时,就生产“狮牌”气枪5万余支,并全部销往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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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有瞄准镜的“狮牌”气枪,但即使使用机械瞄具,该枪仍有出色的射击精度。

“狮牌”气枪共有两种,口径分别为4.5毫米、5.5毫米,其中4.5毫米的型号为P45-3,5.5毫米的为P55-4。两种气枪均属于当时比较先进的“高压气枪”,采用弹簧活塞原理、固定枪管、下压杆式结构,全枪长均为1045毫米,其中枪管长480毫米,膛线右旋、12条,全重3.5公斤左右,有效射程15米,最大射程100米左右。

“狮牌”气枪的准星座及下压杆固定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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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牌”气枪的准星座及下压杆固定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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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牌”气枪枪管根部有明显的台阶状,表面加工质量较好。

无论是外形、结构原理,还是主要诸元,“狮牌”气枪与上海工字气枪厂生产的外贸型“工字牌”B3-1气枪均十分相像,但区别也十分明显。比如“狮牌”的木托整体较为肥大,枪托前端和枪托颈部下方突起均呈圆弧形,而“工字牌”的木托线条更为硬朗,木托前端呈方形,枪托颈部带有明显的猎枪托特征,手枪式小握把的底部较平;“狮牌”的照门设在装填口后方,而外贸型工字B3-1设在前方(早期B3-1设在装填口后、机匣中后部),“狮牌”的照门高低通过旋转标尺盘的方式进行调整,标尺盘较小,在标尺板正上方,外贸型工字B3-1这部分的结构类似,但标尺盘较大,并贯穿整个标尺座,调节更为方便一些;“狮牌”的枪管车制精细,外表分为三段,各段之间直径逐渐增加,呈明显的台阶状,而“工字牌”的气枪没有这种区别;“狮牌”的准星座外形与56式半自动类似,而工字牌的准星护罩较长,前后两端齐平;“狮牌”在机匣尾部设有专门的圆形保险,而“工字牌”而没有,机匣尾部是平面的尾盖。最后一点区别是“狮牌”在机匣尾部上方,有雄狮商标及“狮牌”及“中国制造”等中英文标识,“工字牌”的标注方式类似,但商标远没有这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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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贸版工字B3-1气枪,与“狮牌”气枪外形十分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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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牌”气枪的标尺结构比当时气枪常用的弧形座标尺简单,标尺盘位于标尺板正上方,直径较小。

“狮牌”气枪的设计比较完善,零件制造方面则体现了960作为专业枪厂的工艺水平优势,加工处理相对精细,特别是质量稳定,不像其他厂家产品那样有明显波动,因此具有结实可靠、射击精度好的优点,木托则使用和军品相同的优质木材制造,是国产气枪中用料最好的,结实且不易变形,虽然细节方面没有近10年后推出的外贸型工字B3-1那样考虑周全,但就综合性能来说在国产气枪中属于上乘。特别是与同时期国内其他小三线枪厂转产的气枪比较,如971厂的“锡峰牌”、973厂的“仙鹤牌”,质量优势更为明显。此外,“狮牌”气枪的说明书设计也是国产气枪中少有的较为精致的,采用彩色封面、中英文对照说明,元素丰富,比“峨嵋牌”“快鹿牌”等老牌枪厂的出口产品说明书更加有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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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牌”P45-3气枪的彩色说明书,设计和印刷都非常用心。

但“狮牌”气枪在960厂的生产仅持续了3年。原因首先是最主要的中东出口市场发生了变化,1984年两伊战争进入拉锯阶段,双方加强了空中和海上袭击,出口渠道受阻;其次,国内各厂特别是小三线军工厂蜂拥上马类似产品,出口竞争日趋激烈,此时960厂非生产人员多、社会福利负担重(工厂自办学校、商店、派出所,非一线生产人员占总人数的四分之一还多)等劣势就显露出来,导致产品单价较高,在竞争中难以适应;三是国内治安形势的需要,1983年国内开始首轮“严打”,为切实维护社会治安,对气枪的生产、销售和持有开始作出限定,包括“峨嵋”在内等多个厂家均被要求停产。因此,在生产8.4万支之后,960厂停产了“狮牌”气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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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小三线兵工厂出品的“仙鹤牌”B3-3气枪,加工则非常粗糙。

由于缺乏合适产品,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三线军工厂交通不便、生活艰苦、转向困难等先天不足愈发明显,1984年后960厂逐步停产,2000余人的职工中仅留下护厂待业的400人。为彻底解决这一问题,北京市经委最终采取“出山进城”的办法,1986年底,960厂最终撤销,剩余职工与设备与北京粉末冶金一厂进行合并,“狮牌”气枪商标和生产设备则转给了位于北京海淀青龙桥的北京气枪厂,外贸版“狮牌”就此走向终结。(文中部分图片由《轻兵器》杂志社提供,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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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赤城后城地区的原960厂厂房,现已全部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