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讲述的第4776位真人故事
“孩子们,快!低头蹲下,别出声。”正在美国纽约哈林区一所公立小学上课的我,听到教室外面的Qiang声,果断做出反应。
我是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来到此地从教的老师。每天,我在能听见Qiang声和警笛声的环境里工作。
我带着对教育的一片赤诚而来,给予学生的除了激情和才华,还有足够的耐心与爱。
没想到,身处环境和教学过程给我的思想和心灵都带来沉重打击。
这里不光治安差,学生家长文化素质还偏低,他们并不热衷让孩子读书;学生也没有学习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而我又是唯一的东方女性,经常被学生捉弄。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让我开始深思,“北大退学后,我遵从了自己的内心,爱我所爱,错过了吗?”
那时,我走出按部就班的安逸生活,正是因为:我看见了自己。
(我在摩洛哥旅行)
我是耳朵丝小饺子,35岁,来自内蒙古一座如诗如画的小城。
从小,父母对我的要求就高,希望我能考上北大或清华,这个目标深深根植在我的脑海。
父母给我安排好了一切,我只需要享受幸福和快乐。我没有让父母失望,小学到初中的学习成绩始终保持全校第一。
或许是一切过于顺利,我的思想与心理上,并没有竞争的意识,更没有内卷的压力。
正当我们全家一心向着总目标奋进时,意外出现了,我中考失利。
我发挥失常,与离家最近的一所重点高中失之交臂,父母和我都很失落。即使这样,父母为了让我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想尽一切办法把我送去最好的学校。
于是,我离开家,到了1000公里以外的一所重点高中读书。
14岁的我,没有主见,觉得父母都是为我好,我既来之则安之。
在陌生的环境里,我一个人要面对所有的事情,手忙脚乱的。进入青春期的我,心里也逐渐烦躁不安,没有归属。
各种因素交织,我的学习成绩不像以前稳定,不再是年级第一,“拔尖”这个词离我越来越远。
(我在印度和孟加拉国旅行)
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很焦虑,他们不停地思考,“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我还是那个我,父母只好从学校找原因,考虑这所学校的教学或是生活可能不太适合我,他们做出让我转学的决定。
刚适应了老师的教学方式,和同学打成一片,我就被迫换到另外一所高中。
每一次换学校,我都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适应, 这给青春期的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挑战。当时,父母只是焦虑我的学习成绩,忽略了环境变化对孩子各方面的影响。高考,我虽然过了一本线,但离考取北大、清华的目标还相距甚远。
我不甘心,觉得自己的潜力没有发挥出来,坚持复读。
不得已,我又一次换了一所高中。
毋庸置疑,高考是人生的重要转折。18岁的我经历生命的洗礼,成长起来。
我很清楚,复读,不仅有压力,还会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可凡事都有利弊。我的心理适应强度在不断提升,应对危机和变化,我有了应该有的反应速度,而且,还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加速度”。
(我在厄瓜多尔游玩)
复读的每一天都如此漫长,而一年却非常短暂,我十分珍惜每一个日夜。最终,我同时被北大和港大录取,我和父母都如释重负,过去承受的一切都有了回报。
我在北大要修的专业是本硕博八年连读的临床医学;港大的是工程学院,专业任选,第一年要在上海交大委托培养。
母亲看好北大,想我毕业后,留京当医生。而父亲觉得我去中国香港更好,接受西方的教育和文化,眼界会不一样。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向往中国香港的繁华。
父母尊重我的选择,考虑到中国香港花费太大,我选择了北大。
报到时,我们站在“北京大学”的牌匾前,感觉人生圆满,未来可期。殊不知,我很快就发现我们盲目乐观了。
父母帮我办完手续,返回酒店,准备第二天返程。
在宿舍,我看完厚厚的一本第一年必修课,窒息感袭来。课程全被安排好,几乎没有任何选课空间,都是我不喜欢的化学和生物。
瞬间,我开始后悔,哭着给父母打电话,“我不读北大了,我要退学!”
(读书时的假期,一个人去黎巴嫩)
他们苦口婆心地和我长聊了一晚,倾听我的想法并一起分析利弊。
黎明时分,父亲嘶哑着喉咙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港大的offer还没有拒绝,开学时间比北大晚一周。”
第二天一早,他们赶过来重新帮我打包行李,我们南下去上海交大报到,机械式地重复之前的流程,几个人的心境已全然不同,兴奋少了,多了几分忐忑和疲惫。
安顿好我后,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又一路返回北大,帮我办理退学手续。
幼稚的我,一度认为一切很简单。父母的内心实则很纠结,无奈、质疑、失望夹杂,他们一直在忍耐,竭尽全力地去支持我的“离谱”决定。
若干年后,我读懂了他们,每每想起这一刻,我都会泪流满面。我对父母感到愧疚的,还有我的其他“离经叛道”。
高考前,考取顶尖大学就是我唯一的目标,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热爱什么和擅长什么。进入大学,我的心是空的,没有真正的人生目标和方向。
(我在中国香港读大学做家教时教的小朋友)
我不断尝试新鲜事物,只为追寻内心,重新找到生活的重心——我不想继续盲目地走一条设定好的路,不想再被世俗的所谓成功裹挟。
第二年,我前往港大。当时土木工程炙热,因为当时我还没有找到喜欢的专业方向,所以就暂时选了它。但课程枯燥,我不喜欢。毫无兴趣的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业余时间,同学叫我去做家教,挣点零花钱,我没有多想就去了。
我在一个加拿大家庭和一个美国家庭教普通话和数学,他们各自都有 3个小孩。和小孩在一起让我特别轻松,我非常期待每一次去授课的日子。
“你好像在儿童教育上有天赋,”同学开玩笑地对我说。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我脱口而出。莫名,我的心里却有了一种归属。
我不由得思考,未来做儿童教育?可20出头的我并不能确定这个人生规划。
只是在心里埋下一颗喜欢的种子。但谁也没想到,这颗种子在扎根、发芽、成长。
大学里,我耳闻目染中国香港世界金融中心的优越,认定最好的工作是金融。
(我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
离开中国香港后,我又一次随波逐流,加入一家私募基金。非专业的我,接触这一行,有些吃力。但我很努力,触类旁通,做得很好。
每天,我忙碌于写字间,脑子高速运转,重复同样的工作。时间久了,感到乏味,反感。
在一个疲惫不堪的深夜,心中的那颗种子对我说,“累了,就去儿童教育领域试试!”
我早有耳闻美国的教育体系灵活,更重视人文社科并尊重个体的发展。
为体验其优越性,我辞去从事了两年的金融工作,去哈佛大学深造学习教育政策,随后搬到硅谷工作。
后来,我报名了早期儿童教育资格证课程,并有机会在两所创新型幼儿园进行实习。这个过程,增强了我做儿童教育的信念。
2017年,我申请到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专业,以进一步提高我的认知,这也为我今后做儿童教育夯实了基础。
于是,文章开头的一幕出现了,我深入一线,打磨技艺。
2020年,全球疫情。
“你快点回国”,父母在电视上看到美国疫情形势严峻,死亡率很高,急得在电话中催促。
(美国疫情暴发,我一个人连夜清空房间匆匆回国)
我们的学校已停课,我连夜打包好东西,在国际航班熔断前一天回了家。
疫情持续,出入境很不方便,再加上身体不适,我干脆在家休养。
无独有偶,在一家教育科技公司工作的同学来电,说他们正开发线上产品,我顿时来了兴趣。
受硅谷科技引领教育理念的影响,我早就想尝试开发与教育相关的科技产品。但美国这个职业的门槛很高,要计算机专业或 MBA 毕业,我根本无法接触。
现在,正合我意。
我加入这家公司做产品经理,与美术设计、软件开发工程师,教研老师等各个团队对接,严把每个环节,完成产品的上线。
在软件设计过程中,我得以运用过去教学中的经验和想法,这个过程让我感受到了产品设计可以是新的教学方式,因为我的一个小小的动画交互效果的改变,就可以影响对屏幕前孩子的学习效果。这让我激动不已。
产品投入市场,反响很好。
我们又准备好项目,要大施拳脚时,教育政策有变,校外的教学机构,包括我们的线上产品都受到影响。
(周末,我和在上海的朋友打垒球)
公司只好把数学产品项目砍掉,这也意味着我们被迫裁员。
我再次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想着下一步要怎么走:回美国吗?我的签证还没过期,可是,回去该选择哪个领域?留在国内,在教育改革的关口该如何选择下一步?想到以前关于创新教学的想法,我决定利用这个时机自己创业,做儿童玩具。
我一头扎进广东汕头玩具生产基地,了解玩具生产供应链,去各展厅选品,深入当地获取市场信息。
积累到经验后,我将上海作为创业基地,因为这里离江浙生产木质玩具的工厂很近,理念又接近西方,更适合我。
我在上海刚安顿下来,一盆冷水迎面浇来。疫情肆虐,上海封城。无奈的我仰天长叹。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扇门关上的时候,也许一扇窗会为你打开。
一个高大的美国男孩出现在我的生活圈,缓解了我因为创业被迫停滞的苦闷。他是上海一个国际高中的物理老师。
隔离不隔爱,温暖一直在,因为对教育共同的热情,我们俩竟然十分投缘,隔空谈起了恋爱。
(大学暑期,我去加纳做志愿者盖厕所)
疫情急剧,上海人人想逃离,快要成为一座空城。男友不安,如惊弓之鸟,想带我回美国,他征求我的意见。问我要是没准备好,他可以在国内重新申请工作,留下来等待。
我想,全球经济下滑,即使我创业成功,面对管制严格的进出口业务,生意也不好做。
更何况,我与男友的感情稳定。我建议一起回去,跨国恋在一地肯定比异地要好。
因为我以前在纽约上学,纽约如同我的第二故乡,男友就接了纽约一个私立学校的offer,去纽约当老师。
在网上,我们还得到好心人帮忙,顺利租到房子。
弄好一切,我哑然摇头:这些年,我随性而为,兜兜转转,摸着石头过河。我自己把控生活,主宰生活,却从未料到,我以这种方式返回美国。
面对无数挫折,我也曾气馁、痛哭、迷茫。但我逐渐认清了自己,唯有行动才不迷茫,更不随波逐流,将自己的人生主动权,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我没有像多数人一样,为得到外界的认同,盲目迎合,在不适合的节奏里磕磕绊绊。也没有为了满足旁人的期望,草率踏上未经审视的道路,在不喜欢的环境中消磨人生。
(我和朋友在伊朗自由行)
我并不认同按部就班的人生,认为一个人要是摆脱不了外界的束缚,屏蔽不了他人的影响,自我意识就会变得薄弱,也会彻底丧失思考与判断。
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而我也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闲暇之余,我曾一个人旅行过 30 多个国家。
我喜欢猎奇,喜欢探索。伊朗、朝鲜都是我的首选,我就想去看看恐怖分子真实的模样。沿途的人和风景等,都不断给我的人生带来启发和感动。
记得在意大利时,我的钱包被偷了两次。一次是在教堂,一次是回国前夕,我在等候机场大巴,一个人过来问路,我好心告诉他怎么走。一回头,我发现电脑包被人偷走,里面有护照、信用卡等重要证件。
我不得不滞留意大利,去大使馆补办护照。我报了警,小偷一直没抓到,时间却指向了凌晨三点。
警察收留了我,他们开着警车夜间巡逻,带着我看意大利的夜景。这种人生囧途,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
(我第一次完成奥运铁人三项赛)
人生就是一场体验,精不精彩自己创造。
我还突然跑去挑战“铁人三项”,主打一个敢想敢做。报名后,我才了解铁三项具体是什么,然后开始备赛。我的体能貌似不错,不仅完成了,还获得年龄组第七名。
我忍着肉疼,花了230刀,去体验开直升机。当我在高空俯视纽约中央公园时,心中十分震撼。那时,我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很有意义,很有价值,心底涌起无限的力量。
2024年3月,我和男友飞到阿拉斯加看极光。只不过,第一晚运气不佳,还没等来极光,他已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们又去了另一处度假胜地,泡完温泉,钻进极光观测小屋,两人干坐着,佛系等待极光的来临。
当天空一簇簇的快闪极光出现时,男友单膝跪地,掏出戒指,向我求婚。我被深深感动,我压根不知道男友精心准备了如此浪漫的仪式。
没有围观群众,没有喝彩,简简单单,正是我想要的。
一回纽约,我们就去跑去领证。拿着结婚证出来,正好碰到一列队伍在街头游行,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在纽约的宿舍里给朋友们包饺子)
我俩即兴跑到队伍中间,想跟他们合影,舞狮像是认主一般,主动跑过来为我们这对新人喝彩,我们也得到很多路人的祝福,走在幸福的大道上,我们快乐地开启了新生活。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好事接踵而来了。我们在纽约买了婚房,我也顺利拿到绿卡。我还收到纽约一所顶级私立学校的offer,继续当老师,做我喜欢的儿童教育。
一年内,我完成了四件大事,可谓可喜可贺。
但是,糟心事也不少。主要是我和老公还在新婚磨合期,中美饮食文化存在差异,我们经常因为美食“斗嘴”;以及中西方文化理念不同,我们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会持有不同意见等。
我相信,这些不需要刻意明断,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融合都会和谐。
国内很多友人说,我是一个活得通透的人,能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其实,我也曾想过父母所谓的按部就班,那种生活可能会更好,也会有人生建树,命运的波澜。
(我在墨西哥潜水)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就是以一颗淡定从容的心,面对未知,勇敢挑战,勇敢地去追寻自己想做的事情。很多时候,殊途同归,但过去的足迹都有意或无意地连在了一起,仿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认为,一个人只有勇敢地走出他人的期待与框架,去探索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找到并坚持自己的道路,才能活出真正的自我,实现生命的价值。
人终其一生,不就是为了找到自己,走向自己,成为自己吗?
【口述:耳朵丝小饺子(全网同名)】
【撰文:史曼罗】
【编辑:乌溪雾】
我们无法体验不同的人生,却能在这里感受不一样的生命轨迹,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生命的点滴,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的人生,感谢您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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