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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历经百年富贵,声望和生活都达到了巅峰。

日常生活歌舞升平,正派人喝酒唱戏作诗赏花,不正经的人寻花问柳赌钱赌博。这种钟鸣鼎食生活在外人看来,太过奢侈。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看到王熙凤吃剩的午餐,是糟蹋粮食,让她心有不舍;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夹了一个鸽子蛋,尝了一块茄子,让她感受到贾府的奢侈。

其实,豪门贵族真正的奢侈外人根本看不见,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才能真正有所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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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碗汤,贾家的生活水平与皇家的标准看齐。

《红楼梦》第三十五回,宝玉挨打后,薛姨妈前来探望,询问贾宝玉想吃点什么东西时,贾宝玉笑道:“也倒不想什么吃,倒是那一回做的那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还好些。”贾母忙吩咐人去做。

做莲蓬汤的模具拿来后,薛姨妈先接了过去仔细看,只见是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四付银模子,都有一尺多长,一寸见方,上面凿着有豆子大小,也有菊花的,也有梅花的,也有莲蓬的,也有菱角的,共有三四十样,打造的十分精巧。

薛姨妈笑道:“你们府上也想绝了,吃完汤还有这些样子,若不说出来,我见了这个,也不认得这是做什么用的。”

王熙凤见问,连忙解释,这是以前贾家给皇家备膳时所准备之物。

由此可知,贾家的生活水准与皇宫里的非常接近。

第二碗汤,喝汤之前必须有人品尝。

《红楼梦》第五十八回,贾宝玉生病期间,饭菜都是由小丫头们送到屋里。

吃饭时,一时小丫头子捧了盒子进来。

晴雯麝月揭开看时,还是只四样小菜。晴雯笑道:“已经好了,还不给两样清淡菜吃。这稀饭咸菜闹到多早晚?”一面摆好,一面又看那盒中,却有一碗火腿鲜笋汤,忙端了放在宝玉跟前。

宝玉便就桌上喝了一口,说:“好烫!”袭人见状,拿起来吹了几下,然后把交给芳官让她学着吹。然后叮嘱她说:“你也学着些伏侍,别一味呆憨呆睡。口劲轻着,别吹上唾沫星儿。”

芳官吹了几口,宝玉让她尝一口,芳官不知何意,晴雯示范一下,芳官学着她的样子尝了一口,才把汤递与宝玉。

这种喝汤方式,让人想到清代皇宫用膳规矩。

清代皇帝饮食有很多规矩,其中就有专门的侍膳太监,他们负责试吃试喝验菜,他们品尝过后,确保食物安全可靠,才能供奉给皇帝。

贾宝玉不是皇帝,却有着如皇帝一样的待遇。

贾宝玉喝的2碗汤里,第一碗汤,从标准上与皇家膳食看齐;第二碗汤,从流程上与皇家膳食对标。换言之,就是贾宝玉的生活与皇帝生活非常接近。

从贾宝玉的生活可以看出,豪门贵族没有皇帝般的权力,却有皇帝般的生活。

《红楼梦》第三十四回记载,贾宝玉挨打后,王夫人给他喝的两种清露,也是皇家饮品。原文如下:

袭人看时,只见两个玻璃小瓶,却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笺上写着“木樨清露”,那一个写着“玫瑰清露”袭人笑道:“好金贵东西!这么个小瓶子,能有多少?”王夫人道:“那是进上的,你没看见鹅黄笺子?你好生替他收着,别糟踏了。”

仔细梳理这些饮食上的细节 ,让人大开眼界。

腐朽必然带来没落。

王熙凤天天算计如何维持内囊尽失的体面,林黛玉私下算计要避免进少出多的危局,贾琏直接找贾母身边丫环典当度日……,就这样,贾府如此奢侈生活,很快就迎来了悲惨结局。

贾家被抄家后,贾宝玉等人沦为乞丐,过上了最痛苦的生活。

脂砚斋对此留下不少批注。

甄士隐解读的好了歌里,在说道“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时,脂砚斋明确下批说:甄玉、贾玉一干人。

贾宝玉春节期间到袭人家里,袭人母亲和哥哥招待宝玉时,面对一桌子食物,宝玉竟然无物可吃。脂砚斋忍不住下了一段批语:补明宝玉自幼何等娇贵,以此一句留与下部后数十回“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等处对看,可为后生过分之戒。叹叹!

富贵时有奢侈,落魄后就有多狼狈。

林清玄说,人总是选择自己的喜好,这喜好往往与自己的性格和本质十分接近,所以从一个的饮食可以看出他的人格。

贾宝玉的人格是不健全的。贾府的饮食文化也是有偏差的。

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与饮食高位不符,就是一种畸形。所以人生在世,生活的奢侈,本质是一种虚幻,过度追求生活的奢侈,最终不会得到善终。

所以,贾宝玉的生活方式当止!

当然,从更高尺度来看,那个没落的封建王朝也支撑不起豪门贵族的奢侈。

王充在《论衡》说:“天地合气,万物自生,犹夫妇合气,子自生矣。万物之生,含血之类,知饥知寒,见五谷可食,取而食之;见丝麻可衣,取而衣之。…………天道无为,故春不为生,而夏不为长,秋不为成,东不为藏。阳气自出;阴气自起,物自成藏。”

生不逢盛世,物质再丰富,也不配享用。

所以贾宝玉繁华时的奢侈,没落后的遭遇,其实是那个腐朽封建王朝的控诉!

写在后面:

阅读《红楼梦》的过程,本身是一个常读常新的过程。随着个人的思考,对社会认知的不断深入,以及对生活本质的深刻理解。对《红楼梦》文本中的人和事,也就有了不断地认知。甚至对以往自己个人观点也会有颠覆性的再认识。因此,敬请各位在阅读中,保持个人独立思考,疑问精神,批判思维。短文若能引发您的思考,乃是一大幸事。若是有不妥之处,也请海涵,毕竟只是一家之言,权当贻笑大方了。(本文依据《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红楼梦》程乙本/《红楼梦》/《人间红楼》相关内容整理推测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