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莉

刚到新加坡生活的时候,作为中产,我在购物消费的时候,会习惯性比较当地物价与北京、上海的区别。从我居住的新加坡“乡下”打车到市中心,行车距离10公里出头,使用当地最大的打车软件,高峰期的网约车计费一般在30元新币左右(将近160元人民币),在我的生活经验里,相当于早高峰从北京海淀打车到国贸20多公里的车费。

听起来,在新加坡开网约车,收入还不错呢。那么,谁都能在新加坡开网约车,并赚到“盆满钵满”吗?其实并非如此。只有至少年满30周岁的新加坡公民才能注册成为网约车司机,且需要拥有相关职业驾照、英语能力证书、信用卡等,另外还须参加陆路交通管理局和平台的一系列课程及通过考试、定期身体检查。

有一次,我遇见一位40多岁的网约车司机,车里很干净,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还提供口罩和糖果。司机很爱笑,也喜欢聊天。他说他以前是在海运公司上班的,车子是从公司租赁的,除去租金、油费和其他消耗,大约一个月能净到手4000多元新币。我换算了一下,大概是一位新加坡普通公司中低层职员的收入。司机笑着说,开网约车,时间会比较自由,比如工作半天觉得累了,我会找一家社区健身中心去撸铁、跑步。唯一的问题是,CPF(Central Provident Fund,新加坡中央公积金)得自己往里面存钱。

这位司机遇到的困扰,很快便能解决了。9月10日,新加坡国会三读通过《平台工人法案》(the Platform Workers Bill),法案就为出租车司机、私家车司机以及外卖送货员等依赖在线平台谋生的工作者提供劳动保护。无论是在官方还是民间,《平台工人法案》都被认为是新加坡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法案,它试图在平衡各方利益的基础上,为新加坡约592万人口中的70500名平台工人提供保障。由此,新加坡成为全球最早立法保障平台工人退休、工伤和工会权益的国家之一。

据当地《海峡时报》报道,经过三年的审议与磋商,《平台工人法案》将从2025年1月1日起生效,将平台工人划分为介于雇员和自雇人士之间的独特法律类别,确保他们享有比现有水平更高的新加坡中央公积金(Central Provident Fund,包括退休、医疗、住房和家庭保障在内的综合保障体系)储蓄计划保障,以与目前的雇员、雇主支付费用标准保持一致。平台的运营商还必须为平台工作人员提供与雇员同等水平的工伤赔偿保险。

在为该法案拍掌叫好的同时,也有不同的声音,比如平台企业未来是否会将增加的相关运营成本挪移到消费者的身上?也有声音认为,消费者可能迫于提升的物价减少消费,由此或将导致平台服务的总体需求减少,平台员工的工作量和收入则可能相应减少。至少就目前来说,新加坡官方是考虑过对策的。新加坡永续发展与环境部兼人力部高级政务部长许宝琨表示,新法规包含了防止运营商将成本转嫁给工人的措施。同时,市场竞争也会制衡运营商的成本策略,确保消费者与工人可以更换平台。翻译一下就是,新法规是考虑到了平台向工人和消费者转嫁成本的,并且会鼓励几家平台公司展开市场竞争,而消费者可从中保障利益。

平台算法,往往是制约网约车司机获客的关键因素,而算法的公平、效率在中国和新加坡一直是舆论热议的焦点。关于是否对平台算法进行监管的建议,许宝琨回答媒体说,强制披露算法信息可能导致平台离开新加坡,影响就业机会。因此,平台工作协会将被赋予与运营商讨论“算法歧视”等问题的权力。

平台企业的规范与发展,从来是关乎产业上下游的复杂问题,而与平台经济相关的“零工”从业者,例如网约车司机、外卖员、家政服务员的权益保护,正在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正因为新加坡的“船小好掉头”,才得以在对平台工人的权益保护上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至于正式实施后的效果,依然有待继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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