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宽 口述 及门孙亚军

自古但凡从事艺术创作者,模仿是不可或缺之路,只有模仿方能入门,一如学习书法,必须从临摹开始。然而,可悲的是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能在这种呆板的临摹当中虚度一生,从未走出圆规半步,这是艺术创作中的大忌。袁枚先生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王道,只可惜很少有人有发现精华、发现糟粕的眼光,固执和偏执使其艺术道路越走越窄,但凡历史上有成就之艺术家,始于临摹,发于顿悟,醒于创新,终于无我。

守旧容易创新难,这也是艺术创作中的一个瓶颈。无源之创新,人们认为是无根之物,自然经不起时代岁月的考究;坚守故道,不越雷池一步,艺术只能陷入僵死,这也是不可取的艺术态度。袁枚先生说:“学汉魏《文选》者,其弊常流于假;学李、杜、韩、苏者其弊流于粗;学王、孟、韦、柳者,其弊流于弱”,假使能通晓诸家,又能规避各家之短,其风范自然而就。这对艺术家的创作实在是一种考验,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通融广博的学识是造就一流艺术家的根底,如果没有这些作为底气,就无从谈起“精华”与“糟粕”之分,亦无从谈起创新之路。故而,我常常以为做艺术者,如果有儒家之中庸、佛家之圆融、道家之风骨,何愁没有优秀的作品呈现于世人。但如此之境界,需要历练,需要慢火而炖,其味愈久愈香!

佛曰:“学我者死!”此禅宗不立文字之故,艺术重在领悟其道,方能顿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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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闻古贤人士大夫,常居庙堂之高,而心忧天下。故功成名就之时,隐居乡里,以德行威望教化一方之风俗。然钱穆先生之《朱子新学案》及《清代湘学研究》,载兴一方之文教之事,又多自民间而始,开此风气者宋儒之功不可没。

考“两宋”之前,儒学之兴亦不过数十载。“两汉”以后,佛、儒、道三者并存达千余年,至宋季方得中兴。“宋儒尊两汉儒学治经之体系,以阐新意,立新说为本,开儒学之新风尚。”若言宋儒何以至此?钱穆先生在《学案》中综而论之曰:“宋五子皆仕途不顺,终穷天人之理,以成一家之学。”天不闵诸公,故厚于其学术。宋四子志于中兴儒学之道,讲学于乡邑,教化一方之风俗。

今湖南大学岳麓书院院长朱汉民先生《湘学的学术旨趣及其演变》综而论之曰:“两汉时期儒学亦很鼎盛,但汉代儒学兴盛的契机是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代儒学就成为一种自上而下的国家意识形态,它首先是通过国家的学术中心和教育中心——太学,以研究和传播儒学。而宋代复兴儒学的思潮,则是一种自下而上的学术文化思潮,宋学不是通过中央或地方官学,主要是通过地方的书院来开展学术研究与传播。”

故自此而后,一大批志于复兴儒学的学术大师,以地域为中心,聚众讲学。如孙符泰山学,周敦颐之濂学,张载之关学,“二程”之洛学,邵雍之百源学,苏轼之蜀学……讲学之风大兴,诸儒潜心悟道,知行合一,以德行威望匡定一乡,一邑,一郡之风俗。

余言:今人皆鄙视古之贤人,谈古者意为玩古不化。然今之学者之操守,之德行,或可砥砺风俗,或可教化一方,余未见其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