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及同学与顾随的合影
读古典诗词究竟有什么用?
叶嘉莹一言以蔽之:诗,让我们的心灵不死!
她坚持中国传统的“诗教”之说,认为诗可以“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
南开大学的“迦陵学舍”如期封顶,漂泊一生的叶嘉莹终于有了一个“家”。在她的规划中,这个“家”是讲授和研究诗词的地方。叶嘉莹说,自己要做的,是打开一扇门,把不懂诗的人接引到里面来。
在教了70年古典诗词的叶嘉莹眼中,诗是“兴发感动”的力量。因而诗词教育区别于其他一切知识教育,是一种关乎生命的自我救赎。时常有学生在课堂上发问:读古典诗词究竟有什么用?她一言以蔽之:诗,让我们的心灵不死!
诗,让我们心灵不死
“诗可以让人内心平静”
“又到长空过雁时。云天字字写相思。荷花凋尽我来迟。”
1999年,叶嘉莹在仲秋的南开园,写下了这句词。今年的仲秋,同样的荷凋雁过,叶嘉莹从枫叶之国加拿大再返神州。只是这一回,这位“诗词的女儿”不是过客,而是归人。
叶嘉莹的坚守在喧哗浮躁的当下遭遇了尴尬。读诗有用吗——这样的发问几乎每天都在重复。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齐益寿是叶嘉莹的学生,他的困惑在于:“叶先生一直在‘吐丝’,而学生却关心‘丝绸在哪’。”
除去社会环境的变化,叶嘉莹认为在诗词教育方面也存在误区:“诗人因为有了感动才会写出诗来,我们应该了解的是这种感动如何生发。老师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懂,就让学生死记硬背,甚至背诵的又都是错字、别字,文理不通,不但无用,而且贻害后人!”
关于中小学课本中古诗词的选用,叶嘉莹以孩童入门诗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为例,认为这首骆宾王7岁时写的诗作“并不是一首好诗,背下来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就让孩子们背杜甫的“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
▲1945年叶嘉莹大学毕业获学士学位留影
“不能看低小孩子的智商,只让他们背浅近的诗句。因为孩子们天性喜爱诗歌。”这是近20多年来,叶嘉莹侧重幼儿诗教的切身感触。她曾在加拿大为华裔孩子们讲解古诗词。上第一堂课时,她先把篆体“诗”字写给孩子们看,告诉他们:字的右半边上面的“之”好像是“一只脚在走路”。接着她又在“之”字下画一个“心”:“当你们想起家乡的亲人,想起家乡的小河,就是你的心在走路。如果再用语言把你的心走过的路说出来,这就是诗啊。”孩子们立刻就对诗有了最本真的认识。
叶嘉莹坚持中国传统的“诗教”之说,认为诗可以“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在她眼中,诗是感情的凝聚:“离别时写你的悲哀,欢聚时写你的快乐。”读伟大诗人的优秀作品有“莫大的好处”,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提升自己”。她引用钟嵘在《诗品》中的话阐述道:“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莫尚于诗矣”,总之,“诗可以让人内心平静”。
▲1956年在台湾给小朋友们上课。
读诗是和伟大的心灵相互感应
读诗的时候,伟大的诗人都成了你的朋友,苏东坡、陶渊明、杜甫尽在眼前。“假如生活发生不幸,当你将之用诗来表达的时候,你的悲哀就成了一个美感的客体,就可以借诗消解了……”叶嘉莹如是说。
席慕蓉曾热情洋溢地赞美叶嘉莹开设的诗词讲座是“一场又一场心灵飨宴”。叶嘉莹认为,要实现读者与诗人心灵间密切的交流和感应,吟诵是最好的方式,“中国古典诗词的生命,是伴随着吟诵的传统而成长起来的;古典诗词中兴发感动的特质,也是与吟诵的传统密切结合在一起的”。
“这种古老的读诗方式起源于周朝。”叶嘉莹说那时小孩学诗都遵循着同样的步骤——兴、道、讽、诵。“兴是感发,道是引导,讽先是让你开卷读,然后背下来,到最后就可以吟诵了。”比如读杜甫的《秋兴八首》,就应该先了解杜甫其人,知晓他的际遇,再在吟诵中“感受诗人的生命心魂”。她说:“吟诵一定要有内心的体验和自由,这样每次吟诵才会有不同的感受。”
有些时候,叶嘉莹也会担心,这种“诗教”无人以继,以至于“一切努力归于徒劳”。但她也感欣慰,“因为总是有人听课后,受到感动。”加拿大的实业家蔡章阁,只听过她一次讲座,就慨然出资捐建中国古典诗词研究所。听闻南开大学筹划为她兴建“迦陵学舍”,又有很多人慷慨解囊。澳门实业家沈秉和将自己比作叶嘉莹的“小小书童”,决定做一名“略带诗意”的实业家。
叶嘉莹常引用庄子的“哀莫大于心死”告诫她的“粉丝”:如果心灵完全沉溺在物欲之中,那将是人生中最可悲哀的事。“倘若一个人听到山鸟的鸣叫、看到花开花落的变化都会从内心生发感动,这样的心灵才是纯净动人的。”她深信,历经千百年淘拣的中国古典诗词“博大而善感”,一定能引领现代人踏进岁月的长河,品察生命本真的况味。(源自《光明日报》)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