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官庄,一个名不见经传、在一般地图上找不到村名的小村庄,在淮海战役中却一下子名闻全国。

陈官庄在哪里?它在徐州市的西南,河南永城县的东北,介于河南、安徽、江苏三省之间。

它离徐州约100里。当时有400多户人家,在荒芜、贫瘠的豫东平原上,也算得上是一个较大的村庄了。

陈官庄之所以在淮海战役中天下闻名,是因为国民党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杜聿明,率领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的30多万大军,从徐州败逃到了陈官庄,并在这里垂死挣扎了37天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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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那些日子里,国民党的报纸和共产党的报纸上、广播里,陈官庄这三个字的使用频率之多,几乎无法统计。

那么,杜聿明的30万大军,为什么要逃到陈官庄这个小村庄?

蒋介石决策放弃徐州,30多万人马上演徐州大逃亡

1948年11月22日,国民党军第七兵团5个军10余万人马,在徐州东面的碾庄被华东野战军全部歼灭,中将兵团司令黄百韬命丧黄泉,成了蒋介石发动反共反人民内战的又一个殉葬品。

11月28日,蒋介石电令杜聿明到南京开会,紧急磋商下一步怎么办。杜聿明到南京后,在蒋介石的官邸,顾祝同先将杜拉到一间小客厅问了徐州战况。

杜问:“总统原先答应增加两三个军,为什么不见一兵一卒?”

顾祝同面带苦笑,无奈地说:“你不了解,总统也有他的苦衷呀!尽管他下了很多命令,想了很多办法,可是到处牵制,一个军也调不动呀!”

杜聿明说:“既然知道调不出兵力,前几天为什么作出那样的决定呀!现在倒好,黄维已经陷入了共军重围,李延年缩回了蚌埠,你叫我们徐州的邱、李、孙三个兵团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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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祝同反问杜:“依你之见,如何?”

杜聿明说:“依我之见,目前首先要挽救黄维。否则黄维就完了。黄维兵团一完,徐州就不保了,南京也危矣!”

顾祝同说:“老头子已经决定放弃徐州,让你们三个兵团出来再打,你看能不能安全撤出?”

徐州是蒋家王朝“首都”南京的北大门,是重要的战略要地,蒋介石为什么连徐州都不要了呢?

原来,蒋介石这个人很迷信,在他心目中,徐州这个地方犯冲,很不吉利。

蒋介石很清楚,当年秦朝末年,农民领袖陈胜、吴广就首先在徐州以南的大泽乡揭竿而起,高举反对秦王朝暴政的义旗。眼下的共产党也都是些农民,他们打的旗号,也是反对他蒋家王朝的什么腐败、暴政云云。

蒋介石也很清楚,当年被称为盖世英雄的西楚霸王项羽,以徐州为国都,称王达五年。可是,刘邦麾下大将韩信,在徐州九里山一带,布下十面埋伏,杀得项羽大败,逼得项羽演了一出《霸王别姬》的千古悲剧,逃到乌江边上自刎身亡。

还有那个三国时天下无敌的吕布,也在徐州(时称彭城)称雄,却被曹操设计打败,在徐州白门楼上被缢身亡……

一桩桩的历史故事,使蒋介石想起来就心惊胆战。

当然,蒋介石不愿在徐州与共产党决战,并不是让杜聿明指挥的三个兵团单纯逃命。

相反,他的图谋是,让这30多万大军离开徐州后,直奔蒙城、涡阳、阜阳地区,依托淮河向共军攻击,以解黄维兵团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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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维剧照

蒋介石来到会议室后,即宣布开会。国防部作战厅长郭汝瑰照例报告作战计划。杜聿明对郭早有怀疑,不愿多谈。顾祝同对蒋介石说:“总统,是否单独跟光亭谈谈?”

蒋介石点点头,即和顾祝同、杜聿明到了一个小会议室,三人关起门来密商。最后决定,杜聿明回徐州后,剿总机关、直属队,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以及在徐州的党政机关等等,全部撤离徐州。

按说,从徐州到蚌埠,经津浦铁路是最便捷、最快速的通道。可是,由于宿县已被解放军攻占,徐州国民党军经由津浦路南逃的大门已被封闭;而向东经连云港乘船南逃之路,也由于陇海铁路东段已被解放军占领而被截断,因此,国民党徐州“剿总”只剩下了向西逃跑的唯一出路。

于是,陈官庄这个徐州西南方的小村庄,就从默默无闻的境地被推上了历史的前沿。

从徐州到陈官庄,只不过100多里。可是1948年11月底到12月初那几天里,这条路上发生的一切,成了永不会湮没的一道历史景观。

杜聿明率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于30日佯装向解放军发动进攻,采取滚筒战术,边打边走,经徐州西南方直奔蒙城方向,要求于12月3日到达河南永城周围地区。

先说徐州城内。

11月28日晚,杜聿明当即从南京飞返徐州。军情紧急,杜聿明立即向刘峙报告了蒋介石关于放弃徐州的决策,以及南京军事会议的有关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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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峙和杜聿明商定:徐州剿总总部人员,由刘峙率领于第二天乘飞机去蚌埠。

原先,蒋介石和国防部严令保密,可是驻在徐州的剿总总部各系统、各兵团、国民党的党政机关、军统中统特务系统等等,几乎一夜之间就传开了放弃徐州的消息,于是大家各显神通,各找门路,演出了一幕徐州大逃亡的闹剧。

有三个银行经理和面粉厂老板,各花了10两黄金,挤上美国人的飞机溜走了。

有邹公瓒等七名将官,私下串通陆军总医院王院长,化装成伤兵潜逃了。校级军官擅离职守、化装成伤兵逃跑者达数十人。几十万人聚集在徐州市区内,有顶房卖屋的,有拍卖家具的,有搭着篷子或摆地摊拍卖衣物的,甚至有在街头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抢劫的,有在戏院里丢手榴弹的。

各部队除武器弹药、军毯、胶鞋等必需品外,其他如棉服、汽油、通讯器材等,都付之一炬。一时间市内火光四起。

总之,杜聿明回到徐州的第二天(11月29日),整个徐州已一片大乱,到处车辆滚滚,街头巷尾人声嘈杂,人心惶惶,火光不断,鸡飞狗跳,好像大难临头,到了地球的末日。

30日一大早,徐州市区商店关门,到处是逃亡的人流,美式吉普车横冲直撞,喇叭声震耳欲聋,汽车轧死市民无人过问。散兵游勇、流氓地痞、土豪恶霸趁机抢掠钱财,强奸妇女,洗劫商店、民宅,徐州陷于极度混乱之中。

11月30日晚,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的30余万大军,按照杜聿明的命令及所规定的路线,从徐州经安徽的萧县向河南的永城方向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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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多里的公路上,至少有几千辆军车,还有各式大炮、坦克、装甲车等等,你挤我拥,争相夺路而逃。有的汽车上满载着军官太太,甚至还带着妓女,而很多伤病员,则绑着绷带,拄着拐棍,在大路上、田野里艰难地行走着……连杜聿明乘坐的军车也无法开得动,他只好下车跛着腿,在警卫搀扶下绕道步行。

杜聿明后来曾回忆说:30多万人的大军,在补给无保证条件下行动,大军所至,生灵涂炭。

好一个生灵涂炭,不知害苦害死了多少黎民百姓。

家住青龙集上一个名叫侯文泰的村民,亲身见证了这段历史。他说:

有一天,公路上突然过来了一些汽车。不一会儿,国民党的大部队乱糟糟地从东北方向过来了。我们集镇上共有1000多户老百姓,大家逃的逃,躲的躲,藏的藏,我来不及躲藏,就被国民党的官抓去带路。过了三天,我好不容易偷偷地逃了出来。跑回家一看,原来的家已被国民党的兵扒成一片废墟,老母亲也活活饿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老婆孩子,一家人在外面流浪了40多天,直到解放军把国民党全部歼灭。

新华社华东总分社著名记者阎吾,在跟随华野追击部队途中,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本国民党军丢掉的日记。日记是七十二军野炮营中尉排长李荣钧所写。其中有一段写道:

……战炮二排杀了老乡要生牛犊的母牛,一刀两命。战炮一排牵来一头山羊,亦是怀孕的。弹药队把抓来拉车的牛,用斧头砍掉头,惨状不忍看,出发时血淋淋的牛头挂在炮车上……

逃跑途中,杜聿明曾发电报给蒋介石,请求用飞机空投粮食和弹药。蒋介石复电说:“无粮弹空投,着迅速督促各兵团向濉溪口攻击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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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清泉看了电报后,破口大骂:“国防部混蛋,老头子也糊涂,没有粮弹,几十万大军如何打仗?”

杜聿明惧怕蒋介石的淫威,无可奈何之中,硬着头皮率他的徐州剿总前进指挥部,于12月4日进驻陈官庄。他在陈官庄度过了整整37天。

当年的陈官庄,大多是低矮简陋的茅草房。杜聿明选中的住处,是一所较大的四合院,他住的是东北屋,南屋和东、西两侧厢房,住着幕僚和身边工作人员。

为了防备解放军的大炮轰击,杜聿明命令在他住屋中间向下挖了个地洞,上面盖了木板、麻袋之类,再压上一层厚厚的泥土,只留着一个供人进出的小门。这样,杜聿明就可以安然躲避解放军的炮火了。

这所四合院中间,还长着一棵大枣树。春夏之间,枣树郁郁葱葱,到了秋季,树上结满枣子,青里透红,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传说杜聿明这个人颇讲迷信。他刚住下,一天,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满腹愁肠的他看到身边站着一位副官,就叫他算个卦,预测一下是吉是凶。副官很能揣摩长官的心理,就说算的卦“上上大吉”,以排解杜聿明的忧愁。

有一天,杜聿明在院子里理发,听到一个叫尹晶天的监察官指了指这棵大枣树说:我看这棵树长在这里,就很不吉利。

杜聿明追问他为什么不吉利?

尹晶天说:杜主任住的这个四合院,好比一个四方框。四方框中间有一棵树,也就是说有个“木”,不就是一个“困”字吗?现在,四面八方都是共军,难怪我们会被他们“困”住,多不吉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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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杜聿明下令把枣树马上砍掉。尹晶天自告奋勇,把枣树砍了。

后来尹还逢人便说:是杜老总要我砍的。我也曾占过卦,说此树不吉利。以后,我们就大吉大利了,共军围困不了我们。

这则传说是真是假,已无法考证。但杜聿明到陈官庄以后的心情,确实有一种难以逃命的预感。

陈官庄变成了人间活地狱

当年说的陈官庄地区,大大小小有几十个村庄,方圆有一二十里,是一片空旷平原,平时一片荒凉,既不是军事战略要点,地势亦无险可守。可是,国民党的30多万大军一下子涌到这里以后,陈官庄立马大变样……

先说杜聿明居住的四合院。这是当时被围困于陈官庄地区国民党徐州剿总和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的指挥中枢。

最常见的一幕是无休无止的埋怨和争吵。

杜聿明曾发电报给蒋介石,建议:

现各兵团重重被围,攻击进展迟缓,以现有兵力解黄(维)兵团之围绝对无望,而各兵团之存亡,关系国家的存亡,钧座既策定与共军决战之决策,应即从西安、武汉等地抽调大军,集中一切可集中的力量与共军决战……

过了一天,蒋介石复电杜聿明说:

现无兵可增,望弟不要再幻想增兵。应迅速督率各兵团攻击前进……

当杜聿明向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传达了蒋介石的命令以后,各人垂头丧气,一言不发,谁也没有表示为蒋介石效忠的决心,反而纷纷议论蒋介石指挥无方,决心多变,眼下怎么利用空隙逃出解放军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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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讨论作战方案时,杜聿明、邱清泉、李弥、孙元良这四个人常常产生意见分歧。按军队常规,应当由前线总司令杜聿明说了算。可是杜聿明常常拿不定主意,邱清泉则骄横跋扈,李弥和孙元良又各怀鬼胎,各有各的打算,常常争论不休,统一不了意见。

一次讨论突围问题,孙元良积极主张马上突围,邱清泉表示同意,李弥开始不表态,后来勉强说:“请主任(杜聿明)决定,我照命令办。”

杜聿明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可是现在已被敌人重重包围。分头突围,既违抗命令,又不能全师而归,有何面目见老头子。”

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认为应当分头突围。散会不久,杜聿明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不突围了。总之,在陈官庄这些日子里,杜聿明指挥的权威性,已大大动摇了、削弱了。

一天晚上,李弥打电话给杜聿明,说:“陈毅派人带来一封信,从第一线摸进来,是一个被俘过去的我们兵团的军官。”

杜聿明问:“他说了些什么?”

李弥说:“他有点吓晕了,说不出什么来。”

杜聿明心想:此时此刻陈毅派人送信来,还不是劝我们投降。在电话里李弥大概不便说,于是告诉李弥:“你看着处理好了。”

李弥有点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只是一再告诉杜聿明:“我把他送到总部,你再问问,或许他会说的。”

杜聿明说:“那好吧,明天你把他送来。”

第二天,李弥果然派人把那个带信人送到了杜聿明住处。

杜聿明对他询问了姓名、单位、职务、怎么被共军俘虏的,在共军那里见到了什么……

那个军官并未像李弥说得吓晕了,他一一回答了杜聿明所提问题,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双手呈交给杜聿明。

杜聿明一看,是陈毅、粟裕、谭震林署名的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专送杜聿明司令官,并邱清泉、李弥、孙元良司令启,下署: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政治部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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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大将

杜聿明仔细地把信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看了一遍。只见信上写道:

贵军现已粮弹两缺,内部混乱,四面受围,身临绝境,希望增援乎?则黄维兵团已歼大半,即将全军覆没;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已被我追奔逐北于蚌埠以南;南京方面正忙于搬家,朝不保夕。希望突围乎?则我军早已布下夭罗地网,连日事实说明无望。继续抵抗乎?则不过徒作无益牺牲,必然与黄百韬兵团遭受同一命运。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本军特发出如下忠告:希望你们立即命令部下,停止抵抗,切实保护武器弹药资财,实行有组织的缴械投降。只要能如此做,我军将可保证汝等及全体官兵的生命安全。
国民党反动派大势已去,最后覆灭命运亦已确定,汝等又何必为蒋介石一人效忠,与人民为敌到底。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望三思之。时机危迫,幸早作抉择。
陈毅粟裕谭震林十二月八日

杜聿明看完信,心里翻江倒海,想了很多……他想,陈、粟、谭三人所说,确是事实。按自己30万人马的处境,援兵不至,突围无望,继续抵抗下去只能伤亡越来越多,最后全军彻底完蛋。如果保全部队的话,也是可以同意的。

不过,对于信中某些话,杜聿明认为是威胁性的,思想上有抵触。但为了保全部队,也只能订城下之盟了。

杜聿明遂命人叫来副参谋长文强,让他把送信的这个军官带走。杜聿明拿着陈、粟、谭的信,来到了邱清泉的第二兵团指挥部。

推门进去,杜聿明见邱清泉正和兵站总监耿文哲围着火盆聊天喝酒。

杜聿明对邱清泉说:“李弥那里有个军官,被敌人俘去了。陈毅派他回来,送来一封信,请你看看。”说毕,把信交给了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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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清泉剧照

邱清泉接过信,只看了一半,就满脸生怒,一句话未说,随手把信撕掉,放在火盆上烧了。

杜聿明颇感尴尬。他心想,邱清泉过去虽是我的老部下,他带的第五军也是我的老部队,但近些时间以来,他已成了蒋介石派来牵制我的人。此人骄横跋扈,目空一切,我们两人矛盾重重,有时还发生正面冲突……今后或突围、或坚守,都要依靠他的部队,得罪不起呀……这件事如果邱不同意,自己就无法做。弄得不好,反而事未成而身先死,还落了个背叛党国、背叛校长的罪名,太不值了。

想到这里,杜聿明告别邱清泉,回到了他住的四合院。

杜聿明在陈官庄的那些日子,几乎天天都躲在地洞里以保安全。当时他的生活起居已远非在南京、上海公馆里可比。不过,他仍天天吃着大米、饼干和牛奶、猪肉、牛肉、水果罐头,比起包围圈里几天吃不上一点食物的士兵来,真有天渊之别。

疯狂的强盗世界

陈官庄包围圈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强盗世界,各式各样的抢劫行动随处可见,随时都在发生。

最常见的、大规模的强盗行为,首推争抢空投物资。

杜聿明率领的三个兵团及直属部队、配属部队、随同逃亡的党政机关人员、家属、学生、地主、商人以及其他群众等等,总计达30多万人。

如此庞大的人群,每天吃的粮食就成了大问题。陈官庄这个狭小地区,本来就很贫穷,没有多少剩余的粮食,杜聿明的大军一到,住区内的粮食很快就被抢掠一空。

蒋介石为了挽救这30万大军,唯一的办法是空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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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上送的报告中,要求每天空投粮食肉类等240吨,弹药及其他物资160吨。按此计算,每天需出动飞机120架次。于是,国民党空军根据蒋介石的指令,专门组成了两个空运大队,还租用了地方上中国、中航两个航空公司的飞机,甚至连美国陈纳德航空队的飞机也租用了。

当时,国民党用于空投物资方面的机构、人员,联勤总部,空军司令部,国防部第三厅、第四厅等,总数有几万人。简而言之,就是全力以赴,挽救杜聿明集团。

当时,最多时每天出动飞机100多架次,空投粮食、弹药等300多吨。蒋介石命令杜聿明将收到的粮食、弹药等数量每天上报一次。如果收到的和空投的数量相差很多,蒋就严厉训斥,甚至要对有关人员军法从事。

几天后,蒋介石责怪国防部管不好,就指派侍从机构直接督办,还特派二儿子蒋纬国空军总司令王叔铭出马,到飞机场进行监督。蒋纬国、王叔铭还飞临陈官庄上空,观察空投情况,并与杜聿明直接通电话。

蒋纬国、王叔铭在飞机上看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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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随机观察的联勤总部副司长程藩斌撰文说,他们看到空投的粮食、弹药等物资,一部分落到了陈官庄狭小的阵地上,一部分落到了国共两军交界地带,还有一些落到了共军的阵地上或是荒无人烟的空旷地区。

原因何在?主要是陈官庄国军设置的空投场地狭小,应低空投放才能准确投向目标,可是飞行员怕低飞遭到共军炮火射击,于是通过空投区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慌忙按动电钮,以致国共双方都补给了。难怪有人嘲笑国民党联勤总部上将总司令郭忏说:“你真是名副其实的国共联合勤务总司令。”

空投到国军阵地上的粮食,本来就是杯水车薪,哪里够得上30万人食用!于是,每次空投,陈官庄阵地上就要上演一出争抢粮食的“全武行”。

1948年12月29日那天,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雪总算停了,天空放晴,不多久国民党飞机飞临上空。可是驾驶员怕被解放军击落,飞得很高,空投的粮食弹药满空飞散,地面上的国民党官兵满地乱窜,如狼似虎,争相抢夺,争不到就互相开枪射击。

空投的东西砸到了人身上,有的被活活压死,有的被压伤,人还在大声呼救,而抢粮的官兵却对着他们和粮食一起开枪,以致粮食上淌着鲜血,惨不忍睹。

但即使这样,掺和着鲜血的粮食和饼干、大饼等食物,官兵们一抢到手,就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

国民党七十二军少尉李丰年写的一则日记,较为具体形象地描述了当时争抢粮食的情景:

……今天我连上刺刀的士兵掩护着徒手的士兵,到机场去抢米。谁知机场上早围满了人,每连、每营、每团都拨出三分之二的士兵来抢米。各部队占领一块空地围成圈。到处在喊:请走警戒线!当飞机掠过上空,米袋纷纷落下时,人乱了。每包米都有上百人去抢,结果弄得机枪声、冲锋枪声,夹杂着人们的喊叫声,哄成一片。由于互相抢打,把一块空降下来的大饼撕成粉末,和泥土混合了起来。人们拳脚交加,拼着刺刀。子弹从耳旁穿过,尘土满天飞,大家一无所得。有人被挤倒,被踩死。还有三个士兵被空投米袋砸死了。我连四班的左锡钧,亦被打得奄奄一息……

国民党第八军工兵营的刘守仁说:“我刚抢到一块大饼,才咬了一口,司令部的一个军官迎面打了我两巴掌,就把大饼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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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和邱清泉、李弥、孙元良等兵团头头曾规定,谁抢到粮食弹药应立即上缴,否则立即枪毙。可是他们的命令,能管得住饥不择食的官兵吗?一天,李弥兵团的第八军和第九军,那里还管是什么兄弟部队,为了抢粮竟互相火并,打死几百人。

1949年1月5日,在陈官庄北面的空投场一带,因抢米而造成了更大的火并,死伤累累,雪白的大米和殷红的鲜血混拌在一起……

一个国民党军官说:“人们都因饥饿而成了疯狂的强盗。为了抢米而集体殴打。要是一人抢到了一包米,立刻就有数百人向他抢,甚至连他身上的东西都被抢了去。”

奇形怪状的黑市和赌场

陈官庄包围圈里没有一家商店,可是却有着一个堪称世界上最奇形怪状的黑市。

从飞机上鸟瞰,陈官庄的内外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景象,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包围圈外,是解放军的阵地和当地老百姓以及从四面八方赶来送给养的民工们。

包围圈内,则是拥挤不堪的30多万国民党大军,架起各色投物伞搭的帐篷,乌烟瘴气,光怪陆离,知道的人说是一个大战场,不知道的人还误以为是一个热闹非凡的赶集的大市场。

这里没有房屋,到处摆满了地摊。摊上放着各色各样的服装、粮食、香烟、罐头、手表,还有各色银元(镌刻着袁世凯头像的袁大头,镌刻着孙中山头像的孙大头,镌刻着一条龙的龙洋,镌刻着一只飞鹰的墨西哥鹰洋等等),各种各样的金戒指、金手镯,以及手枪、指北针等许多军用物资……更使人瞠目的,还有从古人坟墓里挖出来的棺材板,因为它可以把空投大米烧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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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上的买卖,没有任何准则可依,没有任何规矩可循。例如:

一支香烟,可卖2块银元,或卖300元金圆券。

一个青辣椒,可卖15元金圆券。

一袋木炭,可换卖2碗大米。

一块大饼,可换卖一只金戒指。

一个美国食品罐头,可卖几块银元。

一件军服,卖给急需御寒以免冻死的人,可以换回几块银元。

一套便衣,卖给准备开小差逃跑、溜出包围圈的,可以换回银元、金戒指、金手镯等抢劫来的贵重物品。

据说,有天早上,一个军官命令散住在一个斜坡上的地方公务人员和职员集合,待命补入部队。刚集合完毕,军官掏出手枪,向天“砰!砰!”两枪,吓得公务人员浑身哆嗦,然后他下令士兵一齐动手,把公务人员身上的衣服统统脱光,把他们的财物统统抢光。一个公务人员气愤反抗,军官下令士兵刺了100多刀,活活将公务员刺死,惨绝人寰。

后来,军官就带着士兵,把抢劫来的衣服和各种财物,拿到地摊市场上出售,或换粮食充饥。

陈官庄地区成千上万的老百姓,由于国民党军突然涌到,思想上毫无准备,来不及坚壁清野,事先藏匿好家中的财物,因而家中财物都被洗劫一空,衣服穿到了国民党官兵的身上,粮食、柴草、家具、木柱、门框、门板、屋顶上的瓦片、茅草等等,都被国民党军吃光、烧光,或拿到黑市地摊上卖光。

一天,有辆汽车上坐着几个官太太,还有一点罐头饼干。一个营的士兵竟一拥而上,抢劫饼干。姓徐的营长见了,甩掉军大衣,也拥进去抢饼干。不料饼干没有抢到,回头一看,他的一件军衣不翼而飞,不是被人顺手牵羊拿去抵御风寒,就是拿到黑市上出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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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官庄烈士陵园

有个国民党士兵被解放军俘虏后,气愤地对新华社记者控诉说:

那边(包围圈里)简直是鬼的世界。当兵的饿得要死,当官的却囤积居奇,大发其财。最可恨的是,兵团部里那些王八蛋,在我们部队三天没吃东西的时候,他们竟把吃剩的粮食,拿到黑市上高价向外卖,一块银元只能买到两小碗!你说这些王八蛋心有多黑……

当官的从黑市上赚了钱,或是在抢劫中发了横财,或是从士兵身上搜刮到了钱财,没处花了,就疯狂地进行赌博。

在黑市上,几乎多处可见几十人、几百人聚集在一起赌博,有推牌九的,有打扑克的,有打麻将的,有掷骰子的……赌风之盛,天下奇观。

至于赌资,有金圆券,有银元,还有金戒指、金手镯、金耳环等等,只要在包围圈里算得上值钱的、派得上用场的,都可作为赌资和筹码。

在大大小小的工事里,赌博之风也很盛行。国民党官兵们眼看末日将临,活一天算一天,酗酒吧,没有酒,就常常靠赌博来麻醉自己,苦挨难熬的日子。

妇女最遭殃

陈官庄包围圈里,本应是大兵的天下,男人的世界,哪里来的女人?

国民党军从徐州撤逃时,跟来一批党政机关的女职员,大中学校的女学生,土豪劣绅地主商人的女眷属,各级军官的太太,各个随军剧团的女演员,还有来不及逃走的陈官庄地区各个村子里的妇女,再加上军队医护单位的女医生、女护士……如此等等,妇女的人数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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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临末日、死到临头的国民党军官们,更暴露出他们狰狞的兽性,对妇女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摧残和蹂踽。

在包围圈里,从兵团到军、师、团部,一下子冒出了许多“女文书”、“女秘书”、“女护士”、“女机要员”……她们的任务,就是陪着长官饮酒作乐,打牌玩耍,以至为长官们提供性服务,沦为长官发泄兽欲的工具。

从徐州、连云港一带跟随大军逃到陈官庄地区的妇女,其中有个中学有上百名女学生,饥寒交迫,食不果腹。为了活命,她们被长官们逼迫着,吞声饮泣,向有粮食的军官们伸手求食。军官们就以此要挟青年女学生们,肆无忌惮地奸淫她们。

第二兵团从徐州撤逃,路过萧县城时,邱清泉竟下令萧县县政府派了200多名妇女,充作军妓。

有的部队路过青龙集时,把村里大多数妇女驱赶到几间房子里。到了晚上,国民党官兵就打着手电,拿着火柴,进屋里挑选年轻的拉到外面“推磨”——轮奸。后来,即使是十几岁的女孩、50多岁的老人,也难逃厄运。

第五军有个被俘的军官,名叫丁赛衡。他说:“一到夜里,各村庄里娘儿们大哭大叫,十分凄惨,就像到了地狱里一样。”

上海人有句闲话叫“剥猪狒”。最惨的是那些妇女,国民党官兵常常把她们的衣服当场剥下来,然后拿去出售。有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们实施强奸、轮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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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住郑州的一个小学教师,名叫XX(姑隐其名)。她逃亡途中,先后被国民党官兵搜查了17次。最后什么都被抢光,连棉裤也被剥去出售,只穿着一条短裤,也难以幸免被糟蹋。

国民党七十军三十二师九十六团二营机枪连指导员李剑英,其所写日记颇能道出包围圈中妇女的悲惨命运。他写道:

……大局日坏,军纪日糟,我军每到一地,一地遭殃。xx提了一只鸡,老太太向他说好话,并述说仅此一小鸡,请老总留下,念我贫穷。xx将鸡一提,将鸡头触地一摔,把鸡摔死,两只凶神一样的眼睛一瞪,对老人说:八路!拿去吧。x部一兵见一民间闺妇,年可十六七岁,貌颇娇好,遂生淫心。强奸不从,怒气突发,竟开枪将女子打死……此实惨无人道,即日本鬼子想亦不出此矣!

在包围圈里,还随处可以看到空地上张开着一顶顶降落伞,伞下面是挖的一个个洞穴,洞穴内住着国民党军官。

远远望去,好像一朵朵的鲜菌长在冰雪覆盖的大地上。原来,这是军官们用来逼良为娼、寻欢作乐的淫窟,里面住着他们用枪强迫来、用粮食为诱饵引诱欺骗来的临时太太,—女学生和其他年轻妇女,日夜供他们发泄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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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官庄包围圈里的广大妇女,就这样被侮辱,被损害,被糟蹋,被蹂蹒,过着非人的屈辱生活。稍有不从,即被枪杀,命归黄泉。多少屈死的冤魂,在向蒋介石反动集团进行着血泪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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