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每个边上，都有风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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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手艺
茂老汉是位手艺人。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茂老汉能留下什么呢？
肯定是他手编的竹器。
尤其是那些竹篮，一件件，竹青把白，精致温暖。
不像普通器具，更像艺术品，惹人怜爱。
日常编个什么东西，原本对于茂老汉轻而易举，可现在有件事着实让他轻松不起来。
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必须是儿子的终身大事。
《痕》开篇，作者滕敦太给茂老汉安排的活就不简单——
给儿子初次上门的女朋友编几个精致的竹篮，让她带回娘家。
02
重任
因为事关重大，儿子再三嘱咐。
其实不用儿子反复提醒，茂老汉听过一次，就铁定会来来回回掂量这事的分量。
别人家女朋友初次上门，哪个不得准备金银首饰，可儿子的要求却与众不同。
他侃侃而谈，语气笃定又得意：
女朋友的父母在大地方做水晶生意，编几件精致的小竹器，里边放上水晶，能起到绝配的艺术效果！
这样的礼品清新脱俗，高雅有情调，还是世上独一份，由不得未来的岳父母一家不喜欢。
儿子说的越多，茂老汉就越紧张。
编，必须得编。
用最好的材料去编。
编点什么呢，就编他最拿手的竹篮竹筐。
主意打定，茂老汉接下来犯了难。
倒不是他久不编东西，技艺生疏，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编竹篮需要两样材料：竹子、刺槐。
前一样东西好找，后一样却是难寻。
细刺槐，烘弯，用来做竹篮的把手，坚实不走形，颜色也光洁温润，与青色的竹子甚搭。
如果用其他树来做，则基本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与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类似，这一物配一物，勉强改动，必定是横竖不对味。
道理如此，问题是近些年本地刺槐几乎绝迹，到哪去找这东西呢？
茂老汉带上绳子砍刀，去西山觅到一捆合意的竹子，返程时特意钻了山路，一条从来没走过的山路，希望能有惊喜。
远远地看见一片果园，护园林的模样让他心头发紧。
不会真的是寻到宝了吧？
茂老汉脚下生风，兴冲冲地奔过去。
呀，还真是刺槐。
还特别多，全都大拇指粗，好像老天有意为他预备的。
03
加单
编竹篮材料终于找齐，茂老汉心里石头落地，那叫爽气。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动手，刺槐生于护园林，明显是有主人的，他得等人家同意。
茂老汉左等右等，不见有人过来，看看时间已不早，只得假设对方同意。
砍了十多棵小刺槐，估摸着价格，然后再额外加上一些，将几张票子从护园小屋的窗户扔了进去。
十几天后，儿子如约带女朋友水柔上门。
水柔小鸟依人，吴音软侬，一口一个阿叔叫得茂老汉合不拢嘴，她抚摸着编好的竹器，毫不吝啬惊叹赞美之意：
“太美了，太美了！”
水柔立即和她的父母分享这么精致的器物，拍照片发了回去。
正如同儿子事前所料，第二天水柔父母来电，说这么美的竹编正适合放在店里展示水晶。
他们收到水柔发来的图片后，第一时间在朋友圈分享，如今很多同行都吵着要订购，还发来了定金。
数量嘛，整整一百件。
至于价格，好说，完全由茂老汉这边决定。
儿子非常兴奋，他怕茂老汉不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特意跟他说：
“爹啊，水柔老家可是国际知名的商业大城市，您的竹编在那里畅销，以后就能走上国际啊！”
事态的发展出乎茂老汉意料，他本想着编几个竹篮，将儿子女朋友这事顺利解决就是。
真那样的话，所需材料不多，也没有下次，所以取刺槐时，他才会“擅自动手”。
如今，需求翻倍再翻倍，这得需要多少刺槐呀。
刺槐这东西，生长缓慢，卖树并不值钱，人家原本也没指望卖，拿来做护园林，怎么会同意卖他们这么多呢。
茂老汉心里烦躁，不得不和儿子摊牌。
儿子还好说，水柔头一次上门，就算不想和儿子摊牌，他也不能不和未来的儿媳妇实话实说吧？
想着这些，茂老汉只能苦笑，对儿子这样说道：
“我也愿意让竹编有个好市场，老祖宗留下的手艺不能丢啊。可这竹编的木把手，用刺槐最好，现在买不到了啊。”
04
绝配
了解情况后，儿子不以为意，直接喊来朋友去了果林。
虽然同样联系不到果林主人，但这拦不住儿子。
该怎么砍，就怎么砍。
儿子认为反正会给钱，早砍晚砍都是砍，不差这点规矩。
过了段时间，儿子带着水柔回来，看着满屋的竹器，喜不自禁，当即说要喊朋友再去砍刺槐。
茂老汉制止了他，告知儿子自己烧木把时没留意烫伤了手筋，以后都不能再编竹器了。
儿子和女友叹息而别，从此消失无踪。
《痕》中，作者最后揭谜，茂老汉的手并非无意烫伤，而是他有意为之。
茂老汉师傅的师傅，不仅传给他手艺，还留下一句话：
“编竹器活，竹子要青，木把要白，良心要正。”
茂老汉的儿子一眼看出爹所编竹器的价值，并让它和水晶组合在一起，成为绝配，无疑他懂得很多东西，比爹见过更宽广的世界，眼界更开阔。
可他独独没有茂老汉那样的正直之心，这一点不仅在他取刺槐木之事上得到证实，更在父亲受伤后黯然离去久无音信上得到再一次印证。
茂老汉不可能看不出这些，可那毕竟是自己儿子，他只好选择伤害自己了结此事。
虽然代价惨痛，但茂老汉守住的，却是自己清白的良心。
精致小竹器与水晶是绝配，良心的绝配又是什么呢？
良心的绝配，除了它自身，别无所有。
这世间，再没有一样什么东西，可以贿赂它、践踏它，让它黯然蒙尘，或是闪闪发光。
除了它自己。
人生君说
“有人认为，
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果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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