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螃蟹、鲍鱼、燕窝，甚至还有一盘我说不出名字的高级菜肴。这真的是我儿子家吗？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客厅宽敞明亮，地板光洁如镜，连一丝灰尘都找不到。餐桌旁的几张高背椅子雕花精致，窗帘是厚重的天鹅绒，电视机墙上挂着一幅大幅的抽象油画，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工薪家庭能负担得起的装饰。
“妈，快来尝尝这个螃蟹，可鲜了！这可是我特意从海鲜市场买的，价格可不便宜呢！”儿媳小丽一边夹菜一边笑着对我说。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这也太奢侈了吧？平时，儿子在电话里总是诉苦，说房贷压力大，两个孩子要上学，家里开销大，已经捉襟见肘了。可眼前的这顿饭，怎么看都不像是拮据的样子。
“妈，难得您来一次，必须得好好招待您。”儿子小军笑着说，语气轻松，似乎一切都很自然。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头看着眼前那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心里却是一阵不安。这跟儿子平时说的拮据完全不符啊。
以前，他总是说房贷压力大，每个月都要我和老伴再打钱接济。可这桌饭菜，这装修风格，这哪里像是过得拮据的样子？
我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沙发旁的一个包上。那是个名牌包，姑且不说价格，单看样式和质地就知道不便宜。
再看茶几上，摆放着几个最新款的电子产品，连孩子手里玩的平板电脑都比我家里用的手机还要高级。
“亲家，快吃快吃！这菜可是小丽特意准备的，您可别客气。”亲家母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穿着一件光鲜亮丽的丝绸睡袍，显得精致优雅。她的手上戴着一只闪闪发光的镯子，脖子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一边笑呵呵地招呼我吃菜，一边得意地说道：“最近啊，我和老头子刚从国外回来，去做了个养生疗程，挺有效果的。现在的人啊，得学会享受生活，不能总想着省钱。您以后也可以和老伴一起出去走走，别总待在家里。”
我强笑着应付了几句，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儿子和儿媳不是一直说日子紧巴吗？怎么亲家母已经住在他们家了？而且还这么奢侈？
我用筷子随便夹了几口菜，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越吃越难受。
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气氛热闹，可我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越来越沉。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房产证还在我包里。
我借故去卫生间，走到走廊尽头，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心里乱成了一团。
我来这次，是带着房产证准备把乡下的房子卖掉，帮儿子还房贷的。可是现在看到的这一切，和他之前说的那些“困难”和“拮据”完全不一样。
这房子，还要卖吗？我心里开始动摇。儿子说过房贷每个月要还4000块，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现在看来，他们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他说得那么艰难。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急，再看看，吃完饭再做决定。
我从卫生间走出来，重新回到餐桌旁，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挤出一丝笑容坐下。可心里，却早已没有了吃饭的胃口。
我叫李兰，1962年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农村，家里兄弟姊妹多，生活艰苦。
那时候，能读书的女孩不多，我小学刚毕业就辍学回家务农了。我的童年和青春，就是在田间地头度过的。每天早起晚归，日子虽然单调，但也算安稳。
父母那一代人没什么文化，生活的目标就是种好地，养好孩子。
我也不例外，到了20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经人介绍，我认识了我家老头子，我们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结了婚。
结婚后的生活并不容易。我们那时家里没什么积蓄，一切都要靠双手去打拼。结婚第二年，我怀上了小军，1985年他出生了。
那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有了孩子，日子就像有了奔头。每次我看着睡在小摇篮里的他，心里就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值得。
老头子为了养家，常年在外打工，我则在家里务农，照顾孩子。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我们两人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攒钱，让小军好好读书，将来能跳出农门，过上好日子。
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军身上。为了供他读书，我们省吃俭用，哪怕自己不舍得吃穿，也要把最好的留给孩子。
小军很争气，学习一直不错，终于在2003年，他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那天，家里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我和老头子更是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从那以后，我们对小军的期望更高了，希望他能在城里扎根，过上比我们农村人强百倍的生活。
小军大学毕业后，很快在城里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成了我们村里人人羡慕的对象。
2011年，小军和小丽结婚了。小丽是城里人，家里条件不错。婚礼办得体面，花了不少钱，但我和老头子都觉得值：儿子终于成家了，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婚后没多久，小丽就生了两个孩子，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我时不时会去帮着带孩子，虽然累，但每次看到孙子孙女，我心里都觉得暖暖的。
可是，渐渐地，小军开始频繁向家里诉苦。他说房贷压力大，两个孩子要上学，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多。
他还说，小丽的工作收入不稳定，家里的经济状况每况愈下。我和老头子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忙。
于是，每个月我们省吃俭用，给他们打3000块钱，希望能帮他们缓解一点压力。
我们已经60多岁了，老头子身体不好，但为了给小军多寄点钱，他还是坚持每天去打零工。我也在小厂子里打工，虽然工资不高，但每个月能攒下的，都寄给了儿子。
老两口的日子过得很辛苦。为了省钱，我们几乎不买新衣服，平时也舍不得开空调。每次我和老头子坐在家里，吃着简单的饭菜，心里却想着远在城市里的儿子和孙子孙女，觉得自己再苦再累也没什么，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
前段时间，小军打电话说，他们家房子小，两个孩子住着不方便，想换套大房子，可是首付不够。他问我们能不能帮忙卖掉老房子，凑点钱给他。我听了心里一紧，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和老头子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老房子卖掉，虽然这是我们唯一的房产，但我们想着，儿子过得好，自己住哪里都无所谓。
于是，我带着房产证，满怀着对儿子的爱，坐上了去城里的火车。
可今天这顿饭，让我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小军和小丽的生活，看起来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艰难。
家里的装修豪华，亲家母已经住进来了，穿金戴银，生活得十分滋润。餐桌上摆满了昂贵的菜品，可儿子之前一直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说房贷压力大。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儿子，你不是说你们日子过得很紧吗？怎么这桌子上的菜这么丰盛？”
小军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妈，您这是第一次来嘛，肯定要好好招待您啊。”
我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接着又问：“那我们每个月给你打的钱呢？都去哪里了？”
儿媳小丽在一旁插嘴道：“那都用来还房贷了，这不才还清吗？准备买套大房子，房贷要一万多，妈，你们得努力点干活，帮我们多分担点。”
这话让我心里一阵刺痛。他们的房贷是靠我们来还的，而他们自己却过得这么奢侈？我开始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似乎被他们当成了理所当然。
午饭后，我借口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了儿子家。我没有回头，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走路也觉得沉重。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刚才看到的一切：奢华的装修、昂贵的菜肴、亲家母的养生之旅……这一切，都和儿子一直说的“拮据”不符。
回到家后，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头子。他听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咱们这辈子辛苦了一辈子，也该为自己打算了。房子不卖了，咱们得留个退路。”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做出了决定。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小军，语气平静但坚定：“儿子，房子我不卖了。”
电话那头传来小军的惊讶声：“妈，您不是答应过的吗？怎么突然反悔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和你爸商量了，这房子不卖了。你们的房贷，我也不打算再帮你们还了。”
电话那头，儿媳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不满：“妈，您怎么能这样？我们都指望着您帮忙呢！”
我心里一阵酸楚，但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我和你爸辛苦了一辈子，不能再牺牲自己了。你们的日子要靠自己过，我们也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电话那头，儿子的语气变得激动：“妈，您这是逼我们吗？不卖房子，不给钱，您还想不想认我们这个儿子了？”
儿媳也在一旁附和：“妈，您这样做，不怕我们以后不管您吗？”
我心里一阵疼痛，但还是毅然挂断了电话。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自己和老头子这些年为了儿子付出了一切，可他们却从未真正体谅我们。
挂了电话后，我和老头子对视了一眼，心里虽然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们决定辞去那些辛苦的工作，开始为自己存点养老钱。这辈子，我们已经为儿子付出了太多，现在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
从那天起，我和老头子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我们不再给儿子打钱，也不再为他们的房贷操心。我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晚年生活，不能再依赖别人。房子，我们留着，不卖了。房贷，我们也不再帮忙还。
这一次，我为自己做了一个艰难但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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