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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真是气得不行，爸，您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放下手机，一脸无奈地看着父亲。平时我是能忍就忍，但这事让我实在憋不住了。
我叫李然，今年三十二岁，家住在北方一个普通城市。做销售，平时忙得要命，天天在外面跑市场。家里有个五岁的儿子，小家伙活泼可爱，老婆温柔贤惠，日子过得还算踏实。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几乎天天为了我爸的事和他吵架。
父亲李建国，已经六十二了，老伴儿去世早，基本上是我和我哥一手把他照顾到现在。因为我们兄弟俩平时工作忙，家里的事情一直请了个保姆，姓张，大家都叫她张姐。这个张姐四十多岁了，照顾我爸两年多，说实话，干活也算是麻利，起初我们也都挺放心的。
可就在前几天，我哥打电话给我，说他发现了件“大事”。
“李然，你知道爸给张姐多少钱了吗？我一查银行卡，发现不对劲儿，爸悄悄给她转了八万块钱！”电话那头，我哥李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愤怒。
“八万？”我心里一惊，“爸给张姐这么多钱干嘛？不是工资早就给了吗？”
“谁知道！我问他，他还挺生气，说张姐照顾他这么多年，这钱花得值。”李伟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不对劲，张姐一个外人，不可能有这么大能耐，爸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
“我这就回家看看！”我心里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放下工作，打车赶回了家。
一进门，张姐正好在厨房做饭，看到我笑嘻嘻地打招呼：“小李回来了，今天想吃什么？”
“张姐，先不说吃的，咱有话得聊聊。”我径直走到客厅，看到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便直奔主题，“爸，哥说你给张姐转了八万块钱，是不是真的？”
“嗯。”父亲头也没抬，依旧盯着电视屏幕。
“爸！八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你一个退休工人，手里哪来这么多钱？”我有点忍不住了，声音大了几分。
父亲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摘下老花镜：“你们俩别吵吵，八万不算啥，张姐这些年一直照顾我，辛苦是应该的。”
“八万不算啥？”我瞪大了眼睛，“爸，张姐拿的是工资，你给她钱是应该的，可这额外的八万到底是为什么？”
父亲叹了口气，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张姐，又看了看我：“你们以为八万很多？我告诉你，八万只是个零头，我给她总共给了二十万。”
“二十万？”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愣在那儿。
张姐一直低头没说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儿，绝对不对劲儿。
“爸！二十万你给张姐干嘛？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气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父亲这时站起来，走到窗边，沉默了半晌，声音低了下来：“她不是保姆。”
“什么？”我和李伟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跟你们说，她不是保姆，她是我的老伴儿。”
那一刻，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张姐是我爸的老伴儿？这怎么可能？我们家一直把她当保姆，怎么就成了老伴儿了？
“爸，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我是说，她不是单纯的保姆，我们早就在一起了。”父亲的声音平静得让我更加不安。
张姐站在一旁，依然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们以为她就是为了钱来的吗？她陪我一起过日子，帮我做饭，照顾我。老头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有她陪，我才能活得这么自在。”父亲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执拗。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里的愤怒：“爸，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呢？如果你们真在一起了，怎么也得提前打个招呼吧？这事儿可不是小事。”
父亲皱了皱眉：“你们俩平时就忙工作，能照顾我多少？张姐对我好，你们不懂。这钱是我自愿给的，我也不想说太多。”
“可二十万呢？”我不依不饶，“爸，咱这不是普通的钱，是您的养老钱！您知道这个数字对我们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张姐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小李，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和你哥也理解。不过，这二十万是你爸自愿给的，咱们之间从来没谈过钱的事。我照顾你爸也不是为了这些。”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阵复杂，情绪一下子没法控制：“不是为了钱，那您收这些钱做什么？您要是真的在乎我们家，为什么瞒着我们？”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父亲见我情绪失控，拍了拍我的肩膀：“李然，你别激动。我这把年纪了，日子还能过几年？有个人能陪我到老，我觉得值。至于钱，反正我也带不走。”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们真的不了解父亲的孤独。
听了父亲的话，我沉默了，心里乱成一团。老伴去世这么多年，我知道他一个人过得不容易，可他居然一直瞒着我们，还给了张姐二十万。张姐不再是简单的保姆身份了，可是我们这些儿女就该被蒙在鼓里吗？我憋着这股气，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李伟也站在旁边，气氛有些僵硬。他皱了皱眉，看着张姐：“张姐，既然你跟我爸在一起了，为什么一直不跟我们说清楚？咱们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早说清楚不就好了？”
张姐低头擦了擦眼角，好像有些委屈：“你们别误会，我从来没想过要隐瞒什么，是你爸怕你们不同意，一直不敢说。二十万的事儿，我也劝过他，可他执意要给。”
“爸，这事儿不能这么办。”李伟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冷静，“就算你们在一起，这钱的事儿也该跟我们商量一下。我们不是反对你们过日子，但这个数目太大了。”
父亲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疲惫：“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也没指望瞒你们一辈子。只是觉得，年纪大了，张姐对我好，我也不想亏待她。二十万，对你们来说可能不少，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的心意。”
我听着父亲这话，心里既有不解又有些心酸。可能父亲真的觉得，年纪大了，能找到一个陪伴他的人，是件很重要的事儿。可这种陪伴，难道真的可以用钱来衡量吗？
“爸，话是这么说，但咱们家里有咱们的规矩。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你这钱是养老钱，不是随便花的。你也该考虑考虑我们儿女的心情啊。”我压着心里的火气，说得尽量平和。
张姐也开了口：“你们俩都别生气，我明白你们的心情。钱的事儿，我会跟你爸商量，不会让你们为难。”她的态度突然软下来，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算了，我和李伟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父亲的态度很坚定，我们也只能接受。可没想到，事情远没有结束。
几天后，我接到了张姐的电话。
“小李，我有事跟你说。”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有点低沉。
“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爸今天突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医生说，可能是心脏出了问题。”
我愣住了，急忙赶到医院。李伟也已经到了，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医生告诉我们，父亲的心脏情况不太乐观，需要好好休养，不然随时都有危险。
我和李伟站在病房门口，心里五味杂陈。我们一直在为那二十万的事争吵，却没想到，父亲的身体已经这么差了。
“李然，咱们是不是……有点忽略了爸的感受？”李伟低声说。
我没说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父亲年纪大了，我们确实不该只盯着钱的事儿不放，可能他真正需要的是陪伴，而不是一堆冷冰冰的数字。
过了几天，父亲的病情稳定了。张姐一直在旁边照顾，我看在眼里，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儿。她对父亲是真心的，照顾得很细致，也很耐心。尽管我们之间有过误会，但我不得不承认，张姐确实让父亲感到安心。
那天，我坐在父亲的病床边，看着他安静的脸，心里有些复杂：“爸，咱们回头好好商量下，钱的事儿不着急。”
父亲睁开眼，笑了笑：“你能理解就好。我这把年纪了，真不想再为这些事操心。”
“我也不想你操心。”我叹了口气，“咱们家里的事儿，慢慢来。”
张姐在一旁也笑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爸的。钱的事儿，我跟你爸商量过了，那二十万我们会退还一部分，这个钱确实不该全拿。”
她的态度让我有些意外，也让我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负担。
从那以后，我和李伟渐渐接受了父亲和张姐在一起的事实。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我们明白，父亲也需要自己的生活。至于那二十万，最后张姐退回了大部分，只留了一些作为她继续照顾父亲的生活费。
父亲终于不再一个人孤独地过日子了，而我们，也终于学会了接受。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那天晚上，父亲突然病情加重，被紧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我们一家人都赶到了医院，走廊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我和李伟站在门口，张姐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在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医生走出来，神色凝重地告诉我们，父亲的心脏问题严重，情况不容乐观。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了，只剩下胸口一阵闷痛。
“医生，他还能撑多久？”李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医生摇了摇头：“现在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张姐，她的眼眶早已湿润，眼神空洞无力。我的情绪此刻也彻底崩塌，父亲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们一直以为他很坚强，可现在他躺在病床上，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时间在这种煎熬中变得漫长而沉重。李伟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躁。而我，脑海中回荡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我们为钱争吵、为张姐的身份质疑，却从未认真倾听过父亲的心声。现在，他的生命可能随时戛然而止，所有的争论变得毫无意义。
夜深了，病房的门依旧紧闭着，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突然，张姐站了起来，她走到我面前，语气坚定：“小李，能不能让我单独进去看看你爸？我有些话必须跟他说清楚。”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不甘，但此刻谁都没有立场阻拦她。
张姐进去了，我和李伟站在门外，静静等着。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病房里的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沉重。李伟看了我一眼，低声说：“我们是不是有点错了？”
我没回他，因为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个答案。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张姐出来了，眼睛红肿，但神情却比之前镇定了很多。
“你爸让我告诉你们，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张姐擦了擦眼泪，声音轻微而坚定，“他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希望你们记住，他的选择是为自己，也为你们好。他没亏待我，也没亏待你们。”
我盯着张姐的脸，心里复杂极了。父亲的一番话让我们哑口无言，争吵再多也毫无意义。
突然，急救铃声响起，护士们慌乱地冲进病房。我和李伟大惊失色，赶紧跟上去，看到父亲的心电图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生拼命抢救，但一切已经太晚了。父亲最终没能撑住。
父亲走后，家里陷入了一片寂静。葬礼办得很简单，张姐也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忙前忙后。这段时间，我和李伟逐渐接受了张姐的存在，她对父亲的感情是真的，而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份感情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张姐来找我，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小李，这是你爸留给你的信。”她递过来，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感。
“小李、小伟，等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走了。别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我年纪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张姐对我好，我也真心想回报她，但那二十万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给她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希望你们不要因此心存芥蒂。
**至于这笔钱，我从不认为是亏欠。你们应该明白，钱再多也买不来亲情。**我这一辈子没太多遗憾，就是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别再为这些世俗的事儿争来争去。
存折里有我留下的一些积蓄，够你们俩养老用，记得把家里看好，把我的老房子留着，别卖了。那是你们的根。”
读完信，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这是父亲一生的叮嘱，也是他最后的心愿。他用最平静的语气，告诉我们他对家庭的爱，对张姐的感谢，对我们兄弟的希望。
李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爸说得对，咱们别再纠结这些事儿了。他是想让咱们过得好。”
我点了点头，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那些纠缠不清的情感、钱财的争议，在这一刻仿佛烟消云散了。父亲的选择，我们不能改变，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面对未来。
张姐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看到我们兄弟的反应，她似乎也放下了心里的重担。她轻声说：“你爸是个好人，他最后的日子过得很安心。你们兄弟也别为这些事儿烦心了，我以后也不会再麻烦你们。”
她说完，转身离开，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
父亲的离去给我们上了一堂无声的课，关于亲情、责任和如何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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