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天下所有姓“贾”的,本来也都是一家子。

咱老祖宗,最讲究个血缘和宗族关系,同姓天生就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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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千里之外,芥豆之微,有那么一个姓王的人,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因做了小小的一个京官,有幸结识王夫人之父。为了背靠着大树乘凉,主动连宗做亲戚,他甘愿自降一辈,给人家当侄儿。

即便如此,到底还是没能振兴家业,到了他儿子王成,便已在城中立不住脚,仍搬回乡下居住了。

跟这王成还有来往的,就只是王家的家生仆人周瑞一家子了。

再到了王成的儿子王狗儿,刘姥姥的女婿,混得连过年的衣食也没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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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姥姥找王家人打秋风,却打到了荣国府,她也是真的没法子。

按连宗时的辈分,王成得管王夫人叫姑姑,刘姥姥是王成的亲家,自然也得跟着叫姑姑,这样论起来,王熙凤就是刘姥姥的“表妹”了。

二十年前,她亲家的父亲给人当侄儿时,王家只有王夫人和她的大哥,也就是凤姐儿之父跟随父亲在京中,才会知道有这样一门“亲戚”。

其他人,连凤姐儿都不知道这回事。

刘姥姥见过的王家内眷,只有一个着实响快的二小姐,彼时尚未出阁,还是个金尊玉贵的姑娘家,在刘姥姥口中,她会待人、不拿大。

那会子王熙凤出生没出生还不一定呢,刘姥姥顺嘴说那时就看她很好,当然是扯谎。

就连周瑞家的,也已经是五六年不见,对面不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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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受了恩惠,刘姥姥无以回报,除了瓜儿果儿,只能亲身上阵,插科打诨说笑话儿,按照现在的时髦说法,就是给太太奶奶姑娘们提供情绪价值。

此时,逗人笑的、笑得直不起腰的,都是万万想不到,不远的将来,竟然是她把巧姐救出火坑。说起来,那是她外甥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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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雨村倒没有主动打秋风,人家是文化人儿、能耐人儿,给点阳光就灿烂。

《红楼梦》第十六回,黛玉葬父归来,贾雨村亦“同路作伴而来”。

今非昔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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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雨村在盐政林老爷家谋得西宾之席,需依靠探花郎筹划复职,名义上是黛玉的老师,实则仰人鼻息、身份低微,进京时只能“依附黛玉而行”。

此番黛玉二次进京,父母都已故去,孤苦无依,雨村却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贾雨村亦进京陛见,皆由王子腾累上保本,此来候补京缺,与贾琏是同宗弟兄,又与黛玉有师从之谊,故同路作伴而来。”四十七个字,写尽了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贾雨村判了葫芦案,攀附上王子腾,做了京官儿,得着了觐见皇上的机会,身份焕然一新,成了贾琏的“同宗兄弟”,如此一来,他也就成了林黛玉的大“表兄”。林黛玉“师从”贾雨村,竟不知算是谁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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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也好、贾也罢,此时都不在雨村心上。

前有甄士隐雪中送炭,却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后有林如海帮他复职,他与王子腾、贾赦沆瀣一气、无所不为。

他对甄家做过什么,自然不介意对贾家再做一次;他曾怎样漠视英莲,当然也不会着意善待黛玉。

刘姥姥和贾雨村,都是贾府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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