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叔真是无赖小人!墙头一根草,风吹两面倒;龙胜帮龙,虎胜帮虎,将来连一贼名也落不着。这是26岁的陈玉成被俘后的痛骂,他痛骂的这个“无赖小人”就是苗沛霖。
私塾老师
苗沛霖,字雨三,安徽凤台武凤集人。和太平天国的洪天王一样,苗沛霖也是私塾老师出身。不过这苗沛霖有教师资格证,他好赖中过秀才,文化底蕴比起洪秀全来深厚很多。请看这首《秋宵独坐》
手披残简对青灯,
独坐搴帏数列星;
六幅屏开秋黯黯,
一堂虫语夜冥冥。
杜鹃啼血霜华白,
魑魅窥人灯火青;
我自横刀向天笑,
此生休再误穷经。
全诗透出了一股桀骜不驯的杀气。梁启超改谭嗣同《狱中题壁》后两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最早出处就是苗沛霖这首诗。
苗沛霖
再来看他殊死一搏时所作的《满江红》
匹马西风,几踏遍关山夜月;看今夜霜华掌大,征衣似铁。逸兴顿辞陶令菊,雄心待咽苏卿雪。叹江南江北尽沉沦,红羊劫。
情不惜,妻孥别;心不为,功名热;只随身兵法,孙吴几页。猛虎山中行就缚,妖星天末看将灭。趁秋波挽袖涴罗袍,沙场血。
从诗歌创作水平看,苗沛霖不知比洪教主高出多少。作为落魄的读书人,苗沛霖比洪秀全受的煎熬要多,他直到好六十岁时才开始办团练,走上事业的巅峰。
心比天高
苗沛霖“少负义气”、“倜傥有大志”,胸怀大志,心比天高。
清末的乱世局面让苗沛霖看到了机遇,“此大丈夫得志之秋也”。但革命还是反革命?这两条道路让苗沛霖难以抉择,于是他两条路都要走一走。他先到皖北投靠捻军大首领张乐行。张乐行对他刮目相看,信任有加,让他担任“红笔师爷”。但苗沛霖实在看不上张乐行这些草莽英雄,认为他们成不了气候 ,于是很快就离开了。
张乐行
当时地方上为了对抗捻军,都在办团练。他奔走乡里,向豪绅地主献策:"徒团不足恃,必筑寨、积粟、治兵可自保。"由于他地位微贱,加上平时总爱吹牛皮,开始无人理睬。这一等就是三年。直到1856年捻军横扫凤台县武家集,把那里的地主武装打得一败涂地,土豪乡绅损失惨重。他们这才想到苗沛霖。
捻军和清军作战
拥兵自重 割据一方
苗沛霖乘机喊出"保卫族里"的口号,“里人曲从之,奉为练长”,“约得万余人”聚集在苗沛霖的麾下。这支以宗法血缘关系组织起来的“子弟兵”,号称“苗家军”。苗家军军纪严明,苗沛霖驾驭得法,战斗力极强。由于策略正确,战术运用得当,多次打败捻军,声威大震,“附之者甚众”。一年的光景,
苗沛霖就成为“名震两淮”的地方实力派。
1857年11月,苗沛霖被清廷招抚后,利用朝廷给予的官爵和“淮北练总”的身份,暗暗扩充个人势力。在苗沛霖的苦心经营下,到1860年,苗家军已经有十万之众,成为横跨安徽、河南十几个县的武装集团。
苗沛霖在他控制的地盘上生杀予夺,他可以征粮、征租、征税、征兵,清政府在这些地方的统治处于瘫痪状态。1860年,英法联军进攻北京,咸丰出逃热河。苗沛霖认为时机已到,命令部下拥戴自己称“河北天顺王”,这样苗沛霖就成为清末第一个割据称雄的地方军阀。
苗沛霖能够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除了他自身的实力外,还有两大外因。
一是满清权贵胜保的强力支持和清廷养痈遗患的政策。
胜保为了对抗捻军和曾国藩为首的湘军势力,需要苗沛霖这地方武装充当鹰犬。也正是在胜保的保奏和影响下,朝廷在苗沛霖未反之前,12次给苗沛霖加官进秩,最后官至四川川北道加布政使衔,督办皖北团练。苗沛霖正是有胜保这把大红伞罩着,慢慢坐大。
二是处于缓冲地带,南北有农民起义军和清军作战。
苗沛霖的割据势力身处淮河流域,南面是太平天国和清朝持久鏖战,北面是捻军和清军浴血奋战。正是这两大起义军的屏障作用,苗沛霖才得以拥兵自重,割据一方。
反复无常 三次反清
作为生存在清廷和太平天国夹缝中的地方割据势力,苗沛霖善于见风使舵,朝廷势大时,他就招抚于官府;太平军势大时,他也接受太平天国的封爵。他曾三次反清,两次变节,费正清在《剑桥中国晚清史》斥之为“毫无原则的武夫”。在他心中,盟友是暂时的,只有利益是永恒的。
1860年10月,英法联军进攻北京,咸丰逃亡热河。苗沛霖错误地判断形势,认为大清大势已去,遂自立为“河北天顺王”,企图利用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机会,将翁同书、袁甲三的军队赶出安微,独霸淮河流域。
1861年2月,苗沛霖以自己的手下被寿州的徐立壮、孙家泰诛杀为借口,大举进攻寿州。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反清活动。为了避免两面受敌,他派部将王金魁赴六安,与宿敌张乐行、龚树德捻军达成谅解。之后又派人赴庐州与陈玉成部联络。并向太平天国表示愿意"蓄发"归顺,受印信。天平天国遂封苗沛霖为"奏王",并派余安定统兵七百至苗家老寨,与苗沛霖商议共同反清。
6月被困寿州城中的安徽巡抚翁同书将与苗沛霖有隙的徐立壮处死,将孙家泰监禁。苗沛霖没了出兵借口,暂时罢兵撤围。翁同书上奏朝廷为其开脱,清廷卖个顺水人情,责令苗沛霖"带团立功"。一个月后苗沛霖又以还有其他清军将领参与了"寿州擅杀案"为由重新围攻寿州。并于十月底攻破寿州城,俘获翁同书等大吏。
1862年1月苗沛霖联合张乐行的捻军和马融合部太平军进攻颍州,开始了第二次反清活动。1862年3月清军云集颍州,苗沛霖看到进攻颍州无望,又转向投靠胜保,准备反正。清廷里湘军主剿,和苗沛霖互为依靠的胜保主抚。因当时湘军全力进攻天京,朝廷就派胜保处理苗沛霖反正一事。1862年四月苗沛霖会同胜保的军队,和颍州守军里外夹击,大败天捻联军。张乐行靠部将拼死突围才逃回雉河集。
张乐行被围而又走,让清廷大为恼火,指责苗沛霖剿灭不力,暗中通敌。为平息清廷不满,苗沛霖把主意打在陈玉成身上。他写信给陈玉成,英王如能到寿州,他将组织四旗人马,120万之众,配合英王夺取汴京。陈玉成虽知苗沛霖已经倒戈,反向而为之,竟把希望寄托于苗的反复无常之上,希望自己能让他重新回头。庐州突围后,陈玉成拒绝部将忠告,执意率部北上,与苗沛霖会合。不想被苗沛霖出卖诱捕,陈玉成被解往胜保大营,六月四日遇害。
通过出卖陈玉成,加上胜保的保奏,苗沛霖终于免罪,继续保持他在淮河流域的势力。
随着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运动被扼杀,苗沛霖也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清廷命令苗沛霖解散练众,交出武器弹药,只允许苗沛霖带两千人随官兵作战,这是要苗家军自行消灭。1863年5月苗沛霖在凤台誓师,称:"我辈所为,终难一死,不如先发制人。"走投无路的苗沛霖只能举兵反清。12月蒙城一役,苗家军全军覆没,苗沛霖也被部下杀死(有说是陈玉成的老部下杀死的)。苗沛霖惨淡经营多年的地方割据势力灰飞烟灭。
清政府痛定思痛,以后民练总必须官为督办,谨防再出现苗沛霖这样尾大不掉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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