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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开,酒饮微醺。——《菜根谭》

庄子曾说,山林里的一种散材,既不会因其高大挺拔而被伐去为廊庙做栋梁,也不会因其杂乱无章一无是处,而被砍去当作薪柴。这种树木,方能苟全于乱世,长长久久地生存下去。世间万物都要有个"度",若超过这个"度",则量变引起质变,物质根本发生了改变。一切事物,过犹不及,看那月满则亏,物壮则老,就是这个道理,适度才是最令人着迷的。

近代有位才子,其名为苏曼殊,一位中日混血的著名诗人和作家,能作画、会吟诗,精通四国语言,有《苏曼殊全集》传世。遗憾的是苏曼殊满腹经纶却因控制不住自己的食量而英年早逝,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颠沛流离的童年

苏曼殊出生于一家富裕的广州茶商人,本是可以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但当时动荡的社会背景,清政府被迫打开国门,西方资本主义对国内经济带来巨大的冲击。除此,在自己家里,苏曼殊的母亲只是个小妾且为日本技师,当时的背景下这种身份是很难生存的,苏曼殊的童年过得如何可想而知。

六岁之前,苏曼殊跟随母亲在外祖父家居住,六岁之后,因父亲家中子嗣凋零,便被接回家中,从此便与母亲隔海相望,受尽思亲之苦。回到家中后,并没有所谓的亲情,他被苏家人视为异类,是和自己争夺家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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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外出经商,总是聚少离多,父亲对苏曼殊的关怀甚少,同族人经常虐待他,常常吃不饱、穿不暖。但更加不幸的事情还在前面等着他——父亲经商失败,家里为了节省开支,将苏曼殊送到了在上海生活的姑姑家中,在这个家中,苏曼殊是更加地不受欢迎,毕竟是个中日混血儿,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是被人所唾骂的。

柳暗花明

苏曼殊人生的转折点,是他的表兄林紫垣给予的。林紫垣可以说是苏曼殊前半生亲戚里唯一对他有所关怀的人了,他带苏曼殊一起上学,还送苏曼殊去日本留学六年。学成归国后,他的才华慢慢地展露出来,可以说没有表兄就没有苏曼殊的今天。

表兄为苏曼殊提供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支持,还有精神上的鼓励,将苏曼殊一步步从肮脏的泥潭中拉出来,成就了如今在人群中熠熠发光的大家。1903年,苏曼殊回国后向各大报社投稿,分享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当时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的背景下,苏曼殊出国留学的身份注定了他的洞察力与常人不同,很快在新闻界名声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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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癖伤身,英年早逝

与之而来的,经济宽裕了,在童年时饥寒交迫的感觉带来的后遗症也随之浮出水面,苏曼殊开始了暴饮暴食,其中酷爱甜食,曾一度被称为"糖僧",就算在最贫瘠的时候,只要有些钱就会去买糖吃。有次好友来访,苏曼殊恰好糖瘾犯了,身上也没有钱,好友刚进门就急匆匆去翻他身,找到了一点钱就急忙跑去买糖了,留下好友一个人哭笑不得。

如此嗜糖可能与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有关,用甜味来弥补童年的缺陷,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除了嗜糖,苏曼殊的饮食也不规律。有一次,苏曼殊去拜访好友陈去病,陈去病买回了一包栗子,苏曼殊和陈去病父女边剥边吃。吃完后,父女俩倒头睡了,苏曼殊意犹未尽,悄悄跑出门又买了一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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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惊醒的陈去病劝他少吃一点,栗子吃多了肚子会发胀。苏曼殊正在兴头上,没把陈去病的话当回事,一直在吃,渴了喝水,直到把栗子都吃光了为止。那天夜里,苏曼殊的肚子果然胀得难受,哼哼唧唧,呻吟到了次日天亮。有次苏曼殊和人打赌,赌他一次能否吃下60个肉包子,他欣然应诺,吃到50个时,朋友劝他不能再吃了,他不听,非要坚持吃完不可,还和劝他的朋友吵了起来。

还有一次苏曼殊一下子喝了6斤冰水,这可了不得,被送去了医院,再好的肠胃也经不起这样来回折腾。饥一顿饱一顿是最损身体的,不能等饿了才去吃东西,也不能吃撑了还在吃,三分饿七分饱刚刚好。在多次暴饮暴食住院后,不听医生的劝诫,依然我行我素,终于身体撑不住了,1918年在上海病逝,时年3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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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中人,风流永存

苏曼殊算是个半入佛门的僧人,他与正儿八经的僧人不同,虽入了佛,依旧吃肉喝酒,接近美色,毫无顾忌。他作画赠人,若应允,都会兑现,但在送画时,你什么也不能说,若你谢谢个不停或者拿钱财等东西来换,你这画就泡汤了,若你在其他地方给他钱财,他二话不说就会收了。对于钱财也是到手就没,不会有那些存钱的心思,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也不计较价格,好友鲁迅也曾委婉地批评他:有钱就喝酒花光,没有钱就去寺庙老老实实地过,再有钱了又会去花天酒地。

苏曼殊也会去妓院,去的次数还不少,但他与寻常人不同,只是和她们谈论,听她们诉苦,像宋代柳永一般为她们作诗。或许是历经磨难的苏曼殊对婚姻和家庭已经失去了希望,与她们如同密友一般,诉尽衷肠,说到感动之处还会将身上的钱都掏出来给她,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掺杂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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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凄苦,毫无挂碍,从心所欲,恣意洒脱,挥霍钱财,消耗生命,不给自己留有后路。好友陈独秀曾说,他这种行为就是厌倦人世,想要死亡的表现,正如他那八字遗言:一切有情,都无挂碍。没有牵挂,并不是生活就没了意义,还可以爱自己,情感是人类灵魂的调料,是温血动物的负担,有了锦上添花,离了也未必不可。

就算追求一世牵挂,到最后有缘得到的又有多少,到头来殊途同归,旁的才是人生。若你有人爱,有事做,有所期待,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文/文史天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