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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马洛德·威廉·透纳 《威尼斯叹息桥、总督宫及海关大楼:正在画画的卡纳莱托》 1833年展出 桃花心木板上油画 511×816mm 1856年英国接受的透纳遗赠 Photo: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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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马洛德·威廉·透纳 《月光,米尔班克习作》 曾于1797年展出 桃花心木板上油画 314×403mm 1856年英国接受的透纳遗赠 Photo: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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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耳

展览:对话透纳:崇高的回响

展期:2024.10.1-2025.5.10

地点:上海浦东美术馆

当我们面对太阳时,那耀目的光芒会让我们睁不开眼睛,在世界现代艺术史中,透纳就如同太阳一般,无人能躲过其光芒。

旅行者透纳

说起英国最为著名的画家约瑟夫·马洛德·威廉·透纳,我们可能马上会想起他作品中的“光、色彩和大气”。上海浦东美术馆联合泰特美术馆启幕的大展“对话透纳:崇高的回响”打开了一个缝隙,让我们透过光和色彩,进入透纳作为旅行者和实验者的人生,了解他在绘画史,尤其是风景画题材上的独特贡献。

展览一开始就通过“序曲:一间暗室”单元为观众提示,欣赏透纳需要独特的方式。据说透纳本人便是如此,先让客人在暗室中停留片刻再进入他的画廊观赏——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提升人视觉的感知力。

这反过来说明透纳异于常人的,是对光影的敏锐捕捉。正如夜景不好拍摄,夜晚的风景也难以描绘,展览中一幅曾于1797年展出的透纳作品《月光,米尔班克习作》正显示出他惊人的画技。画面中一轮明亮的圆月下,夜晚薄雾中的海水、港口、船只和远方的地平线如此真实可见,也包括月光在海水中的投影。

在此作的一年前,21岁的透纳凭借在英国皇家美术学院展出《海上渔夫》第一次出尽风头。《海上渔夫》也是一幅夜间月光下的海景画,但不同之处在于其中带有更强的戏剧性。远处平静的大海与近景中海浪上颠簸的渔船有着鲜明对比,明月被周围浓黑的云雾渐渐包围,暗示着船员即将面临凶险。

这幅画的场景确有其地,在英国怀特岛淡水湾,透纳在1795年到达此地游览并画了草图。从此,海洋和船只的画面经常进入透纳的画作,成为他的钟爱主题之一,而他也每次都会去实地写生,留下大量的速写。

透纳是画家也是旅行者,直到70岁高龄,他仍然坐船去往法国北部,每一次旅行都会为他积攒大量的绘画素材。在展览的影片中,可以看见他曾使用各种尺寸的速写本,快速积累信息,这说明了他非常重视实地取材。透纳曾经表达:真实的风景远胜过任何艺术理论,坚持画自己所看见的而非知道的,让他在传统的绘画领域显得有些离经叛道。

实验者透纳

展览不同单元呈现了透纳不同主题的风景画,大海、山间、天空均可入画,更不要提他所钟爱的威尼斯风光。这些作品透露了18世纪中期由作家埃德蒙·伯克提及的崇高概念,伯克将崇高艺术定义为一种超越所有计算、测量或者模仿可能性的伟大艺术。当我站在《科尼斯顿丘原的早晨,坎伯兰》——透纳画于1798年的作品前,可以尝试感受这种崇高感。壮美神秘的自然景观得益于透纳的巧妙编排和对比技巧。他使用了薄涂和厚涂两种画法,远景处的峡谷小溪之上,透纳用干笔蹭出一道薄薄的狭窄光带,一下拉深了景深;而在黑暗的前景中,仔细观看,会发现厚重的山体之上移动的一小撮羊群,它们成为画面中视觉的一处焦点。

这种压倒性的对比常常带有一种悲剧色彩,引起的不安与壮美在透纳的海景画中尤为明显。展览中一幅黑漆漆的《狂风暴雨的大海与燃烧的残骸》让人驻足,自然的毁灭性力量成为主角。白色颜料涂出的巨大浪花中隐约可见一艘倾翻的船只,只可辨识黑色船帆的轮廓。这一刻是倾覆中的时刻,也是大海最具破坏力的时刻。

透纳与同时期的艺术家十分不同,当时的艺术家很少描绘大海最具破坏力的时刻,而是偏好于描绘船只失事前迫在眉睫的危险时刻,或是灾难发生后的早晨那令人不安的气氛。而透纳的作品并不重复这种约定俗成,他试图描述事故当下,因为一切正在发生,所以反而有一种模糊的效果,宛如抽象画,只留下大气、水汽、海浪和面目不清的船体。

透纳不仅善于耕耘各种风景画,也涉猎历史画这一更为正统的题材。他力图将风景画提升到与历史画平等的地位,而他晚期进行的色彩研究也让人看到了他与后来印象派甚至是抽象绘画的关联。从这个意义上,透纳可以被认为是最早的“现代画家”。

能够亲眼看到约80余幅透纳的原作,主要得益于艺术家生前的决定。透纳不仅非常清楚拥有画廊展示空间对他的好处,也知道将作品保存一处集中展示对于研究和学习他的作品的重要性,所以他在伦敦建立画廊,并拒绝了晚期新兴实业商人的收藏提议,而将300余幅油画作品、数千幅速写和水彩遗赠给国家,这一批作品大部分成为后来泰特美术馆的馆藏。

与透纳对话

“对话透纳:崇高的回响”展览特别之处还在于精心挑选了十余位当代艺术家的多样媒介作品穿插在透纳的绘画之间,它们大部分是自然主题或相关的作品。

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丹麦艺术家奥拉维尔·埃利亚松占据一整个展厅的装置作品《你的双重灯塔投射》。在两个独立的圆柱形空间中,观众被邀请先进入其中一个,沉浸在不断变化的彩色光线中,再进入另一充满白光的空间中恢复视觉。这一色彩变化带来的眩晕感可以让人联想到18、19世纪人们看到透纳作品时的惊讶感受。

透纳对英国景色的痴迷,延续到后代英国艺术家身上,这其中颇有代表性的是以行走著称的大地艺术家理查德·朗。后者正是以英国风景为创作起点,通过行走与景观直接互动,并将自身体验转化为作品。

创作于1980年的作品《达特穆尔的两条12英里直线行走,英格兰,1980》,是理查德·朗在英国国家公园行走的创作,他又在第二次行走中用文字再现了亲身体验,这些文字被用丝网印刷记录下来,也成为一件艺术作品。在这些作品中,自然已经不再是关注的焦点,焦点已经转移到艺术家自身的身体经历。

面对大海中的灾难,英国艺术家约翰·亚康法用48分钟的影像作品《眩晕海》聚焦海洋,剪贴入表演和历史影像,涵盖了透纳触及过的题材:奴隶、捕猎、海难等。从透纳的时代跨越到《眩晕海》,不仅媒介不同了,创作者所站的视角也再不相同。

从跨越时代的作品对话中,我们反过来可以再次咀嚼透纳作品蕴含的多重诗意,但这种蕴含所有于一幅绘画作品的超群努力,后世艺术家再少有。正如法国艺术评论家艾黎·福尔提到透纳时所说:在试图使绘画语言满足超出其力所能及的范围的需要方面,透纳是最后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