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1月的一天,焦作市的九里山钢铁厂的分班,“三·八”炉科室里的女职工们,正拉着一位名叫晋菊清的年轻小姑娘嘀咕个没完。
“你可知道跟你好的那个工会周干部是谁吗?”
同事们用一种既神秘又带些看热闹的语气同晋姑娘说道。
“就是老周呗,革命烈士的后代,一个退伍军人,怎么了?”晋姑娘一脸茫然地盯着几位同事。
“他可不是普通人,厂里都在传他是周总理的亲侄子,我们也是刚刚听说的,菊清你可有福气喽”
,工友们一面捂着嘴偷乐,一面晃动着晋菊清肩膀,可只有她自己高兴不起来。
为了搞清楚流言蜚语,晋菊清找到老周好一顿理论,结果还是在老周母亲的调解下才解开这场误会。
“我虽然是周总理的侄子,但伯父伯母从不让我们说”
,晋菊清听完老周的话,对老周的敬意又增加了几分。
从此以后,除非别人议论,他们两口子从谈恋爱到结婚,再到生下三个孩子,也没有跟旁人提过伯父伯母的大名,更没赴京叨扰过。
1992年,伯母邓颖超逝世,不准劳烦外地亲戚,
晋菊清“不听劝”,定要前往北京送伯母最后一程,最终得到组织批准。
今天的故事,将带领大家走进周总理亲侄子一家,去了解一下周总理夫妇与弟弟一家不为人知的过往…
婆婆对儿媳刻意隐瞒的一段家史
在晋菊清尚未与周总理的大侄子周荣庆结婚之前,曾问过周母王兰芝这样一个问题。
“王阿姨,我听您口音和我们焦作的不太一样,您不是这里人吗?”
王兰芝道
:“我祖籍辽宁沈阳,荣庆的爸爸是江苏淮安人,是当年作为地下党的时候偶然相识的。”
晋菊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道是“地下党”曾为革命做过巨大贡献,是有功劳的人便罢。
“你周叔在山东干革命的时候被反动派杀害了,我将荣庆送回淮安,继续去干革命了...”王兰芝紧接着说道。
事实上,王兰芝所说的淮安老家,正是周总理和其两个弟弟周恩溥、周恩寿土生土长的周家大院,周荣庆的父亲,正是周恩来的大弟弟
周恩溥
而王兰芳作为一个东北人,之所以能结识江苏人周恩溥,则是因为周总理的伯父早年在东北经商,与王兰芝的父亲是至交。
周恩溥则是继哥哥周恩来去日本留学后,跟着伯父一起前往东北谋生的,其从结婚生子一直都居住在东北。
王兰芝与周恩来、邓颖超二人的相识,
源自大革命失败后,中共六大被迫前往莫斯科召开。
当年,周恩来夫妇乔装之后,经过东北抵达苏联,正是在大弟弟周恩溥、王兰芝一家的帮助下才得以实现。
因此,王兰芝与周恩来夫妇在白色恐怖年代就已经相识,从那时起,王兰芝便开始在东北打游击,其夫妇二人是中共在东北发展的地下党员。
至于王兰芝所说的,丈夫周恩溥在山东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的确属实,但已经是1945年初的事了。
“当年,我外出打游击,将周荣庆留在淮安,后来又赶上国共内战,导致荣庆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幸好国民党失败了,荣庆才得以脱身”
,王兰芝紧接着说道,晋菊清已经听得入了神。
只见她转过头盯着老周,双眼睁得像铜铃,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个每天帮她往炉子里送燃料的周干部,竟然还打过仗。
“荣庆后来加入了解放军,又跟着志愿军去了朝鲜作战,胜利后回国,听你周伯伯的话,转业来了焦作,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认识你呀,菊清……”
王兰芝一边说,一边拉着晋菊清的手,眼神里满是怜爱。
当晋菊清得知,王兰芝和老周之所以来到焦作工作,是因为周总理觉得国家很穷,不希望他们母子拿国家工资时,心理防线完全被击溃,对老周和周母的敬意也随之升华。
虽说周总理让侄儿和弟媳转业来到河南,不准他们领国家工资,但其中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处理方式。
就王兰芳个人而言,周总理从其回到河南的那一刻起,每个月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50块作为她个人的生活津贴,
对于侄儿周荣庆,周总理则令其回到炼钢厂,通过自己的双手赚钱。
“菊清,你看我们家的事你也了解了,荣庆也老大不小了,你要觉得行,我看就选个日子把事办了”
,王母一边抽烟一边说道,晋菊清接连点头,好似如获至宝那般...
侄媳妇与七伯父、伯母的温情往来
“菊清、荣庆,平时咱们家也没什么事可以麻烦你们七伯父伯母的,但你们结婚是大事,必须得告诉他们一声”,王兰芝说罢,周荣庆便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晋菊清坐在一边,看着周荣庆挥舞着钢笔,心里越发激动,她不敢相信,
在焦作的一个小农村里,会有一封信将寄给远在北京的周总理夫妇。
“七伯七妈,我将于1959年5月10日,与工人晋菊清结婚,今日来信想将喜事告诉伯父伯母...”
大约过了十几日,晋菊清、周荣庆收到了周总理的回信,以及七妈为他们二人准备的两条新婚被子和一对鸳鸯枕头。
新婚初夜,晋菊清和周荣庆躺在七妈准备的喜被上,脑海里浮想起七妈用她那双温暖的手,叠被子装枕头的模样,忍不住感慨道:“什么时候能与七伯父七伯母见上一面该多好...”
只可惜,周总理早前给过周家孩子们嘱咐
:“外地亲戚,非必要不准入京,在北京生活的革命亲属皆由其一人抚养,不准拿公家一针一线...”
于是,从1959年到1968年,晋菊清嫁给周荣庆9年,生了三个孩子,都没有与七伯父伯母见上一面。
再加上,王兰芝本人因为每月拿着周总理给的生活津贴,不想给哥哥嫂子添麻烦,始终不愿进京,直到其深感身体欠佳,唯恐进京时日不多,便突然跟儿子儿媳提起
:“我想你伯父伯母了,想去北京看看他们...”
一听母亲发话,要去北京见七伯父伯母,晋菊清激动地抱着两岁的小儿子又亲又跳。
只有丈夫周荣庆,既想去又不想被伯父询问近来状况、工作生活之类,恐怕又给其添麻烦,最终选择不去。
1968年5月1日,王兰芝和儿媳带着三个小家伙,从新乡坐火车,接连辗转了好几天,才来到北京。
在北京火车站的服务室内,王兰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交给工作人员,并托其帮忙拨通总理办公室的电话,不时间电话的那头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喂,这里是总理办公室,我是邓颖超....”
晋菊清激动坏了,耳朵一直贴在电话外面,听七妈与婆婆谈话,不一会儿便有一位自称是邓颖超秘书的赵女士来到火车站门口,将其一行人接上了前往招待所的车。
1968年5月6日,晋菊清怀里抱着小的,手里拉着大,跟婆婆一起,一步三回头地来到了中南海内。
在西花厅大门口,晋菊清远远地看到报纸上刊载过的“七妈”正在向他们边走边招手,心底突然有一丝紧张。
“你是菊清吧,哎呀,这是你的小儿子吧,多可爱的大胖小子呀...”
邓颖超一把接过菊清怀里的孩子,一边亲一边说道。
晋菊清有些拘谨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微笑着,一手拉着闺女一手拉着大儿子,跟着婆婆一前一后走进西花厅。
那是晋菊清嫁到周家以来,与邓颖超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虽说早前其二人在书信里有过“往来”。
但当面一见,晋菊清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喜悦与胆怯,大抵是因为七伯父位高权重的原因...
见晋菊清有些拘束,邓颖超噌地一下站起来说
:“菊清,我也是河南人,来来来咱们老乡比比个儿...”
晋菊清被七妈突如其来举动吓了一跳,踟蹰了几秒后,也蹭的一下站起身,与七妈嬉笑着“攀比”起来...
“大奶奶,我大爷爷呢?大爷爷怎么没有回来呀...”晋菊清的儿子突然跳到邓颖超的面前说道。
只见邓颖超一把将晋菊清的大儿子拉到怀里,紧紧地环抱着说道
:“哎呀,你爷爷可忙啦,等到中午就能见面了...”
大约到了午时饭点,周总理回来了,拉着王兰芝好一顿嘘寒问暖,末了又跟三孩子亲昵了一会儿,而后又与侄媳妇晋菊清聊一聊家常。
此行,晋菊清和婆婆、孩子们,在西花厅里住了好一阵子,其间,七妈邓颖超给三个孩子轮流改了名字,又送了其好多衣服鞋子,末了又一起合了影,才依依不舍地相互道别。
这是,晋菊清第一次见到伯父伯母,也是最后一次与伯父周总理道别...
在世时不便多见,离别时悄无声息
自1968年,晋菊清去北京看望过七伯父伯母一家之后不久,伯父周总理便因为当时的特殊情况,不准其一家人再进京探亲。
此后7年,晋菊清一家过得十分艰辛,连工作都换了好几份,
为了不给伯父伯母添麻烦,晋菊清只给七妈写信问好,从不提家里琐事。
1975年深秋,晋菊清的婆婆王兰芝病逝,周荣庆打电话告知周总理,谁知总理也已病危,最后还是听从七妈的安排为母亲操办后事。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还没从悲痛中走出的晋菊清一家,又收到了七妈从北京发来的电报:
“周总理病逝...”
届时,周荣庆、晋菊清和三个孩子,都趴在饭桌上哭到昏天暗地,晋菊清因为难以接受现实,站起身便要去北京送别伯父,最终被丈夫一把抓住。
“伯父不让去,自然有他的道理,现在七妈正难受,你就不要再去添乱了...”
周荣庆一边说,一边将晋菊清往回拉。
日子又消长了几日,周荣庆从单位收发室拎回来一个从北京寄来的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七妈寄来的周总理生前遗物。
摸着七伯父生前穿过的血迹斑斑的衣服,晋菊清和丈夫忍不住失声痛哭,恍惚间总感觉生活失去了启明灯,亦不知七妈一个人在北京要如何过生活。
“七妈,我们很想您,不知您一个人在北京过得好不好,请允许我们进京看看您吧...”
晋菊清如是写道。
怎奈,邓颖超就是不肯同意,一方面是当时的党内事务众多,无心顾及家庭琐事,另一方面也不想晋菊清一家做一些劳民伤财的事。
一晃十几年的光景过去,晋菊清从七妈的笔迹和电话声中判断其身体已大不如从前,遂又燃起了进京探望她老人家的渴望。
1988年,当晋菊清只身一人来到北京时,却被堂妹周秉德告知七妈已经病重住院,不准旁人随意接见。
晋菊清不肯作罢,一个人跑去找邓颖超的秘书好一顿苦口婆心地劝说,
最终争取到与七妈面见10分钟。
1992年初,已退休3年的晋菊清,先送走了丈夫周荣庆,半年后,又收到了七妈去世的消息,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
届时,晋菊清也不顾七妈生前的“嘱托”,毅然选择带着三个孩子前往北京送别。
组织上在核对过其一家人的身份后,便将其与周总理北京的家属编在一组,共同参与对邓颖超同志的骨灰安置仪式。
1992年7月18日,晋菊清手捧着七妈邓颖超的骨灰,一点一点地洒在天津海河。
那天,河面突然刮起一阵疾风,将七妈的骨灰吹得老远直至不见,已过六旬的晋菊清,远远地向风驶过的地方挥了挥手道
:“七妈,再见...”
收拾好心情,回到焦作,晋菊清依旧是市政家属院里给人看自行车的“老妈妈”,
而他的三个孩子,两个是工人,一个在城管工作,年复一年,低调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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