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一个城中村的旧改,为什么会牵扯了潮汕人的利益?
原本还算和睦相处的本地村民和外来潮汕人,如今为何针锋相对,甚至闹到了法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城中村,名叫“里仁洞”,虽然名字听起来陌生,但很多人都跟它发生过交集,因为这里曾经是“中国淘宝第一村”,曾拥有全国最多的活跃网店,年交易额一度登顶全国第一。
这个村子在圈内还有个别称,叫“小潮汕”。因为里仁洞如今的辉煌,跟本地人关系不大,更多要归功于来这里打拼多年的潮汕人。
而如今里仁洞旧改带来的各种好处,却又和这里的潮汕人——
几乎没有半毛钱关系。
一时间,利益、矛盾、冲突,各种火药味,在村子里弥漫。
潮汕人对里仁洞的贡献巨大,基本上是没有争议的。
最早的里仁洞,一片偏荒,是出了名的穷,穷到当地都流行这么一句话:
“好女不嫁里仁洞。”
不过,随着90年代番禺大道、兴业路等道路修建完毕,交通逐渐便利起来,村里也慢慢有了点人气。
由于这里租金便宜,去服装市场又方便,很适合搞服装业,而有生意的地方,自然就有潮汕人——
早在千禧年前后,里仁洞村一带就聚集了不少来做生意的潮汕人。
2002年,里仁洞的村民分到了一些地皮,但由于没钱建房,便陆续将自己的地皮,以十几万的价格卖给附近的潮汕人,不过因为是集体土地,双方只能签转让协议。
虽然没有证,但对于潮汕人来说,这还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他们不光自己买,还一传十,十传百,转眼老家的人都来买,结果,原来才十几万的地皮,到2005年的时候,已经涨到了一百多万。
到后来电商兴起,潮汕人也开始扎堆干淘宝店。
2009年,第一家淘宝店入驻里仁洞村,仅仅九个月后,就增加到了500多家。
而到2013年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超过两万潮汕人,“小潮汕”开始成为里仁洞的外号——
在这个位于广州番禺的城中村里,居然有60%的常住居民来自潮汕。
生意越做越大,里仁洞也越来越繁荣,看着人越来越多,精明的潮汕人又打起了算盘。
很快,村里涌现了大量高层自建房,有的高达八九层,甚至十来层,部分还配备了电梯——房子盖这么高,显然就是为了租给来务工的外地人。
也正是这种逐利行为,导致了日后拆迁过程中,潮汕人和本地村民矛盾的根源。
看着村子里的潮汕人摊子越铺越大,钱越赚越多,不少人家里都开起了豪车,很多本地村民心里头,可能就不太舒服了。
原来这里不过是个穷村子,现在居然变成了“淘宝第一村”,潮汕人赚得盆满钵满,本地人却好像没沾什么光,好不容易靠卖地赚了点钱,结果没想到,这些地一到潮汕人手里,价格又翻了好几倍。
如今这些潮汕人,为了多收租金多捞一笔,又把房子盖这么高,完全不顾相关规定和安全隐患,本地村民心中的怨气,也在日益加深。不过这股怨气,很快就得到了消解了——
2020年,村子整体改造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由于种种原因,旧改这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基本都只有本地村民知道。而被蒙在鼓里的潮汕人,很多都是直到2023年旧改正式启动后,要开始测量房子、签约补偿了,才第一次得知真相。
本地村民因为有地契,补偿相对好一些,但潮汕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们被告知,早些年跟村委签的房屋买卖合同不规范,所以这次拆迁,是没有回迁房的,只能签约拿点补偿走人。
如果按时签约,每平米能拿到1800元的补偿,不按时签约就降到1500元。而房屋超高部分、门窗等均不计入补偿范围,导致实际获得的赔偿非常有限。
除此之外,还得把房子的利益,分一层给原来的地主。
潮汕人这下算是气炸了,纠纷抗争也随之而来,他们多次前往村委会讨要说法,却始终没有得到明确答复。
随着拆迁推进,村内多处道路被封,出行开始成了问题——今年8月6日,一位村民在房屋倒塌时受伤,救护车无法及时进入村子,差点出事。
此外,停车问题也日益加剧,原来一个月200元的停车费,现在涨到了600元,且不再接受外地车辆——作为外地居民的潮汕人,被迫要把车停到村外很远的地方,每天还要交20元的临时停车费。
种种现象,都让里仁洞的潮汕人觉得,他们在这个村子生活打拼了这么多年,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结果因为一场拆迁,现在却被当成外人,处处针对刁难。
如今,整个村子的签约率已达到80%,剩下的20%里头,潮汕人占了大部分,他们心里明白,即便请律师维权,过程也会无比艰难。
其实在旁观者看来,两边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潮汕人的到来,客观上确实给村子带来了生机,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赚钱来的,也从中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利益。
后来楼盖得一个比一个高,也是出于逐利的本性,想多租点房子捞钱,无视相关规定。结果现在拆迁了,这些高楼分不到合理的赔偿,其实也是他们自食其果。
至于本地村民那边,看到潮汕人搞电商赚了大钱,心里头自然不痛快,拆迁的时候各种刁难,想要把潮汕人的利益盘剥干净。
当初卖地的时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约定,如今却装傻充愣耍起了无赖,摆明了就是地主家的余粮,不能让外来人吃。
而在这一切矛盾背后,或许还藏着更阴暗的事情——
刁难潮汕人的,据说还有潮汕人“家己人”。
里仁洞村的拆迁改造,引入了越秀地产作为合作企业,而项目的实施主体,在股权穿透后,控股方除了越秀地产,就主要是一个叫许潮斌的人。
而这个许潮斌,自己就是潮汕人,曾担任过潮州商会的常务副会长,但从明面上看,许潮斌的生意,做得并不大——
以他的履历和财力,为何能拿到里仁洞村旧改项目近一半的开发权?这个问题,至今没人能回答。
总之,如今里仁洞村潮汕人的种种委屈,搞不好还不能全都怪本地人。
说到底,里仁洞的旧改矛盾,还是人性的彻底展现。这场改造才刚开始,接下来究竟还会发生什么狗血,现在谁也说不好。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本地人还是潮汕人,最终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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