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82年10月,时任广州军区司令员的吴克华卸任,尤太忠接任广州军区司令员。
一次视察部队,尤太忠看到前面队列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年纪轻轻的副团长。尤太忠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个高个子的叫什么名字?”
身边有工作人员回答道:
“吴晓伟,是前任司令员吴克华的儿子。”
尤太忠大吃一惊,前任司令员吴克华将军的儿子在他的部队里当兵,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司令员居然毫不知情,当天晚上,尤太忠就给吴克华打电话:
“老吴,这样的事儿你不该瞒我啊。”
面对电话那头尤太忠吃惊的询问,吴克华倒是显得很淡定,一直以来,吴克华将军就对家里的子女进行严格的教育,在这样的家风影响下,吴克华将军的子女后来也均有不俗的成就。
“活着尽忠,死后尽孝”
在过去的革命战争历史上,吴克华将军的一生充满了传奇。
吴克华1912年出生于江西弋阳县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幼年时便历尽艰辛,受到地主老财的欺压璀璨。
1927年,共产党人方志敏、邵式平在江西领导了大规模的弋横年关农民大暴动,年仅15岁的吴克华也参加了红军。
吴克华因早年家贫,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他后来的成长,完全是参加了红军以后才有的。
在部队里,吴克华第一次认识到了什么是马克思、列宁。
在这样的思想教育之下,吴克华逐渐成长为红军之中的一员将领。
当然在吴克华成长进步的道路上,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这个人就是他母亲罗香莲。
罗香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当年进攻国民党军进攻赣东北苏区时,有人告密说罗香莲是红军干部家属。
敌人将罗香莲抓捕,威逼利诱,让她写信给儿子,带着部队下山投降,否则就杀她的头。
罗香莲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却深明大义,他知道儿子参加的红军,是为穷苦人打天下的部队,于是严词拒绝写信的要求。
敌人恼羞成怒之下,当晚就将罗香莲杀害。
两天以后,红军收复失地,吴克华才知道母亲遇害的消息,他扑在母亲的遗体上失声痛哭:“好苦的娘呀,我一定替你报仇。”
由于红军急需转移,吴克华没有办法,只好将母亲草草安葬山上,吴克华在母亲的墓前庄严立誓:
“等把敌人赶尽杀绝,将来一定回来陪您老人家。”
可以这么说,深明大义的罗香莲对儿子成长生涯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1938年4月,经许世友请求,在周恩来的命令下,吴克华赶赴山东开辟革命根据地,并担任胶东军区副司令员。
面对日寇的大举进犯,许世友指挥部队作战,几次挫败了敌人的阴谋。
一次偶然的机会,许世友率领胶东军区司令部驻扎在胶东一处只有60户人家的村子。离开时村子里有16位母亲带着自己的儿子赶来投军。
许世友十分高兴,当天晚上就举行了庄严的欢迎大会,并邀请16位母亲出席了大会,政委林浩亲自为这16位英雄母亲披红挂彩。
这样一个场景,也震撼了吴克华。
欢迎大会结束后,吴克华与许世友谈心,提到了自己的母亲:
“看到这16位母亲,我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自从我加入红军以后,就一直顾不上母亲,有一年敌人抓了我母亲,逼她写信给我,叫我带队伍反水,可我母亲的回答叫人肃然起敬。”
“我母亲说‘我能生下他的身,但我管不了他的心,不要说我不识字,我就是识字,也不写这个信,我儿子跟着方主席,邵阎王(邵式平)闹共产,我乐意,我巴不得他多杀几个坏蛋,现在你们要我写信,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吴克华伤感的说道:“我母亲一席话,气得敌人嗷嗷乱叫,当天晚上就就砍下了我母亲的头颅,由于部队急于开拔,至今我还未在母亲坟前好好上柱香,我真是愧对我母亲啊,如我为革命光荣了,就恳求组织上把我埋在我母亲边上,好好伴随着母亲。”
一听吴克华如此说,也勾起了许世友的思乡情绪,许世友深有感触的说道:
“革命军人,生为国家尽忠杀贼,死后将自己埋在母亲身边,以尽子女孝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在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多少忠臣良将,当其父母死后,皇帝老爷也要让他回去守孝三年。”
吴克华的一席话,也让许世友感慨万千,不过吴克华后来却改变了自己的遗愿。
这一切都和后来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有关。
“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撒在塔山”
1948年9月12日,东北野战军浩浩荡荡地拉开了解放东北的序幕。
根据中共中央与中央军委的指示,东野首战选择的目标即是在锦州。
9月12日,辽沈战役拉开序幕以后,东北野战军迅速发起进攻,切断北宁线、孤立了锦州。
就在锦州攻坚战的同时,南北两线阻援作战也拉开了序幕,吴克华率领4纵在南线坚守,负责塔山阻击战。
塔山位于锦西与锦州之间,距离锦西只有4公里,距离锦州有30多公里,是国民党军西进兵团驰援锦州的必经之路。
为了阻挡国民党军从锦西方向上开来的援军,东野总部特意挑选了能攻善守的4纵担负阻击任务,总部在给4纵的命令中,特别强调了:
“锦州能否攻克,关键在于塔山,要坚守阵地,寸土不失,创造震动全国的光荣防御战例。”
吴克华10月4日接到命令后,立即出发,并于7日赶到塔山,构筑防御工事,当天吴克华召集4纵团以上的干部开会,决定在兵力部署上,采取防御要点的战略,抽调一个师加一个营为第一梯队,另外两个师充当预备队,以增强后续的冲劲儿。
1948年1月10日凌晨,国民党军东进兵团抢先出手,趁着我军阵地尚未完全巩固时,以40余门重炮、7架飞机、两艘军舰的火力支援下,以四个师的兵力发动对我军前沿阵地的进攻。
在猛烈的炮火之下,我军之前所构筑的防御工事,几乎是一瞬间被摧毁。
不过即便是在国民党军强大的攻势之下,我军仍然牢牢地坚守阵地,没有后退一步。
敌54军、62军伤亡惨重,敌独立第95师在国民党军中一度有赵子龙师的称谓,经此一战被打残。
4纵同样也出现了很大的损失,全军一共伤亡了3145人,其中有767名战士牺牲在塔山这片土地上。
这次作战,4纵也涌现出许多的英雄团队。
如在南线坚守核心阵地的4纵12师34团,被授予塔山英雄团的荣誉称号。
这一战中,34团凭借临时构筑的土木工事,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发扬了“人在阵地在”的气势,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打退了国民党军的几十次冲锋,有的连队虽然伤亡过半,却依然顽强的守住了阵地。
还有4纵10师28团,被授予塔山英雄守备团,防守白台山的12师35团,被授予白台山英雄团,4纵炮团被授予了威震敌胆炮团。
塔山阻击战,注定要作为一场名垂青史的大战,被写入史册当中。
令吴克华一生最难忘的一场大战,也当属塔山阻击战。尤其是想到牺牲在战场上的那些战士们,吴克华的心中十分难过。
1987年2月,吴克华病重之际留下遗嘱称:
“每当想起塔山阻击战牺牲的战友们,心里就非常难过,我死后就把我的骨灰撒往塔山,与战友们做个伴。”
一生五任大军区司令,战功赫赫的传奇将军
叶剑英元帅曾对吴克华将军说过这样一句话:
“老吴,你五任司令员,堪称人民解放军之最啊。”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历史上,吴克华是担任大军区司令员最多的一个。
新中国建立以后,吴克华任第十五兵团副司令员兼41军军长,1951年调任华南军区任参谋长。
1952年,吴克华调任海南军区司令员。
1955年9月,吴克华被授予中将军衔。
“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吴克华将军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对祖国的忠诚。
拨开云雾见天日,1972年7月,在周总理的关怀下,吴克华将军恢复了党组织生活,并于1975年4月调任铁道兵司令员。
虽然吴克华此时已经年过六旬,可当年的气概仍然没有减退。
1976年8月,63岁的吴克华沿着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青藏线走了一趟昆仑山。
走到半路上,当听说铁七师三十一团十一连在可可西里搞冻土试验,于是不辞劳苦亲自前往探望。
十一连所在的地方,位于可可西里清水河海拔4600米的地方,当地气候寒冷不说,有时就连运送寄养也很难。
而在吴克华原本的计划里是没有这个安排的。但吴克华却坚持要去,并且还对身边的人说:
"没有安排,现在安排,昨天没有计划,咱们今天计划。昆仑山我不能不去,冻土试验我不能不看。青藏铁路通向拉萨,冻土是一大难关,我不看冻土怎么能放心呢?"
临行前铁七师的师长紧急通知十一连,一定要给首长准备好中午饭,让首长吃好。
结果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摆上餐桌的菜却很单调,只有海带丝、白菜、干菠菜、鸡蛋粉,还有少量的猪肉。
事后铁七师师长批评十一连:"司令员来了,你给弄出这等菜来,给我丢脸,给铁七师丢脸!"
连指导员十分委屈的解释解释称:“这是连里最好的菜了,连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和猪肉都端上来了。”
“我们还能拿得出什么,这些都是全连指战员献给司令员的一片爱心啊。”
吴克华听说这件事后后,当即把师长叫来批评了一顿:
"战士们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 山上供应不好,是我的责任,是我对不起奋战在昆仑山的战士们。"
上饭桌前,吴克华向全连指战员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1979年,吴克华调乌鲁木齐任新疆军区司令员,当时边境处于临战状态,谣言四起,赴任之初,妻子张铭患病,吴克华毅然决然举家北上。
某天,吴克华携妻子、儿女上大街购买物品,乌鲁木齐街头百姓一见这种情况,很快便传开去:
“镇守边关的司令员都安然自若,我们老百姓还怕什么?”
吴克华将军用自己的身体力行,迅速地稳定了社会的形势,保障了社会一方安定。
1980年1月,老上级许世友卸任后,吴克华接替许世友,出任广州军区司令员。
当时的南方局势尚有些不稳,82年春节刚过,吴克华便到广西边境视察,并不顾69岁高龄,执意要登上边境战略要地法卡山。
年近七旬的吴克华,不用人搀扶,一步步登上了法卡山,法卡山是对越反击战时,双方争夺的要地,不用望远镜,单凭肉眼也能看到对面敌军的情况。
更为关键的是,敌人的大炮射程也能够得着法卡山。
身边的人小心翼翼提醒吴克华,不如蹲下,以免发生意外。
吴克华却犹如闲庭信步,笑着说:
“没事,他们不敢怎么的,你们能天天在这里生活战斗,我走这么一趟就不行吗?”
视察时,吴克华又登上了南澳岛,当年正是他率领着41军解放了这座岛屿,临近午饭时,吴克华却去看望了一位烈士遗孀,并为他们现场解决困难,临走时还对烈士的女儿说:
“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就去找他们。”
对子女的严格要求
吴克华将军,无论什么时候,也都保持着一份纯粹军人的气质,不由得让人钦佩。
家里的亲属也都深受他的影响,以高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
吴克华与妻子张铭是在抗战时期认识的,两人于1938年10月成婚,吴克华在鲁中地区领导抗战时,张铭曾给予很大的支持,作为将军的妻子,张铭始终扮演了一个贤内助的角色。儿子吴晓伟也深受父亲熏陶,自参军以后,便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
吴克华对亲戚要求十分严格,担任广州军区司令员时,曾给外甥写过一封信:
“不要以为有了我这样一个表舅父,就可以走后门给你儿子找工作。我这个人是从来不走后门的,这是我一贯的原则。我早就说过,不管是谁,不经我许可,一律不准来广州找我,来了也叫他走。”
有的亲戚不信他会这么绝情,赶去广州看望,希望吴克华能够给帮助解决问题,但都吃了闭门羹。
儿子吴晓伟从石家庄高级步兵学校毕业以后,被分配到广州军区工作。
当时吴克华已经退居二线,有关部门考虑到老首长吴克华,主动去问他:“吴晓伟是到军区机关任职,还是到基层部队锻炼。”
吴克华十分肯定地说:
“吴晓伟当兵没有打过仗,应该到有战斗任务的野战部队去锻炼。”
吴晓伟被分配到一线部队任副团长时,妻子刚刚生产,可她却将不满6个月的儿子送回广州,跟随丈夫一起开赴前线。
即便如此,吴克华仍旧不满,临行前不许吴晓伟带走一个由几块木板钉成的饭桌:
“你们到了部队以后,要跟战士们一起吃饭,要这个干什么?”
吴晓伟到了部队以后,坚持艰苦朴素的作风,也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父亲,军区也只有少数几个工作人员清楚。
1982年10月,尤太忠接任广州军区司令员。
一次偶然的机会,尤太忠到部队视察,看到前面队列里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英姿飒爽的副团长,于是问了一句:“那个高个子叫什么名字?”
身边有工作人员回答道:“吴晓伟,是前任司令员吴克华将军的儿子。”
尤太忠大吃一惊,当天晚上就给吴克华打电话,不住埋怨:
“老吴,这样的事儿你不该瞒我啊。”
尤太忠愈发敬重吴克华。
吴克华退居二线后,一直就居住在广州,尤太忠还时常前往探望,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1987年,吴克华病逝后,尤太忠闻讯立即前往医院,紧紧抱着吴克华的头,失声痛哭。当大家把尤太忠搀扶起来的时候,人们发现尤太忠将军的脸上满是泪水。
吴克华去世以后,家人们按照他的遗嘱,将他的骨灰撒在塔山,吴克华将军与他的战友们一起,长眠在这块英雄的土地上。
原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副主任、解放军报社报社社长,开国少将华楠曾有诗赞吴克华:
“南天一柱气如虹,披肝沥胆建奇功。土城阻击护北斗,驿道奔袭挫敌锋。临江论兵惊四座,塔山鏖战震两京。难忘春风风人时,入地甘霖细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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