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少将吕仁礼将军头部右侧有一条三寸来长的刀伤,皮肉绽起,这是河西之战时留下的旧伤。由于骨头渣子一直没有办法清除,刀口时常流血出脓。

新中国成立后,吕仁礼前往北京协和医院治疗。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时间,头部的伤口还是不止地流血出脓,颜色黑红,肉翻血凝。主治的苏联医生很震惊地问吕仁礼:“这么重的伤,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年那段充满磨难和艰险的逃亡经历,吕仁礼一生难忘。每当想起那时帮助过他的汉族老阿奶、藏族老喇嘛、土族阿爹以及收留过他的四泉人,吕仁礼都会忍不住心潮澎湃,如果没有他们,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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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军的每一位将士,都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包括徐、陈两位首长。

吕仁礼是安徽六安人,1916年出生,1931年参加红军,同年入党。他参加过鄂豫皖根据地和川陕根据地的创建与保卫斗争,走过艰苦卓绝的长征路,历任红33军99师297团连指导员、营长、红5军骑兵团团长等职。

西征时,红5军打得最为惨烈的一场战役就是高台血战。1937年1月中旬,董振堂率领红5军3000余名将士,在高台城与数万马家军血战几个昼夜。弹尽粮绝、援兵无望的情况下,决定突围。

于是,董振堂命令吕仁礼负责在北面城墙上挖洞,准备突围时使用。吕仁礼当即率领一个连,在城墙上挖出了一个可并排通过两匹马的洞,只在洞外墙留下薄薄一层,等到突围时一脚就可以踏开。

当晚,正当董振堂准备下令突围时,军政委黄超派人从临泽送来一封信,信的内容是:高台是打通国际路线的重要军事据点,必须死守。军政委有最后决定权,董振堂只得放弃突围计划,下令全军誓与高台共存亡。

次日,马家军在炮火的掩护下,攻入高台城内,敌我双方展开惨烈的巷战。拼杀中,吕仁礼的头部右侧被敌人的马刀击中,一阵剧痛,他昏倒在地,被敌人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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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将被俘的红军集中起来,押往青海去。冰天雪地中,衣裳单薄的战士们在敌人的鞭打中,艰难地行进着。不断有人因为伤痛、饥饿和寒冷的折磨,倒在路边再也起不来。

吕仁礼头部伤口处的骨头渣子翘起,走路时脚步稍微重一些,就会剧烈疼痛。他光着头,光着脚,身上裹着一件从死人堆里捡来的破烂皮袄。

这天晚上宿营,他们三十个人被关在一座大院北面的三间偏房里。没有床铺,没有被褥,光溜溜的地上甚至连一根草都没有,大家靠在墙根处,相互拥挤在一起驱赶寒冷。

押送的敌人住在东侧的房间,大院的西边是院门,南边是牛马棚,房檐下堆放着一大堆黄土,站在土堆上完全可以够得着房檐。这些情况,吕仁礼在吃晚饭的时候仔细地观察过,心中已有数。

吕仁礼身边坐着红5军44团参谋长,他的脚负了重伤,行动不便。参谋长看到吕仁礼光着脚,就把自己脚上的鞋子脱下来送给吕仁礼,说:“我这个样子,是跑不了的,你赶快把鞋子穿上!咱们能跑一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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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门口守卫的敌哨兵,正抱着枪昏昏欲睡。吕仁礼借口上厕所,悄悄地从土堆爬上牛圈,然后向外面跳了下去。双脚落地的瞬间,一阵剧痛直冲脑门,疼得吕仁礼差点昏厥过去。缓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咬牙忍着疼痛,向外跑去。一口气向东跑出好几里地,吕仁礼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

白天,吕仁礼一直躲着,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出来赶路。摸黑走了一夜,他又累又冻又饿,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流脓,头悬目眩,实在支撑不住。天亮时分,吕仁礼遇到一位背着背篓的老阿奶,便向他乞讨吃食。

善良的老阿奶将吕仁礼带回自己家中,给他几个烧熟的洋芋,又弄来一碗青稞面糊糊。吃完后,他又在老人家中美美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老阿奶无儿无女,丈夫被马家军民团抓去当兵,已经两年没有回家,生死不知。她一个人生活,日子过得很是艰苦,但却对落难中的吕仁礼给予了最温暖的帮助。

老阿奶见吕仁礼的衣服破旧不堪,就把做给丈夫一件新棉衣送给了他,又给他一条羊毛织成的旧腰带,还给他一个装着烧烤褡裢和一顶旧毡帽,并嘱咐一定要走山路,不要走川里,不然会碰到马家兵。

老阿奶如同亲人一般的温情,感动得吕仁礼直掉眼泪,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含着热泪辞别善良的老阿奶,继续踏上了东返延安的艰难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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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吕仁礼来到一个喇嘛寺。一位60多岁的老喇嘛见他头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脓流血,就把他带回自己家里,帮他治疗。伤口处有一块骨头突了出来,一天晚上,吕仁礼咬牙将骨头拔了出来,伤口渐渐地不流脓了。

老喇嘛有个弟弟,两口子四十多岁,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儿。吕仁礼在他家帮忙干了20几天活,夫妻俩见他机灵能干,就想招为上门女婿。吕仁礼归队心切,婉言拒绝。

老喇嘛送出好远,指给吕仁礼行走的方向和路线。

辞谢老喇嘛后,吕仁礼日夜兼程赶路,来到青海与甘肃交界的大通河。渡口被敌人把守得很严,以他的外地口音,根本不可能混过去。

就在吕仁礼焦急不安的时候,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土族阿爹,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到甘肃永登一带赶烟场。吕仁礼央求能不能带自己过河,土族阿爹痛快答应,并嘱咐说:“如果哨兵盘问,你就摆手不要说话,我就说你是我的儿子,是个哑巴!”

就这样,吕仁礼在土族阿爹的帮助下,顺利渡过大通河,之后又跟着他们来到永登。一路上因为有土族阿爹一家人的照应和帮助,吕仁礼少受了许多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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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永登后,土族阿爹又带着吕仁礼给人家收割大烟。吕仁礼虽然不会收割,但忙活一天,也能混饱肚子。

收完烟场后,土族阿爹一家返回青海,吕仁礼流落到永登县四泉村,被好心的张万公、张明公兄弟收留。他向两兄弟说明自己是受伤的红军,安安稳稳地住了四个月。

这年冬天,四泉村来了一批从河南过来的难民。吕仁礼谢别张家兄弟,混在难民之中,一路乞讨向东走去。次年3月,在镇远县境内,吕仁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部队。

时光荏苒,20年过去,已担任炮15师师长的吕仁礼打听到,当年自己当年流落过的四泉村就在部队驻地不远,便专程前去看望曾收留过自己的张万公、张明公老哥俩。

患难之交,情重如海。此后,吕仁礼经常派人为乡亲们解决困难,还常常派师政治部电影放映队给乡亲们放电影看。而逢年过节,四泉村的乡亲们都会杀猪宰羊慰问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