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开国大将黄克诚开始撰写回忆录。在《黄克诚回忆录》中,有一个名叫张涛的人出现得比较频繁。1930年,黄克诚在红5军5纵第8大队当政委,张涛是大队长,二人配合默契,曾携手攻打长沙。
红军时期,张涛最高担任红17军军长,彼时黄克诚只是红三军团4师政委,张涛职务一度在黄克诚之上。不过奇怪的是,张涛的名字早早销声匿迹。新中国成立后,黄克诚回湖南任省委书记时,他只是湖南的一个小村长。
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一对搭档以后的境遇大相径庭呢?
走投无路,参加湘军
张涛是湖南祁阳人,自幼家贫,吃尽了生活的苦。小时候他给地主家放牛,又渴望读书,常常趴在私塾门外听先生讲课。结果有一次,牛趁他不注意跑了出去,地主大发雷霆,不仅打了他一顿,还多收了他父母一成的租子。
牛是放不成了,父母为了让张涛吃上一口饱饭,把他送到镇上的杂货铺当了学徒。这还真的只是一份糊口的工作,没有工资,只管住宿和一天两顿饭。不仅如此,杂货铺不同于铁铺、豆腐坊,学不到半点手艺。
即使吃饭也吃不饱,张涛早上喝的是稀粥,只有到中午才能混俩糙馒头吃。张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点食物早早被消化掉,只能饿着肚子上班。因为没有晚饭,他总会在睡梦中被饿醒,生活苦不堪言。
一次,张涛实在扛不住了,盯上了杂货铺老板的饭菜。老板临时出门,他立马冲过去狼吞虎咽,将桌上的饭菜席卷一空。这顿饭菜有米有肉,张涛吃得心满意足,但结果不出所料,他被老板赶了出去,丢掉了工作。
前脚惹了地主,后脚又偷吃老板的饭菜,张涛走投无路,在老家混不下去了。就在这时,大革命运动热潮涌来,唐生智的湘军大规模征兵。当兵虽然要打仗,但吃喝管够,张涛无处可去,于是参加了湘军,在湘军第8军服役。
结识黄克诚,成为搭档
1926年10月,张涛随湘军第8军攻克武昌,随后进入36军教导队轮训。教导队的政治教官,是他的湖南老乡黄克诚。
黄克诚出生于湖南永兴,1922年接触马列主义,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北伐战争时期,黄克诚奉命在湘军做政治工作,培养基层军官,发展共产党员。
当时张涛刚刚立下战功,被送到36军重点培养。黄克诚欣赏张涛的军事才干,又是湖南老乡,对他特别照顾。在黄克诚的影响下,张涛对马列主义有了初步认识,但彼时的他一心想在国民革命军闯出名堂,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7年,反革命政变接连爆发,共产党员遭到大肆屠杀。黄克诚在湘军待不下去,选择回到湖南永新,领导了年关暴动。1928年,他率领的起义军与朱德、陈毅的起义军兵合一处,登上井冈山与毛主席领导的部队会师。
黄克诚
另一边,张涛也如愿当了湘军的小军官。他作战勇敢、体恤士兵,在湘军湘军队伍里却显得格格不入。一次,因为克扣军饷的问题,他和上司大吵一架,不愿同流合污,产生了脱离湘军的想法。
1930年初,张涛在武汉与黄克诚重逢了。黄克诚听说他的遭遇,鼓励他参加红军。张涛正有此意,再加上黄克诚对他有教导之恩,算得上他的老师,于是脱离湘军,参加了红军。
当时黄克诚正赶往红5军,上任第8大队政委,张涛也一道随行。红5军军长彭德怀也是湘军出身,欢迎张涛投诚,安排他当了第8大队大队长。就这样,张涛和黄克诚成了搭档关系,也是二人在革命生涯早期的搭档。
张涛与黄克诚合作得很好,同年7月,红三军团攻打长沙。这是红军时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攻打国军把守的省城,战况激烈。红三军团顺利拿下长沙,张涛却在战役中不幸负伤,被送回平江养伤。
黄克诚离开前,嘱咐张涛安心养伤,伤好后重返部队。不过,二人此后再未合作,也没有再见过一面。
当红17军军长,叛逃成国军营长
张涛伤愈后没有重返红三军团,而是在平江拉起了一支队伍,与国军打游击。由于军事才能出众,1932年,张涛被调往鄂东南作战,担任红16军副军长。这时的张涛,在职务上已然超过了他的老搭档黄克诚,前途一片大好。
张涛率领红16军屡屡与国军交战,打破敌人“围剿”,在鄂东南一带影响极大。1933年红17军在湖北通山成立,张涛任军长。红17军虽然有地方部队扩编而来,但兵多将广,足足有三个师3000多人马,刚建军就粉碎了敌人第四次“围剿”。
坐镇南昌行营指挥的蒋介石恼羞成怒,悬赏5万大洋“捉拿”张涛。这个金额与“捉拿”陈毅、徐向前的一致,可见蒋介石对张涛的憎恨,也反映了张涛在红军的地位。
然而令人心碎的是,红17军仅存在一年时间,番号就被迫取消,军长张涛也下落不明了。
事情还要从国军对湘鄂赣苏区发动的第五次“围剿”说起。1933年底,川军悍将郭汝栋奉命在鄂赣边境寻找红17军,欲展开决战。张涛接到情报后紧急召开会议,决定利用敌人兵力分散的弱点,在木石港围歼敌人。
1934年1月,红17军在运动战中拖垮敌人,又迅速回师木石港,接连攻占敌13座碉堡,歼敌千余人,取得了木石港大捷。
这是红17军取得的最大胜利,然而关键时刻,张涛却犯了兵家大忌。当时,张涛考虑到部队刚刚经历大战,急需休整,于是干脆在木石港安营扎寨,休整了整整7天。正是这7天,给了敌人反扑的时间。
郭汝栋遭遇大败,恼羞成怒集结7个旅的兵力,猛扑木石港而来。结果红17军准备不足,被迫应战,因为兵力悬殊陷入重重包围。张涛后悔不已,匆忙率部突围,结果又在王文驿遭到敌人伏击,部队损失惨重,被迫化整为零,分散突围。
据王文驿上了年纪的老人讲,这场战斗极为惨烈,山上堆满了红军的遗体。村民们同情红军,几乎全部出动,转移伤员,掩埋烈士遗体。
此战过后,红17军元气大伤,不久后番号取消。张涛虽然侥幸生还,但也被撤职审查。住院期间,他担心被枪毙,越想越害怕,趁警卫不注意跑了出去。他不敢再回红军,跑到河南一带向国军投降,当上了营长。
黄克诚成大将,他成小村长
红17军的其他高级将领,境遇也好不到哪去。
红17军政委方步舟,当时未参加木石港一战,没有被处分。但不久之后,他因为犯了其他错误,被撤销职务开除党籍。这个时候,国民党把他的老婆孩子抓了起来,逼他投降。内外交加之下,方步舟脱离红军,投靠了国军阵营。
抗战全面打响后,方步舟任国军第8游击纵队司令,打过日本人,也与新四军交过手。1949年,他幡然醒悟率部起义,建国后当了农场副场长,享受18级行政待遇。
红17军副政委兼参谋长叶金波,和张涛一样被撤职查办。张涛逃跑后,他被秘密处决。当时有人劝他到国军去,他郑重地说:“我死也要死在红旗下!”最终牺牲。
不过,红17军的一位副排长越挫越勇,后来当上了开国少将,他就是王义勋。王文驿兵败后,王义勋将百余人战士归拢到一起,突出重围。他久经战场考验,解放战争时期是三野87师政委,1955年授少将。
黄克诚大将
再说回红17军军长张涛。1949年,眼看国民党大势已去,他脱离国军,回到湖南老家务农。而他曾经的搭档黄克诚,建国后任湖南省委书记,1955年授开国大将,位列十大将第三位,功成名就。
回到家乡后,张涛主动坦白了自己的过往,请求处分。考虑到他曾是红军高级将领,祁阳地委不敢擅作决定,将他的资料上报。
黄克诚了解情况后,一时感慨万千,决定不追求起过往,让他安心留在老家务农。张涛也诚心悔过,积极推动土改、办农村合作社,赢得了村民们的尊重。上世纪50年代中期,他还当上了村长。
黄克诚没有忘记这位搭档,多次在回忆录中提到张涛。上世纪80年代,张涛退休的时候,黄克诚还亲自过问,让当地政府向张涛发放了一笔退休金,保他晚年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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