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在湖南长沙茶陵县谭家,曾任两广总督的谭钟麟,谭老爷的小妾李氏亡故,停柩在老宅之中。等到出殡这天,门口却被一大群谭姓族人所围。

原来,李氏是小妾,按照当地族规。小妾的棺椁不能经过祠堂正门。所以,族中长辈就来阻拦。

李氏之子见状,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仰面躺在棺椁之上,命令抬棺的扛夫起灵。等走到宗祠大门口的时候,他大声喝道:

“我谭延闿已死,抬我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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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抬棺的扛夫趁机抬着棺椁,冲出人群穿过大门,直奔墓地而去。

那么,这位敢于和全族人对抗,直面封建礼教的谭延闿到底是何许人也?他为何非要母亲走一次正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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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得志,因姓遭恶(wu)

谭延闿,湖南茶陵县人,与陈三立,谭嗣同并称为“湖湘三公子”,民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书法家,组庵湘菜的创始人,曾任南京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院长。他的一生堪称是传奇的经历。

清光绪五年十二月十四晚,时任两广总督潭钟麟的杭州寓所里人声鼎沸,多名仆人丫鬟来往匆匆,原来是小妾李氏即将分娩。因为李氏是小妾身份,所以谭钟麟并不是很重视,等到半夜见还没有生出来,就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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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钟麟迷迷糊糊地刚睡着,就做了一个梦,梦见长沙文人领袖,嘉庆朝光禄大夫,户部尚书何凌汉(号文安),穿戴整齐前来拜访。两人寒暄礼毕,正要落座详谈。却被家中下人的高呼声惊醒,原来是小妾李氏已经生下了个大胖小子。

谭钟麟心想连大名鼎鼎的文安公都前来祝贺,莫非这个儿子将来有大气运不成,随即给儿子取名延闿、字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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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闿自幼聪明好学,5岁进入私塾读书,先生发现他竟有过目不忘的能力。11岁时就能做制义文章,光绪皇帝的老师,大学士翁同龢曾评价他为“天纵奇才。”

光绪十八年,谭延闿去长沙参加府试,一举考中秀才,成为了晚清的一名士子。

本来他应该再接再厉,继续参加科举考试,但是由于父亲年事已高,他便在家陪伴父亲,一直到父亲亡故,他在家守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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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光绪二十八年,他才参加了乡试高中举人。两年以后,他又参加清末最后一次科举考试“贡试”,一举夺得头名会元(相当于),填补了湖南省在清朝二百年没有出过会元的空白历史。

同年四月,谭延闿参加清朝皇帝举办的殿试。据说他的文章和书法俱佳,慈禧太后看到卷子非常高兴,当即就要点他为新科状元。

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无意间看了一眼考生的名字,得知这人名叫谭延闿,随即大发雷霆,心中也渐生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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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连忙追问阅卷的官员,这位贡生是哪里人。阅卷官不明所以,回答是湖南人。慈禧太后更加生气,让人调查这人与谭嗣同有没有关系。

因为刚刚经历“戊戌变法”,以谭嗣同为首的戊戌六君子,给摇摇欲坠的大清王朝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所以慈禧太后看见姓谭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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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经过调查,谭延闿和谭嗣同只是碰巧是湖南同乡,且都姓谭。两个人既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即便如此,谭延闿也没能被点为状元,只取了二甲第三十五名,赐进士出身。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谭延闿高中进士之后,被安排在翰林院做编修。可是没做几个月,因看不惯腐败颓废的官僚体制,他就告事假归乡,回湖南办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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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薄云天,淡泊名利

谭延闿为人义薄云天,他在湖南办学之时,恰逢革命党人黄兴在长沙筹备起义。不料走漏风声,遭到了当局的追捕。在情势万分紧急之时,谭延闿仗义出手,帮助黄兴摆脱追捕。并送他到日本避难,

在慈禧太后晚年主持的“丁未新政”时期,谭延闿欣然响应,并迅速成为湖南立宪派的领袖,任省“谘议局”议长。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统治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终于被推翻了。谭延闿又被当地革命军推举为湖南省都督。不久后,北京政府也任命其为湖南都督兼地方民政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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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各地军阀混战,国内民不聊生,谭延闿先后出任两广督军,湖南督军,湖南省长,湘军总司令等职。

直到陈炯明发动兵变,孙中山被迫离开广东,来到上海地区避难。谭延闿听说后,亲自登门拜访,待孙中山亲如兄弟,卖房卖地,凑齐五万大洋帮助孙中山东山再起。

孙中山非常感激谭延闿,对他信任无比。让他出任内政部部长,在北伐战争中,任命其为北伐军总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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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春天,恽代英在武昌创办了利群书社,用来宣传马克思主义和俄国十月革命的新思想新文化。

同年6月,毛主席到武昌拜见恽代英,当场称赞道:

“书社是向人们宣传的主要途径,我回到长沙后也要创办一个。”

数月以后,毛主席和何叔衡、王正枢、易礼容等人,在长沙地区租下3间房子宣告“文化书社”正式开业。开业当天,毛主席邀请时任湖南督军、省长兼湘军总司令谭延闿到场剪彩,并为文化书社题写了匾额。毛主席在晚年提起此事,还颇为感激谭延闿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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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闿是民国时期著名的大书法家,他的颜体书法造诣炉火纯青。与于右任、吴稚晖、胡汉民并列为“民国四大书法家”,位居四个人中的首席,有着“近代颜书大家”的美誉。

在孙中山先生筹备黄埔军校时,原本打算让谭延闿出任校长一职。但是谭延闿由于妻子离世,心中悲痛至极,拒不接受该职务,并把蒋介石推荐了上去,至此,黄埔军校也成为蒋介石囊中之物。

晚年的谭延闿在南京当起了“寓公”,自称“伴食宰相”。对食物非常讲究,经常到南京街头遍访美食,已然成为著名的美食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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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闿最爱吃湖南菜和淮扬菜,曾重金聘请了专做淮扬菜的大厨谭奚庭和专做湘菜的大厨曹敬臣。

每次有重要宾客来家里吃饭,事前总是要和两位大厨讨论菜品,研究菜谱,甚至有时亲自操刀下厨。

流传到今天的组庵湘菜,相传就是谭延闿所创,所以谭延闿也被称为湘菜鼻祖。

在局势动荡的民国,身居高位的谭延闿能从政治旋涡中抽身而出,不贪恋权势,沉迷于美食之中。不能不说是深谙中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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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一生,至孝至情

纵观谭延闿的一生,是至情至孝的人生。

谭延闿少年时因父亲老迈,不愿进学在家陪伴父亲安度晚年,直到父亲过世,守孝期满,方继续求学。

谭延闿的母亲李氏,出身低微,本是父亲谭钟麟的一名贴身丫鬟。但是在封建社会,贴身丫鬟往往要沦为主人的玩物,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通房丫头。

李氏也不例外,她的前半生是悲惨的。不过由于生下了谭延闿这个儿子。母凭子贵,李氏也逐渐获得了谭钟麟的宠爱,被抬为小妾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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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小妾的身份虽然比丫鬟高了许多,但是在正妻和老爷的身边,李氏也只能算是个高级别的奴仆罢了。

在谭延闿的记忆中,母亲是没有任何地位的。父亲和大太太吃饭的时候,母亲没有资格上桌,甚至还要在边上伺候着。等到大太太吃过饭,母亲才能开始吃饭。并在饭后为大太太捶背按摩,晚上睡觉前还要给大太太洗脚。

本来这些活应该是小丫鬟干的,但是由于大太太嫉妒母亲得宠,常常变着法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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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谭钟麟外出公干回来给李氏带了一盒南洋产的香水。大太太知道了,特别生气。趁谭钟麟再次外出之时,寻个由头让李氏跪在烈日之下暴晒了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小时)。

看着母亲在毒辣的烈日下晕倒,年仅七岁的谭延闿痛哭流涕。他心中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有出息,让母亲享尽荣华富贵,绝对不能再受委屈。

谭延闿成家以后,直接将母亲接到身边尽孝,无奈由于父亲早故的原因,母亲一直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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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谭延闿36岁那年,母亲李氏意外亡故。身为湖南省的省长督军,在听闻噩耗后,他完全不顾督军宝座可能会丢失的危险。立马赶赴上海地区,然后又千里迢迢给母亲送葬。

隔年,谭延闿扶灵返回老家茶陵,暂时将母亲灵柩安置在祖宅之内。

彼时,谭家老宅正好位于谭姓宗祠之后,如果走正门出殡,棺椁必须经过宗祠。按照当时谭家族规,小妾活着没有资格进宗祠,死后更不能从宗祠附近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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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族中老人纷纷劝说李氏之子,不要破坏族规,死人不能破坏活人的风水,提出把老太太从侧门抬出安葬也是一样的。

谭延闿身为一省督军,亲自跪求族中长辈,哭道如今已是民国,陈规陋习早该更改。求族中长辈看在他的面子上,允许母亲走一次正门。然而好话说尽,那帮老顽固还是不同意,更有甚者直接堵住了家族大门。

这才惹得谭延闿非常生气,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大喊道“谭延闿已死,抬我出殡”说罢,便躺在母亲的棺椁之上,强行送母亲走正门安葬。事后,谭延闿卧棺葬母的故事,也在湖南地区成为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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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绪二十五年,年仅二十的谭延闿与时任江西布政司方汝翼的女儿,方榕卿在南昌成婚。谭方二家本为世交,谭父和方父既是同年,又是多年好友,这段婚事双方家庭都非常满意。婚后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方榕卿一生为谭延闿生育一男三女。因谭延闿身兼要职,经常转战南北,养育儿女的责任就落在了方榕卿身上。方榕卿不但要照顾四个儿女,还要照顾年迈多病的婆婆。

但是她从无怨言,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谭延闿晚年时,每每提起发妻方榕卿,总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说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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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闿三十八岁那年,方榕卿因患重病,不幸离世。在她临终之时,托人转告谭延闿,不愿他再娶第二任妻子,让他悉心抚养他们的四个女儿。当时谭延闿正在零陵整军,听闻噩耗悲痛欲绝,当即对天发誓,此生绝不再续弦。

后来孙中山夫人宋庆龄的小妹宋美龄从美国留学归来,孙中山有意将妻妹介绍给谭延闿,征求夫人意见。宋庆龄听后也认为非常合适,谭延闿为人仗义,诗书俱佳,文武兼备,并且是丈夫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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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妹宋美龄接受过西方教育,年轻漂亮,思想开明。这两个人真是天作之合。如能成事,不但为小妹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更为丈夫拉拢了一个心腹,随即就向谭延闿提了此事。

不料谭延闿听后,却婉言决绝,说自己曾对天起誓,答应亡妻不再续弦。为表歉意,他亲自带着礼物,前往宋家致歉。

没想到想宋家二老非常看重他,双发相谈甚欢。谭延闿当即拜宋家老太太为干妈,发誓将宋美龄当亲妹妹看待,并要为她找到一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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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由谭延闿做媒,将宋美龄介绍给了蒋介石。由此可见谭延闿对亡妻用情至深。

谭延闿作为清朝末年的大才子,参政事,历任要职;为人子,敬父孝母;为人夫,情深意切;为朋友,义薄云天;为学者;赋诗书碑;为美食,开宗立派。真可算是近代历史中的一个完美男人,一个真正的传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