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木兰：难忘1963年在台牺牲的隐蔽战线英雄薛介民、姚明珠夫妇|姚明珠|延安|白鸽木兰|薛介民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谨以此文敬献为了解放台湾而同时在台牺牲的薛介民、姚明珠夫妇！

北京西山无名英雄烈士广场里镌刻着“薛介民”的名字（第44组第6位）

北京西山无名英雄烈士广场里镌刻着“姚明珠”的名字（第47组第1位）

光荣的死，才是永远的生！

2013年年底，北京西山国家森林公园建成了一个无名英雄纪念广场，这是我党于60多年后首次为在台牺牲的1000多名烈士正名！

在无名英雄纪念广场的花岗岩烈士名录墙上，镌刻着846名当年牺牲于台湾的烈士英名，而其中第44组第6位的薛介民烈士和第47组第1位姚明珠，他们俩却是我党所有在台牺牲烈士中少有的一对夫妻烈士……

惊涛拍孤岛，碧波映天晓。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

薛介民烈士和姚明珠烈士

一对青梅竹马的革命夫妻

一段烽火炼铸的红色青春

一对忠于革命而牺牲在刑场上的革命烈士

在抗战中

丈夫薛介民是一位鹰击长空、奋勇杀敌的空军英雄

妻子姚明珠是一名救亡图存、救死扶伤的白衣战士

在隐蔽战线

丈夫薛介民是一位策反功臣

妻子姚明珠是一名情报英雄

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一封封字迹漫漶的书信，一份份严密的档案，还原了这对隐蔽战线夫妇短暂而壮美的一生。

薛介民、姚明珠就是这样活着的人，我们很幸运地再一次知道，那个年代的人真的可以为了他们的信仰、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幸福和生命。

一对前往台湾“潜伏”，从事地下工作，最终不幸罹难牺牲夫妻，但牺牲的原因和真相，长久以来并不为人所知。

白鸽

薛介民犹如展翅翱翔在祖国浩瀚大地上的一只白鸽，搏击长空，化为蓝天。

木兰

姚明珠就像潺潺不息在莆仙人梦中的那条木兰溪，汇入江河，融入大海。

等待是与时间拔河，谜底是与生命较量！

对于献身隐蔽战线的无名英雄，一直往前走常常就是永别，往回走却是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心心相印：青梅竹马的同学、救亡图存的同志

薛介民，祖籍莆田仙游县枫亭镇。1916年2月10日，福建省仙游县的薛青云和妻子林美瑛欢喜地迎来一对双胞胎，他们给双生兄弟取名仁民、介民。1928年，薛介民和哥哥薛仁民一同考入涵江中学念初中。在那里，兄弟俩接触到进步思想，读初二那年，仁介兄弟俩在涵江参加了进步组织“青年反帝大同盟”。

在高中的时候因为“九一八”事变，他们带领学生到街头抗议，被学校开除而引发学潮，最后导致校长下台、整个学校被关。他们就是这样的两兄弟。

记者最新采访发现的薛介民（前排右三）最早照片

薛介民少年的时候就想做空军，因为日本对中国的侵略非常嚣张，介民认为中国要战胜侵略者的希望是空军，这是中国最弱的一环。他在南京就要报考航空学校，可是第一次没有考取，第二次再考的时候已经抗战爆发了，家人让他回到福建。后来他知道可以不考官校而考士校，所以下定决心无论怎样也要报考，要做空军。明珠考进医学院的时候，正值抗战爆发。介民不久之后也考进了医学院，但只念了一个学期，就决定投笔从戎，离开福建到成都去报考士校。

薛介民出生之后二年，父亲薛青云的堂妹薛璧英在福建莆田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明珠。姚明珠的身世有一点坎坷。明珠父亲在她5-7岁的时候，因为救朋友被烧死；她母亲带着明珠和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回到自己的娘家。这一大家子有外祖父母，还有舅舅、姨妈。可以想象一个小女孩来到这样一个大家族里，绝对不会养尊处优，不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定要非常懂事，行为举止要符合一个好女孩的规范。好在这个家族是很开明的，女孩子一样受教育。明珠高中毕业以后到小学做了老师。可是她不满足，她想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所以1937年考进了福建医学院，就是现在的福建医科大学。

薛介民的祖父和姚明珠的外祖父是兄弟，薛介民和姚明珠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1935年4月20日，薛介民、明珠在莆田家中定情——对他俩来说就是订婚，虽然没有仪式，但两人彼此心许，坦陈爱意。

之后，薛介民继续回到上海学业，于1936年夏天从上海育青中学毕业。

1937年薛介民的日记

1938年年初，薛介民追随姚明珠考入福建医学院第二届。在校期间遭遇“七七事变”，他一心报国，他瞒着家人，并且征得了姚明珠的理解和同意，于1938年4月弃医从戎，从福建跋涉到湖南长沙，计划投考当时位于四川成都的空军士官航校。最终，他以第4名通过考试，成为成都空军士官学校的第12期特班驱逐飞行科学员（士官2期）。

1946年2月8日，薛介民为自己庆生（摄于美国鹿克空军基地）

1938年，也就是薛介民离开家乡、进入成都“航校”的同年，已是福建医学院二年级的学生姚明珠在同学孙坤榕介绍下，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外围组织“民先”，即“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明珠和队友们在莆田、仙游一带参加“抗日救亡宣传队”。

在校期间姚明珠的学生成绩单

1037年9月入学的姚明珠的学生成绩册

姚明珠所在的福建医学院，在抗战时期迁到沙县，条件简陋。她在医学院非常忙碌，不但上课，还要参加战地工作队，而且和同学一起成立了第一届生理学会，担任了副常务干事。

福建省立医学院生理学会第一届职员名录

1940年春天，明珠经同学庄子长荐引，在沙县参加“青年抗日（救国图强）读书会”。初夏，福建省立医学院成立了第一个共产党支部，1940年6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姚明珠，成为了福建省立医学院第一位女性党支部委员。在今天的福建医科大学校史馆陈列的首个党支部名单中，妇女委员就是姚明珠。

福建省立医学院成立了第一个共产党支部名单，妇女委员——姚明珠

上图的名单中还有一个人特别重要，那就是当时名列青年委员的林建神。请读者自此一定记住这个人，不过他后来的名字已经化名“林城”。这位当时还叫林建神的人，此时不仅是姚明珠的同学、同志，而且从此与姚明珠、以及1938年离校投身空军的薛介民今后的人生、和台湾潜伏的地下党工作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林建神（1919——1982年10月26日）

就是这位“林城”，他建国前，他干的几件“惊天动海”大事，一定程度改变了解放战争局部战役的进程，并且还直接影响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三个兵种中两大兵种的初创。还有，为了见他，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一直等到1952年……

诚非虚言，此为后话，容后再一叙究竟。

书归正传。1940年末，受党组织的指派，福建省立医学院党支部的姚明珠和包括林建神在内的三位地下党同学去福建省崇安县参加中共福建省委办的训练班，正赶上皖南事变，组织让他们撤退。情急之下，他们一路就到了武夷山下面的县城崇安，结果在路上被保安团逮捕，囚禁在三元县的集中营（后迁至梅列乡，被人称为梅列集中营），关了一年。

三明城内姜家大院石仓，当年是梅列集中营所在地

在那一年，国民党对学生，而且是20岁的女学生，都动了酷刑，包括从鼻孔里灌辣椒水，但是狱中的姚明珠、林建神都英勇顽强，坚贞不屈。在1941年1月初一张姚明珠送给薛介民孪生哥哥未婚妻照片的背面，她写下了当时直面国民党残暴迫害的铿锵誓言：“我宁愿跟真理做一个小鬼，也不要跟虚伪携手做安琪儿！”

一年之后的1942年2月，经党组织多方营救，姚明珠、林建神等同学先后出狱返校。那时，姚明珠拖着被摧残的身体，继续回到学校就读，最终完成了学业毕业。

姚明珠获得的福建省立医学院毕业证书

毕业之后的姚明珠就到永安做了一名医生。

1942年1月15日，入校时将近300人，3年后只有86人拿到毕业证书，品学兼优的薛介民从空军军校毕业。

当时国民党空军在成都驻地共有太平寺、双流和梁平3个大队。毕业后，薛介民担任了11大队第4分队的分队长。

抗战期间，站在战机前、一身戎装的薛介民

当时正值抗日战争最为艰苦的战斗期间，他英勇善战，不怕牺牲，曾击毁日军飞机4.5架。1944年，薛介民驾机一直转战在梁平、西安和重庆一带。他还曾穿越喜马拉雅山的“驼峰”航线，去印度接受美国援助的p-40飞机。

明月千里寄相思！

那个时候中国正值抗日战争最为残酷的时期，加上太平洋战争的爆发，薛介民和姚明珠天隔一方，所以薛介民就给薛明珠写了许多封感情真挚的信，寄托两人之间不得相见的相思之情。无情未必真豪杰！今天，我们还能幸运看到这些异常珍贵的书信。

薛介民写给姚明珠的第一封情书

当年薛介民写给姚明珠的信

1944年11月，薛介民等100多人被派到美国亚利桑那州鹿克机场学习先进的战机知识。在国外学习期间，薛介民学习踏实，技术好。美国方面希望薛介民留下来，因为他英语好，可以留下来帮助他们做培训中国飞行员的教官，可是薛介民说我一刻不能等了，我要回国，因为我的祖国和未婚妻在等我。

1945年秋，在美国亚里桑纳州鹿克机场合影(薛介民在后排中间)

1945年，姚明珠在福建永安

1946年初夏，薛介民学成回国。薛介民一到上海，就请假直接回福建和薛明珠准备结婚。

薛介民和姚明珠两人既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又是福建省立医学院前后期的同学、校友。他俩在抗日救国的革命斗争中志同道合，心心相印，这对有情人在经历了8年的异地苦恋之后，终于结为患难与共的夫妻。

1946年5月17日，薛介民和姚明珠在莆田市仙游县结婚。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一年，薛介民30岁，姚明珠29岁。

1946年5月17日，薛介民和姚明珠在莆田市仙游县结婚

他们结婚之后就到了西安，因为空军11大队在西安。1947年，薛介民又被调到南京。

1946年11月，薛介民、姚明珠摄于西安

薛介民1947年的飞行日记簿

在暴风骤雨中的抉择：加入党组织

一年之后的1947年9月，对于薛介民来说，一场突如其来的重大险情从天而降！对于我党隐蔽战线来说，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灾难来临了……

1947年9月24日清晨，北平我党地下电台人员一如往常地发完电报后，早已躲在门外的国民党特务“飞贼”段云鹏蹿进屋，将发报人员当场抓捕，我党北平情报组暴露。发报人员后来叛变，导致我党最著名的王石坚情报系统遭到严重破坏，波及整个华北、东北、西北的中共地下情报系统，致使44名地下情报人员被捕入狱，123人牵连被捕。其中，有2位国民党中将、20多位将校级军官。

就在这场牵连广泛、波及深远的谍案中，不幸被捕的就有薛介民的好朋友赵良璋。

赵良璋(1921-1948)

赵良璋，中共地下党员，南京六合人。被后世称为我党著名的“北平五烈士”之一，前期热播的电视剧《北平无战事》里方孟敖的人物原型。

赵良璋与薛介民抗战时期空军军士学校的同学，毕业后都曾在国民党空军第11大队任飞行员。赵良璋后又转任成都空军第三路司令部一科参谋。抗战胜利前夕，赵良璋毅然决定离开国民党，北上延安参加革命。在有关人士的协助下，赵良璋秘密从成都到了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党组织动员他服从革命需要，仍留在国民党空军从事地下工作。为保障赵良璋的安全，重庆办事处将他化妆后用汽车送出。回到成都彭山机场后，赵良璋便开始了党的地下工作。1945年9月抗战胜利后，他调任国民党北平第二军区司令部总务科交接参谋。1946年10月，赵良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地下党员。

为了有利于获得情报，赵良璋设法取得了战斗情报科参谋的职务。他身居虎穴，不避艰险，机智地为党搜集了国民党空军部队的番号、驻地、飞机种类及数量、人数等重要情报，对解放华北作出了重大贡献。

当时，所有向他提供情报的人员当中，同学兼好友的薛介民也是核心成员之一。赵良璋被押回南京的时候，坚不吐实，特务们也没有发现有关薛介民牵涉其中的证据，只是因为两人非同一般，所以薛介民也被关押了3个月。后来因为查无实据、经人具保薛介民被释放。但是从此以后，薛介民再也不能执行飞行任务了。

薛介民，一名经过九年严格训练和考验的优秀飞行员，当时的职务已经是上尉，但是被剥夺了飞行资格，无奈去了南京空军司令部当参谋，妻子姚明珠也随薛介民调往南京空军医院工作。

他乡再遇故知！

在1947-1948年间的南京，姚明珠又遇到了我们前文提到的、她在福建省立医学院的同学、同志林建神。此时林建神，已经化名“林城”。此时，他的上级已经是中共中央社会部上海负责人吴克坚。

这里还得说一下这位一生传奇的吴克坚，他是我党一位立下卓越功勋而又不为人知、其名不扬的情报系统功勋领导人之一、为党的情报工作作出了重大贡献，他也是建国前我党隐蔽战线中惟一没有因为人员叛变而遭到破坏的情报系统负责人，他还是我党惟一在欧洲从事秘密工作的情报领导人。

(1900-1986)

他1924年冬入党，从1928年起几乎一直在周总理直接领导下从事秘密工作，也是周总理生前最为信任的随身副官，他随侍周总理在重庆、南京、上海等地参加国共和平谈判工作，无一险情。1935年，他参加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后，1936年4月赴法国巴黎任《救国时报》(巴黎版)总经理，继续从事秘密的旅欧华侨统战工作，还曾组织进步华侨参加西班牙的反法西斯战争。1937年，周恩来特意把他从欧洲召回。1946年后，吴克坚被派往上海等地负责党的地下情报联络工作，侦获敌方大量重要情报。在中共隐蔽战线上，其斗争经历富有传奇色彩，中央对吴克坚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和多次嘉奖。

他直接领导的下线大家熟知的有沈安娜、大名鼎鼎的吴石将军离开大陆前在福州为我党工作期间，也是他迅速建立起一支秘密情报组专司负责，直至吴石将军调任台湾。

原来，在福建省立医学院毕业之后的林城，1944年，到了永安国民党空军部队医务所任见习医生，1945年被正式分配到南京的国民党空军第四医院任内科医生。到任不久，他即与南京、上海党组织取得了秘密联系。但是，林城希望进入解放区从事医务工作。考虑到林城所处的有利位置，吴克坚指示他留在国民党空军，利用医生的身份在国民党空军中开展秘密策反活动。

姚明珠通过林城与南京的地下党建立了组织关系，她的党籍也得以顺利恢复。

1947年初，随着国共关系的破裂，中共驻南京的办事处即将撤回延安前夕，负责同志找林城谈话，组织决定让未暴露其共产党员身份的林城同志继续留在国民党统治区从事艰巨而又十分危险的策反敌军工作，他仍留在南京空军第四医院，由他爱人郑肖钊同志经常往返南京、上海，从中传递上级指示和开展情报工作。由于往返宁沪联系不便，林城同志的组织关系在几经周折后，再次转回南京市委。

在南京中共南京地下党的领导下、在国民党空军第四医院的林诚，以航空医官为公开身份，继续在国民党空军从事秘密的情报和策反工作。

在那烽火连天的斗争岁月中，一个小生命的诞生让那一年的冬日显得格外温暖而又匆匆……

1948年元月18日下午2时，薛介民和姚明珠的长子“小龙”在南京中央医院出生。这个“小龙”，就是他俩惟一的儿子薛人望，也就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孜孜以求揭开他们夫妇被害前因后果作家李黎的爱人。

薛介民牺牲前留给孩子们得出生时间备忘录

1948年的“双十节”过后不久，一个不幸的消息震惊了正在哺育幼子的薛介民和姚明珠夫妇。薛介民的同学好友、在南京国防部中央军人监狱关押审讯近一年的赵良璋，和其余四名中共地下党员一起被国民党判了死刑。

赵良璋与妻子蒋平仲

赵良璋绝笔信

1948年10月19日清晨，敌人来通知赵良璋等人准备行刑，他脱下皮夹克送给难友，写下一封舍身取义的绝笔信：

……“人生无不散的筵席，我是带着勇敢和信心就义。我虽倒了，但顽强的性格仍使我精神永不灭亡……。”

——赵良璋

1948年10月19日牺牲在南京雨花台的“北平五烈士”

1948年10月19日，刚刚成婚不久27岁的赵良璋同志等5名同志在南京雨花台英勇就义，这也就是后世称作的“北平五烈士”事件！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群隐蔽在国民党内部的谍战英雄，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薛介民的好友赵良璋就是这样一位杰出的潜伏者。这位黎明前倒下的“潜伏者”，如今著名的南京雨花台英烈之一，可惜没有留下一个后代！

只是，薛介民与好友、同志赵良璋的故事至此并没有完结。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在赵良璋烈士牺牲72多年、薛介民捐躯57年后的2020年，这两位“分别多年”的同学、同志和战友再次“重生”。此为后话。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就在好同志、好朋友赵良璋牺牲的1948年，满怀悲痛的薛介民毅然也加入中国共产党。

白鸽木兰：不计生死潜伏台湾的伉俪

故人千万里，新蝉三两声!

在国民党败退台湾前夕的1948年冬天，薛介民接到了命令要换防到台湾。与此同时，薛介民和姚明珠两人接受了单线领导林城安排的秘密任务，潜伏在台湾空军从事隐蔽战线的革命活动。

对于公公婆婆毅然决定奉命赴台，儿媳李黎曾经在回望这段岁月时，感叹地说到：

介民也在这一时期加入中国共产党。这个时候党给他们的任务是让他们去台湾。这个任务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像我说的，介民等于已经在黑名单上了，不能再飞；明珠因为崇安事件被关押一年多，至少是作为进步学生也有了记录。但因为组织让他们到台湾继续做工作，所以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其实，信仰和忠诚就是共产党人的底色，而那时战斗在隐蔽战线上的薛介民和姚明珠何尝不是信仰和忠诚的化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1948年冬天，薛介民、姚明珠带着还不满一周岁的儿子小龙，以及姚明珠的母亲来到台湾，他们住在冈山的空军眷村。

就在薛介民、姚明珠到达台湾，重新开辟一场新的隐蔽战线之际，在他们夫妻刚刚离开不久的国民党首都南京的上空，接连不断的三声“震雷”敲响了已经苟延残喘的国民党的丧钟……

在党中央和南京地下党组织的周密安排下，薛介民、姚明珠的上级林城一手组织策动了三起国民党空军驾机先后起义，飞向了解放区：

1948年12月16日，国民党空军第8大队俞渤、周作舟、郝桂桥等5 人驾驶B-24轰炸机自南京飞往石家庄；

1949年3月7日，一天2起，国民党空军第10大队飞行员唐宛体等3人驾驶C-47运输机自汉口飞往赤峰；国民党空军第1大队中尉飞行员王玉珂、禹庆荣和刘继广驾驶一架刚组装出厂的英制蚊式战斗轰炸机自上海飞往石家庄。

英制蚊式战斗轰炸机

国民党空军第1大队中尉飞行员王玉珂的起义证明书

南京地下党策反国民党空军的捷报也让远在祖国南疆宝岛的薛介民、姚明珠兴奋不已，也就在1949年的3月，一个故人的突然来访才真正打开了夫妇宝岛隐蔽生涯的“大门”……

关于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细节，是在经过不屈不挠长达三十多年的苦苦追寻之下，薛介民、姚明珠的儿子小龙和妻子李黎才逐渐触摸到的、那躲在历史尘埃之下的真相：

1949年3月，身在中共华东局的林城秘密派遣李梦，也就是薛介民的空军同事李振兴，化名李梦作为他们之间的单线联络员，跨海从大陆来到台湾的冈山，找到了薛介民夫妇。

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

李梦此行的使命是来到薛家传达两条林城的指示：

第一是传达地下党的意图，争取空军飞行员驾机起义。

第二是在薛、姚家中奉组织之命，由他和薛介民一起履行毛履武的入党手续。

另外，还有一封林城致介民同学，亦是同事的陈绍的亲笔信，要介民转交。

1949年的台湾，已经到处是风声鹤唳，长达38年白色恐怖的大幕即将拉开……

为了避免被特务跟踪，李梦离开冈山后，先是南下到高雄隐蔽，然后再回到台北。他在台北时接到姚明珠约定见面的信，信中以“看电影”为掩护。

接到信后，李梦当即冒着大雨骑车赶到了台北新公园。李梦记得那时姚明珠穿着白色皮鞋，站在栀子花丛下。姚明珠挽住李梦的手臂扮作情人的样子，她简短急促地告诉李梦，你“赶快走”。并把她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摘下交给他，说以备路上的不时之需。

面对疑惑不解的李梦，姚明珠正色告诉李梦“你不能出问题”，她比划着自己的手说：“我们是手指，而你们是手腕。”

之后，姚明珠目送着李梦先行离开，自己才随后离开。后来，躲过一劫的李梦说：就因为薛、姚及时通报消息，他才得以快速脱险回到大陆。

谁知自此一别，便是再见无期!

当年姚明珠的果敢、慷慨和大无畏的精神气度，就是过了六十多年之后，也一直留在当年赴台湾的联络员李梦的心中。

那是2013年8月，在薛介民、姚明珠牺牲整整五十年，薛介民和姚明珠终于被追认为烈士并颁发了烈士证书后，

当年的小龙和李黎夫妇在成都先是见到了如今年过九十的李梦。李梦，又名李振兴、李鼎成。九十高龄的李老，竟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故人之子，激动地紧抓着小龙的手，说：“我在冈山见过你！”他追忆起来当时在台湾历险的情景时，依然泪流满面。

而后他们夫妇又极其幸运地在成都还见到了与父亲一同驾机击毁日寇飞机的战友和革命同志刘邦荣。刘邦荣，成都空军士官学校第四期学员班学员，1943年10月毕业。刘邦荣分在空军11大队4分队，而薛介民就是4分队的分队长，他是士官学校2期，比刘邦荣早两年毕业的学长。从此，刘邦荣后来的人生命运与薛介民紧紧相关。前文介绍过的薛介民挚友赵良璋，他为地下党工作时，刘邦荣就是他的情报下线。赵良璋被捕后，他始终没有出卖薛介民和刘邦荣等人，最后壮烈牺牲。

刘邦荣跟小龙和李黎夫妇绘声绘色地讲当年和薛介民一起开飞机的时候，美国的飞行教练如何欺负他，以及薛介民如何帮他讲话、保护他的种种故事。

薛介民调往台湾后，刘邦荣就与薛介民再没有见过面。但是，远在台湾的薛介民还是接到了刘邦荣在1948年底（1949年年初）从香港寄来的一封告别信，刘邦荣在信中用暗语给在台湾的薛介民写道:“老大哥，我要走了，我要到北边去。”

不久，刘邦荣就辗转来到了北平，参加了解放军。

两人至此永别！此后，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多年后，当刘邦荣听到薛介民与姚明珠在台湾牺牲的确切消息后，伤心极了。

那一年，在见到为国捐躯已经整整50年的故人之后，已是九旬老人的刘邦荣动情地说:“薛介民和姚明珠夫妇对革命忠诚，他们是英雄!”

在台湾，策反大陆国民党飞行员驾机起义

1949年3月，奉组织之命，作为入党介绍人的薛介民和特派联络员李梦一起在台湾冈山的家中，还秘密为一个名叫毛履武的人履行了入党的手续。

起义后加入解放军的毛履武

毛履武，陕西省户县人，薛介民在国民党空军军士学校的同学。1949年6月15日，毛履武驾机起义。历任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兵某师飞行大队长、北京南苑指挥训练班飞行训练团团长，民航总局训练处副处长，民航山西省局副局长等职。

毛履武的驾机起义，实际是薛介民一手策反的。薛介民被捕后，国民党在他的起诉书里却说是，薛介民是受到了毛履武的“蛊惑”。李黎说：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其实毛履武是受了介民的策反。

1949年3月，薛介民在台湾冒险为同学毛履武办妥入党的手续之后，他又于1949年的5月，给身在汉中机场的毛履武从台湾发来了促其起义的暗语：要求其抓住机会，驾机起义。自此，毛履武开始了驾机起义的秘密准备。

毛履武驾驶起义的机型——美军P-47战斗机

由于当时各个特务机构云集汉中，尤其是对机场和飞行员监管严密，驾机起义非常危险。1949年6月15日，毛履武奉命从汉中机场驾驶美制P-47战斗机起飞，执行飞西安侦察任务。飞机起飞不久，其僚机因故障原因返航。毛履武意识到这是起义的最好时机，遂果断地改变航线，静默无线电信号，飞往了解放区的河南安阳机场降落，宣布驾机起义。随后，他奉中央军委航空局指令，又驾机飞往北京南苑机场。抵达机场后，中央军委航空局长常乾坤来到战机前，欢迎这位从虎穴归来的空中勇士。

后来，已经安全回到北平参加革命的刘邦荣，偶然遇到了飞到安阳起义的老同学毛履武。

毛履武对他谈起驾机起义的原因时候，亲口证实道：薛介民在台湾对他说，刘邦荣都走了，你还等什么？

中国空军战机机徽

开国大典上战机飞过天安门上空

开国大典上战机飞过天安门上空

大家可能知道，咱们1949年10月1日开国大典的受阅飞行，当时因为飞机少，只有17架飞机升空，最后是在天安门上空往返两次完成的。

很多人也许不知道，为了防止敌人破坏庆典，其中有4架飞机是带着炸弹的；人们更不会知道的是，参加开国大典的17名受阅飞行员，有12人是国民党空军起义或投诚过来的，而且其中有1架就是远在台湾当时依旧潜伏在敌营中的薛介民成功策反并促成驾机起义的毛履武开的。

薛介民、姚明珠，“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勋永垂不朽”。

孤胆英雄：履行秘密策反空军的使命

彼时，连续三次策反空军的成功，也使得林城渐渐暴露在国民党特务的视线之下。为了保护林城的安全，1949年4月，党组织安排林城悄然离开了军医院，调入中共中央上海局策反委员会工作。随后，林城又接受任务，成功策反了即将南下广州的“灵甫舰”。

1949年10月，解放全国的战争全面展开，为了日后收复台湾，积极发展敌人的有生内部力量，中共华东局安排林城来到香港准备后续策反工作。10月11日，林城由上海来到香港，在成功策反了“联荣”号军舰后。令人惊叹的是，在解放战争期间，国民党方面海军的起义一共21起，其中有5次跟林城有关。

1949年年底，林城接到上级命令之后，起身南下，积极准备入台进行策反。

令人遗憾的是，限于手头资料的缺失，现在，我们已经不能知晓，自1949年3月林城派遣李梦去台湾冈山、台北与薛介民、姚明珠夫妇秘密接头之后，是否还有过后续的联络活动。在多方面的求索之后，我依然一无所获。

然而，随着1950年6月朝鲜战争的爆发，解放军收复台湾一事被迫搁浅。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在香港苦苦等待3年之后，时刻准备寻机登岛的林城与众多在港准备解放台湾的人员先后被组织召回。（当时，周总理在北京曾专门交待过，林城回来的话，让他来北京一趟，自己要亲眼见见这个身处虎穴，屡立奇功的策反专家。从香港归来之后，林城便来到了北京，在这里他受到了周总理的亲自接见，当时周总理设宴亲自招待他，在桌边周总理握着林城的手高兴地说道：你可是我早就知道的大英雄呀）

1952年夏，林城不得已回到了上海。

自此，薛介民、姚明珠夫妇与他们的单线领导人林城天各一方，一生再也没有了机会相见！

然而，就在我追寻薛介民、姚明珠夫妇在台生涯线索全无、似乎山穷水尽之时，一点灵感瞬间撞击到我频临绝地的大脑，那一刻，我意外发现了一些1949年后台湾空军的异常事件，似乎与上级党组织交给薛介民、姚明珠夫妇的绝密任务紧密相关，请看公开资料的显示：

新中国刚成立的1949年10月17日，国民党飞行学员魏昌蜀就曾驾驶一架AT—6型高级教练机从台湾冈山机场起义回大陆。魏昌蜀，他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驾机起义者，也是第一个从台湾冈山机场驾机起飞的起义者。

此后，台湾国民党对冈山机场的这些教练机看管越来越严，生怕再有教练机起义。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只是个开始，后来陆续又有6架同型号的教练机起义到大陆。

之后的1950年1月3日，李纯从台湾冈山机场又驾驶一架AT－6型教练机飞往大陆，降落在福建省漳浦县赤湖乡的海滩上，起义成功。

不到二年之后1951年9月12日，国民党空军军官学校飞行学员刘希尚驾驶1架AT-6教练机再次从台湾冈山机场起飞，在福建漳州机场安全降落。

我粗略地统计了一下，从1949年年初至1958年薛介民被捕前，陆续有15次台湾飞行员驾机投诚壮举。其中有6次是从台湾冈山机场起飞的。如算上1955年5月18日台湾屏东的何伟钦驾机起义，那就有7起。

而冈山、屏东这个地方，不正是薛介民任职的空军驻扎的区域，以及他和姚明珠家人居住的地区，仅仅是巧合吗？

还有一些事实更加让我疑惑不解，这些起义的飞机6次是从台湾冈山机场起飞的、1次是从台湾屏东机场起飞的，其机型5架为AT-6、1架是F-47全部为教练机，而且驾驶6架AT-6教练机起义的几乎全部是空军军官学校一名飞行学员（其中1953年10月18日，与国民党空军军官学校飞行学员陶开府一同驾驶1架AT-6教练机从台湾冈山机场起飞在福建漳州机场安全降落，同机起义的还有一位监察总队测向台见习机务士秦保尊），而我们的策反英雄薛介民恰恰就是一位空军飞行教练官，其日常工作职责就教导训练这些军校飞行学员，与他们朝夕相处。与此，现在我不得而知,我也无法解释清楚。

此外，在查询历史的细节中，我了解到身为中共党员的李纯，是在收集情报中不慎暴露，差点被捕，后在中共地下党的组织策划下利用第一个放单飞的机会，驾驶1架AT-6教练机从台湾冈山机场起飞，在福建漳浦东湖乡海滩上成功迫降的。

这里，请大家特别注意上面划下划线的加粗文字，我的理解是：台湾冈山机场有中共地下党组织！

在薛介民、姚明珠夫妇1958 年9月突遭不测之前，从台湾冈山机场起飞的最后一架飞机是在1956年8月15日。那一天，国民党空军军官学校少校教官黄纲存驾驶1架F-47教练机从台湾冈山机场起飞，在福建仙游迫降。

黄纲存驾机起义到大陆的事，立即引起全国的热烈反响，周恩来总理在北京亲自接见了他。对于黄纲存的起义，国家要兑现承诺奖励他黄金。没想到黄纲存立即拒绝了，他说黄金一克都不要。

的确，这些台湾飞行员驾机飞回祖国大陆起义，并不是冲着丰厚的金钱来的。在最初阶段，我军并没有相对应的奖励措施，也就是以表扬和精神上的鼓励为主。以一定数量的黄金奖励起义的国民党飞行员的，我军是从1962年以后才开始的。

伴随着从台湾各个机场驾机起义、特别是竟然有6架飞机是从薛介民充当训练教官的冈山机场起飞的飞机不间断的轰鸣声，这不能不让我对此产生深深的遐想。我揣摩“台湾冈山机场有中共地下党组织”与他们承担的策反任务潜伏在此地的薛介民、姚明珠夫妇，不可能说没有一定的内在关系。

依我来看，与林城没有如愿进入台湾、带着种种遗憾离开香港返回大陆相比，已经潜入台湾空军的薛介民、姚明珠夫妇却好像遇上了一次次天时地利人和兼具的绝好机会。

我认为，这些起义人员与薛介民一定不无关系。我相信，这是薛介民一次次成功策反所建立的不朽功勋！

如今，往事如烟，人证俱亡，加之事涉国家最高机密，我想当年发生在台湾冈山机场的一系列飞行员驾机起义的真相，也许还不到真正解密的时候，我坚信将来终有一天会有真相大白之日。

隐蔽战线的秘密，也许就像是一个深不可测无底洞！

1950年元月17日小龙的大妹妹小凤、1952年2月29日小龙的小妹妹小凰相继出生。1955年11月24日，薛介民、姚明珠又把3个小孩的名字从小龙、小凤、小凰，改成了人望、人星、人华。

1952年8月，薛介民姚明珠和三个孩子在台湾屏东合影

对于当年父母亲这次缘由不明的改名，李黎的老公、薛姚两位烈士的儿子薛人望后来写的回忆里说：“多年后我才领悟，‘人’指的就是中国人民，而‘望’‘星’‘华’三个字的意义，就是‘希望’‘红星‘中华’。’”

为了掩护从事的秘密工作，也为了生计，1958年春天，姚明珠在住地开设了一家名叫育德的医疗诊所。其实就是明珠高中毕业后任教小学的名字。“育德诊所”以妇产科和小儿科为主。

让人欣慰的是，我们现在能看到他们全家有一张在诊所前的合影，照片上3个满带笑容、喜上眉梢的孩子，那是他们童年最快乐的时候，也是一家五口最后一张合影。当时，刚刚过了10岁生日的儿子小龙，在多年以后还清晰记得两层楼的屋子，楼下是诊所、楼上是住家，整个布局是什么样的。

1958年春，薛介民、姚明珠一家五口在“育德诊所”前的合影，也是全家最后一张合影

看着照片里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我的心痛哭不已，让我一时无法再写下去……

对于隐蔽在敌人心脏里的潜伏英雄，他们的每一天都是在与狼共舞、每一秒钟都是活在惊心动魄之中。那难得的幸福总是那么短暂，那么匆匆忙忙！

啊！此时此刻，我是多么、多么想让这快乐的笑容永远留在孩子们稚嫩的脸庞上……

意外被捕：薛介民和姚明珠夫妇4载咫尺天涯

不期而遇，一场灾难从天而降！这是在他们夫妇及全家迁居台湾快十年的日子里发生的……

1958年，薛介民在家中被叛徒指认，他们夫妇的地下党潜伏者的隐蔽身份暴露，同时被捕。

1958年9月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人在那时已经是叛徒了，就是他举报薛介民和明珠的。那个叛徒讲了几句话，证明男主人是薛介民，然后离开。紧跟着，前后两门各停下一辆军车，车上跳下很多人，开始搜家，并把介民和明珠带走。

厚颜无耻的告密者，毫无人性的白色恐怖！

从此，他们两人在4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在监狱之中。可叹又可惜的是，薛介民和姚明珠虽在同一个监狱，并且男狱和女狱也相距并不远，但是一直没有见面，直到4年多以后要最后判决的时候，他们才在劫后首次重逢。

啊，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这是一段今天的我们无法想象的岁月。咫尺天涯，纵有千言万语，更与何人说？

有关薛介民和姚明珠意外被捕的原因，我没有机缘看到他们被捕后审讯的资料，但是据他们夫妇的儿媳李黎介绍，“2001年成立“档案管理局”,搜集了国民党戒严年代的政治案件资料。经过其后逐年的整理和“解密”,他们在2014年以受难者家属身份取得了薛姚案件的审讯档案 ——两张光碟里竟然有两千多页图档。

英烈的儿媳妇、著名旅美台湾作家李黎在台湾国防部查阅她的公公婆婆被捕后审讯资料后，曾说过一段耐人寻味的话：

“我在两千多件的审讯资料里，发现薛介民供出的名字，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在大陆，活在台湾的只有两个人，都是已经被抓进去的同案。在这四年多的残酷审讯里面，难以想象如此漫长的日子里，薛介民和姚明珠没有供出任何一个人，虽然他们自己正是被叛徒出卖的。在那之后国民党空军没有发生任何的“间谍案”。

可以确定的是，薛介民和姚明珠被捕的原因，不是原先他们夫妇大陆的“旧事”，极为可能的是，他们夫妇是在台湾策反飞行员驾机起义过程中，他们所争取的对象出现背叛所引发的一系列严重后果。这只能算得上是潜伏工作者在履行使命中的一次“失手”或者是一次“意外”，其实，隐蔽战线何尝不是一种“走钢丝”、“站在刀刃上的跳舞”般的生活状态。

当年，在牢狱中思念孩子们的薛介民、姚明珠，给孩子们写了好多情真意切的信件，薛介民还在狱中写下了“望、星、华”三个字。今天依然让我读得字字泣血，句句含泪！

薛介民在狱中写给孩子们的信

姚明珠在狱中写给孩子们的信（左上方有狱方检查章及日期）

4年多的牢狱之灾，等来的却是台湾国民党国防部的起诉书和判决书。1962年11月8日，“国防部军法局”“以非法之方法颠覆政府、而着手实行”的罪名,判决薛介民和姚明珠两个人都是死刑。

台湾“国防部”起诉书

台湾“国防部”判决书

4年的相离相别，日思夜盼，未曾想见面竟是人间永别之时。尘满面，鬓如霜。千里回望，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夜来幽梦忽还乡。

凯兄，木兰溪水长久在流，

玉妹，白鸽岭高壮地站立，

乡亲至爱之恩亦不能忘。

这是一封薛介民牺牲之前13天在台北狱中写的绝笔信，是写给挚友和乡亲张元凯夫妇的，那一天是1963年元月18日。

1963年元月18日，薛介民写给张元凯夫妇的绝笔信（右侧有狱方检查章及日期）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13天之后的1963年1月31日，4年多漫长的调查审讯毫无所得的国民党当局，最终以颠覆政府罪，将薛介民、姚明珠夫妇送往了台北新店安坑刑场……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963年1月的最后一天的凌晨，他俩一起走上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今生，你若不离不弃。一生，我定生死相随！

那一天的前13天，是薛介民、姚明珠夫妇儿子15岁的生日，但他们没能见到儿子15岁时的模样；

那一天的第2天，也是薛介民自己47岁的生日，他没有活着看到他自己47岁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大年初七；

那一年，薛介民47岁，姚明珠45岁。

2月1日，孩子们在父亲薛介民的生日终于见到了快五年未见到的亲人。可是，让孩子们万万没想到是，昔日慈爱温暖、日思夜念的父亲母亲如今却变成了石板上两具冰冷的遗体。那一幕，是他们一生无法忘却、一生心如刀割的场景。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薛介民与姚明珠，“这世界，因为我，才有了你，我们在一起两小无猜，以心相许。伟大的理想，共同的志向，让我们生死与共，我就是你。

人间大爱：义薄云天的同乡、同学

不幸的是，薛介民、姚明珠夫妇壮烈殉国后，他们两人遗下了3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们的儿子才刚刚15岁，懵懂无知的3个孩子陡然面临无家可归的绝境。

灾难无情，人间却现大爱。张元凯，他是姚明珠在“福建医学院”(现今的福建医科大学)的同学，又是同乡。他的夫人吴珍玉女士和她的上一辈也是薛、姚两个家族的旧交。这对夫妇，在薛介民、姚明珠被捕后的4年多，他们一直不顾身家性命可能受到牵连的危险而慨然相助。夫妇俩不仅探监送衣、照顾孩子生活，更在薛介民、姚明珠被害后再次挺身而出，毅然决定收养遗孤。

除了小妹被美国远房的姑妈收养之外，张元凯夫妇先将薛介民、姚明珠的儿子小龙收养为义子，之后，又将先是跟舅舅舅妈一起生活的大妹小凤，也被他们夫妇收养为义女。当张元凯夫妇收养薛姚唯一的儿子时，他们也想过让男孩改姓张，可以不留痕迹，抹除“罪犯”家人的烙印。但考虑再三之后，张元凯和吴珍玉夫妇决定遵照传统，不将孩子改姓，给薛家留个后代。如此壮举，薛介民、姚明珠的后人齐声感叹张元凯和吴珍玉夫妇“义薄云天”。

此后，张元凯和吴珍玉夫妇一直对小龙、小凤两人视如己出，悉心呵护，跟自己的亲生子女们毫无差别。比如大妹薛人星二十岁生日那天，义父母将康德医院歇业一天，捧着一个大蛋糕专程从台北赶到台中东海大学去为“女儿”小凤庆生。

同样难能可贵的，就是薛介民、姚明珠殉难后，张元凯和吴珍玉夫妇他们细致周到地为孩子们保存了他们父母亲的信件、日记、笔记、遗物，最后交到了孩子手中。

薛介民、姚明珠的儿媳李黎动情地说道，“若是没有这批最最珍贵的第一手原始资料，这本书（指《白鸽木兰》）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

张元凯和吴珍玉夫妇开办的诊所，姚明珠也曾来此短暂工作，2个孩子的寄养之处

《白鸽木兰》，李黎著，台湾印刻出版社2019年11月出版，280页，新台币320.00元（简体字版三联书店即出）

行文至此，要说的故事并没有完。其实，历史的长卷不仅在我们的背后，也在我们的前方。抬望眼，历史就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无论你走了多远，在你的前面依旧还有一条路。

追寻薛介民、姚明珠夫妇：孜孜以求的儿媳

岁月久远，潇潇雨歇。没有想到的是，薛介民、姚明珠一家人的生活记录演最后变成了一段传奇，融进了我们的国家的历史长河当中。

以上关于薛介民、姚明珠夫妇的一切，在他们1948年离开大陆定居台湾70年后的2018年之前，大多数都是一个个的未解之谜。

薛介民、姚明珠从未见过面的儿媳，他们大儿子的妻子，著名旅美台湾作家李黎

今天，我们能够幸运地了解这一段历史，得感谢著名旅美台湾作家李黎一本名叫《《烽火中的大爱——白鸽木兰》的书。《烽火中的大爱——白鸽木兰》于2019年在台北印刻出版社出版，当年被香港《亚洲周刊》评选为年度十大华文好书之一，2020年北京三联出版社出版简体字版。

李黎，是这本书主人公夫妇从未见过面的儿媳，也就是他们的大儿子“小龙”的妻子。她为共和国的烈士们竖立起了一座文字纪念碑。

李黎说：“当我认识那个15岁就失去父母的男孩不久，就从一些片段的话语和陈旧的资料中，推测他的身世是一段曲折复杂又沉痛的家史。那年他20岁，伤痛犹新。”

这位男孩就是我在“台大”念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动物学的男同学，他的名字叫薛人望。他注意到我在读《1984》，他说还有一本书叫《美丽新世界》，和《1984》同样有名，但在台湾没有中译本。推荐给我看后，我很喜欢，后来我们决定一起翻译它。在大四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约会就是在他们家书房里翻译这本书。从1969年在台湾出版，到2013年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简体字版，中间再版多少次已经数不清了。”

随着关系的不断深入，李黎发现这位薛人望同学的家世很奇怪：“我知道他出身医生家庭，在台湾，医生的社会和经济地位很高，但是他又不像一个富家子弟。在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孤独气质，原来他是一位孤儿，医生只是他的养父。1969年我们毕业，他服一年兵役，1970年我们一起到了美国，不久之后就结了婚。”

离开了中国台湾之后，李黎才渐渐了解他丈夫身上背负的家族史是什么样的。此后，她从七十年代中期开始，就一直在寻找真相。为此，她到过北京、上海、广州、成都、台北、福建等好多地方。

李黎

回首四十多年的苦苦追寻，李黎，清晰记得一路走来遭遇到的那难以想象的曲折与酸痛……

1977年，第一次回祖国大陆，多方打听公婆的事情，但没有档案资料可查。

1978年，薛人望首次回国，也没有结果，失望而归。

1979年，中美正式建交。当年10月，李黎再次回到中国大陆。罗青长这次专门接见了她，罗青长是长期负责对台工作的中委。他是周临终前召见的最后一个工作人员，周对他的嘱托就是“不要忘记老朋友”。这次，罗青长请李黎他的办公室喝茶、吃点心，但什么也没有说。

1982年，薛介民、姚明珠的情报单线领导林建神（后改名林城）在北京去世。那段时间，我们也放弃了在大陆的寻找。

1989年春，薛人望回台，从善导寺请出父母亲的骨灰，安葬在圣地亚哥。薛介民、姚明珠夫妇的骨灰被安葬在美国加州圣地亚哥墓园。

1998年，开始在台湾继续找寻线索，访问了一些白色恐怖的受害者。

2000年，第一次发现了薛介民和姚明珠的死亡证明和火葬证明。

2013年4月12日，薛介民、姚明珠被正式追认为中共地下党烈士。

2013年8月，在成都见到了薛介民、姚明珠当年的秘密联络人李梦（又名李振兴、李鼎成），以及薛介民在抗日战争生死战友、情报战线的同志刘邦荣。

2013年10月，北京西山国家森林公园建成的一个无名英雄纪念广场的花岗岩烈士名录墙上，在镌刻着846名当年牺牲于台湾的烈士英名中，薛介民、姚明珠夫妇是其中极其少见的三对著名革命伉俪烈士之一（目前，我仅知还有张志忠、季沄夫妇，汪声和、裴俊夫妇）。

2014年4月，薛介民、姚明珠两人骨灰盒经美国辗转，被迎进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

2015年，以受难者家属身份取得了薛姚案件的审讯档案——两张光碟里共有两千多页图档。

2019年，《烽火中的大爱——白鸽木兰》在台北印刻出版社出版。

2020年，《烽火中的大爱——白鸽木兰》在北京三联出版社出版了简体字版。

七十多年前的“海燕”，四十年的追寻之路!

几乎与三十多年前李黎开始独自探寻薛介民和姚明珠夫妇历史真相的同期，大陆也开始寻找薛介民和姚明珠夫妇的后人。

多年后，听到薛介民与姚明珠在台湾牺牲的确切消息，身在大陆的林城、刘邦荣等人伤心极了。

薛介民、姚明珠的情报单线领导——林建神（后改名林城）在1977、1978年间从北大荒回到北京，就不断上书要求组织寻找在台湾牺牲的薛介民、姚明珠所留下的三个孤儿，但始终没有找到。1982年，林建神（后改名林城）在北京去世。

晚年的刘邦荣

2013年8月，晚年见到了薛介民和姚明珠故人之子的刘邦荣说，林彪事件后，他获得平反，有关部门要求他想办法找到薛介民和姚明珠的子女。他写信到美国和台湾等朋友处寻找，始终也没有寻到。

词作者署名“海燕”、“野雪”赵良璋作曲的《先驱者之歌》

人类历史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它总是在遗忘和延续的轮回中向前迈推进。

在1981 年，为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50周年而作，由赵化编导李坤钱、杨之举、扎西旺堆摄影的纪录片《先驱者之歌》上映。此片荣获了1981年文化部优秀纪录片奖，1982年又获得第二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纪录片奖。也许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该片选取了一首名叫《假如我为了真理而牺牲》的老歌作为插曲，那慷慨的歌词、激昂的旋律，曾让不少观众难以忘怀。（【纪录片】先驱者之歌
bilibili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3600228/）

其实，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曲作者就是咱们前文介绍过的赵良璋烈士，词作者是一位署名 " 海燕 "的人。那么，词作者 " 海燕 " 究竟是谁？长期以来，一直没有定论。

2020年，雨花台烈士纪念馆发出了传唱英烈原创歌曲的倡议书，在全国范围开展“云传唱”活动，南京莫愁湖小学的师生们也积极参与了进来。南京莫愁湖小学音乐老师臧持在教唱歌曲时，时常会遇到小朋友提问：“海燕”是谁呀？为了解答这个问题，她多方检索资料，无意中看到2020年12月三联书店出版的《白鸽木兰》一书。书中记述了烈士薛介民事迹，一些细节和历史文献，恰好回答了“海燕是谁”这个问题，同时也揭开了一个70多年的未解之谜。

薛介民烈士，就是“海燕” !!!

原来，“海燕”是烈士薛介民的笔名，他和“野雪”赵良璋曾是同班同学，也是革命道路上的同行者。他们，一个填词，一个作曲，谱写出慷慨激昂的革命心声。

原来，这首传唱70多年的经典红色歌曲，词曲作者都是革命烈士。

原来，在全面抗战的烽火岁月里，薛介民还亲自撰写了多首的抗战歌曲，目前发现的有《游击队进行曲》、《假如我为了真理而牺牲》、《我们越亲近了春天》《夏夜的天空像海洋》、《雪花飘》、《一片荷叶一滴露》、《逮住了敌人才开枪》、《鹅公车》等8首。

这些歌曲，诞生距今已有七十多年了。

我们的英雄薛介民和赵良璋烈士，他们在多年之后再次“重生”、再次“重逢”！

2021年3月1日，第9首由薛介民烈士作词、雨花英烈赵良璋作曲的抗战歌曲《盟》的手稿，在经过70多年的风风雨雨后、又在建党100周年于雨花台烈士陵园管理局文物博物馆重现。

由薛介民烈士作词、雨花英烈赵良璋作曲的抗战歌曲《盟》的手稿

当天上午，在蒙蒙细雨中，薛介民烈士的儿子薛人望、儿媳李黎，来到雨花台烈士陵园，在赵良璋烈士的墓碑前郑重地三鞠躬，献上了鲜花。他们还带来了珍贵的手稿《盟》，将其捐赠给雨花台烈士纪念馆。这是雨花台烈士纪念馆收藏的两位烈士合作歌曲中的唯一手稿，是中国革命文物的重要发现。

薛介民烈士的儿子薛人望（右一）、儿媳李黎（中），向雨花台烈士纪念馆捐赠了《盟》手稿

当天，薛人望夫妇还专程赶到莫愁湖小学。当听到孩子们用稚嫩的歌声唱起父辈们的歌曲时，这位共和国英雄薛介民和姚明珠烈士之子、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教授眼泛泪光，他激动万分地说道：

“我原来只知道父亲是烈士，不知道他还是一个这么有文学才华的人，和赵良璋烈士一起创作过这么多革命歌曲。我们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听到两位先烈合作的歌曲，把英烈精神代代传承下去。

2020年12月31日，南京莫愁湖小学学生演唱薛介民作词、赵良璋作曲的《游击队进行曲》

家国大爱：深爱父辈家乡的英雄后代

时光进入了新的世纪，薛介民和姚明珠的“龙凤凰”三子女虽然身在海外，都极其关心祖国，依旧在传承父母的家国大爱。他们把国家颁发的抚恤金及个人储蓄捐出来，从2015年开始到2017年，资助了父母家乡仙游一中及城东中学的好多学生。2018年后，他们兄妹又开始了资助仙游山区贫困学生的爱心活动。

期间，他们还在父母亲的母校——福建医科大学设立“姚薛奖学金”。第一期各45万元，连续5年，评选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每生3000元。

李黎说，三兄妹还在父亲的家乡捐建了一所“后蔡介明欣欣小学”。

2015年12月28日，姚、薛烈士助学金捐赠仪式在仙游一中举行。薛人望教授及家人专程从美国亲临仪式现场。

福建医科大学命名了一条校园主干道——姚薛路

2021年4月6日，李黎在枫亭镇霞桥社区薛氏宗祠为小学生讲述薛介民姚明珠烈士事迹

今年4月6日，湄洲日报聚焦莆田英烈伉俪薛介民姚明珠，邀请英烈儿媳妇、著名旅美台湾作家李黎讲述英雄事迹

此文主要人物介绍

1963年1月31日，薛介民、姚明珠夫妇在台同时牺牲

1982年10月26日，薛介民和姚明珠隐蔽战线的领导——策反专家林城去世

2008年2月3日，薛介民亲手发展入党并亲自促成驾机起义的毛履武，因病在太原去世

2013年8月，小龙和李黎夫妇在成都见到了父母亲当年的秘密联络人九十高龄的李梦（又名李振兴、李鼎成），此后不详。

2017年7月22日，薛介民抗日战争打下2.5架敌机的生死战友、情报战线的同志刘邦荣在成都去世，享年97岁，捐献遗体。

老兵不死，英雄不朽！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薛介民送给孪生哥哥的戎装照片

谜中之谜，谍中之谍——后记

其实，我早就知道薛介民、姚明珠烈士的名字，只是在近半个多月朝思暮想的书写中，才得以重新认识了这两位在台湾长眠不起已经快60年的革命夫妻……

他们那激情燃烧般的青春岁月，他们那矢志不渝的忠诚信仰，让我的心神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今天，我的初稿终于是完稿了，但是薛介民、姚明珠他们身上的秘密依旧没有道尽，正如他们的儿媳李黎所言，三十多年的探寻，她的心中依旧有好多疑问挥之不去，比如薛、姚夫妇奉命赴台湾真正的具体任务是什么？姚明珠作为平民女性，而“判决书”上的罪名亦非极度严重确凿，最终为何也被判处死刑？台湾的“国家档案馆”公开“解密”的档案理应完整齐全，但薛、姚二人被关押的四年多里，何以竟有两年之久毫无片言只语的记录？

同样耐人寻味的是，日后他们的儿子在台湾服兵役、海外留学审查这些重大关头，似乎都有一双暗中保护他过关的无形的手；这是来自何方的庇佑，恐怕永远是个谜了。

李黎

李黎无奈地感叹道：这些最关键的“秘密”何日才能解，非我能知。

如果说2019年11月《白鸽木兰》繁体字版在台湾问世、以及2020年北京简体字版的相继问世，是想告诉人们曾经有一对隐蔽战线的革命烈士，倒不如说是领着我们推开了一扇门，真正精彩还在大门之后……

我的感觉认为，薛介民与牺牲在南京雨花台的“北平五烈士”中的赵良璋之间，远远不止是同学、挚友那么简单的关系，赵良璋至死没有供出一个字，除了他之外，他的上线领导和情报下线全部安全脱险。李黎发现了薛介民的一名同学“蔡汝鑫”的真实身份，这位蔡汝鑫名字也同薛介民、姚明珠一样，镌刻在北京西山无名英雄烈士纪念墙上，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非同一般。还有薛介民1948年底潜伏台湾空军后的所作所为，随着薛介民的牺牲、起义飞行员的一个个离世，他们把秘密都带走了。

另外，对于薛介民姚明珠1963年被害后留下的三个遗孤，除了张元凯夫妇的收养之外，薛人望的小妹小凰先期离境赴美，以及他服一年兵役后1970年就能够通过出境审查如愿离台赴美留学等一系列极其重大的事件，简直匪夷所思、不可思议，其背后的推手是我们无法想象之人，其人其地位在当时的岛内也一定非同寻常。难怪李黎也说，似乎都有一双暗中保护他过关的无形的手。这是来自何方的庇佑，恐怕永远是个谜了。

相对于台湾，李黎在大陆最初的探寻之旅却明显受到了最高层次的接待。1979年中美正式建交后的10月，李黎再次回到中国大陆。解放后一直负责对台工作的罗青长这次专门接见了她。罗青长请李黎到他的办公室喝茶、吃点心。过后无比失望的李黎说，罗部长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其实，这是可以理解的，隐蔽战线铁的纪律，让心知肚明的罗青长什么也不能说。

此外，相对于薛介民，妻子姚明珠也是一个容易让我们忽视的人，1940年6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姚明珠，她是比薛介民入党早8年的老党员，她也是最早与中共福建省地下党建立组织关系，在福建省立医学院成立的第一个共产党支部中就职第一位女性党支部委员。我认为，薛介民在1948年加入党组织与姚明珠有着直接关系，他们之间也许不仅仅是介绍人和被介绍人的关系，极可能还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这种隐蔽战线内上下级的关系，可能不仅仅在南京，而且还延续到了台湾。我大胆猜测一下，姚明珠也许就是我党在台空军（冈山、屏东）潜伏组织里的最高领导人。

以上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答案，也许就在宝岛统一之日，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真相，已经在1963年被永久埋葬，留下来的只能是随风而来的传说！

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中薛介民、姚明珠烈士墓碑，位于公墓北山主广场东侧的烈士纪念园内。2014年，同时牺牲的薛介民和姚明珠夫妇的姓名被刻在同一块墓碑上，只是在今年，墓碑左下角多了一张写有“盛世中华如你所愿”、“在庆祝中国共产党100周年华诞之际，深切缅怀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国家富强而英勇牺牲的革命烈士”的字条。

作为福建霞桥薛氏后裔的薛介民，他的先祖是中国历史上有史料可考的第一位武状元薛奕。薛奕在宋朝与西夏战役中，亦是以身殉国。

江山犹是昔人非，古来征战几人回！

如今，薛介民、姚明珠夫妇与846名烈士们一样，高高地屹立在北京西山的无名英雄广场上；从此，他们与无数先烈和先辈们一起、静静地安息在八宝山的不朽墓园里！

谨以此文敬献为了解放台湾而同时在台牺牲的薛介民、姚明珠夫妇！

文章较长，阅读不易，真诚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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