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年后,杨迪回忆说:“当时参加打砥平里的各军军长们原来对邓华很有意见,可是看到了他的检讨电报,都很受感动,并感到自己也有责任,需要认真地从中吸取教训。”
1951年2月,经战前侦察,砥平里之敌逃亡过半,仅余2000余人,邓华起草作战命令,命令一式两份,一份上报彭德怀批准,一份下发参战部队做准备。彭德怀与邓华不谋而合。
2月12日夜,邓华在放谷召开了参战部队作战会议,宣布参战部队是第四十军一一九师、一二○师的三五九团、第四十二军一二五师三七五团和三十九军一一五师及第四十二军的军炮团,共计8个团兵力。
邓华规定战斗于13日晚打响,并责成一一九师组成前指,负责统一指挥这场战斗。宣读完命令,邓华问一一九师师长徐国夫:“你授命于艰难之时,重任在肩,现在就说说你的具体方案怎么样?”
徐国夫说:“我连砥平里地形也没看,还不知道砥平里在什么位置,心里一点数也没有,怎么指挥呢?请邓副司令另请高明,或者将时间往后移几天,我好到现场侦察和熟悉情况才有方案。”
邓华说:“现在砥平里的敌人处于惊恐之中,如果让他们逃跑或镇定下来,我们就会错过了歼灭的最佳时机。再说,我们现在是8个团打他们的3个营,应该不成问题。”
砥平里四周都是两三百米高的小山包,也有零星的村庄,各山头和村子都有敌人坚守着。靠近砥平里小镇的外围一圈,全是敌人的坦克和汽车,用以防范志愿军的步兵突入。志愿军想攻占砥平里,首先要攻占外面的山头和村子。
四十二军三七六团负责从西边进攻砥平里,团长张志超指挥部队越过汉江支流,经过30分钟的战斗,夺占了葛芝山后,发现一个村子,他以为这就是砥平里。
他命令二营、三营主攻,一营为预备队,明天一早向“砥平里”发起攻击。
拂晓,炮火连天,张志超令团属迫击炮连压住敌人的火力,掩护二营、三营向村子发起猛烈攻击,二营乘敌人火力之隙突进了村子,三营从侧面进攻,轻重机枪齐开火,敌人不支,纷纷败退。张志超随二营进了村子,抓了100多个俘虏。
黄经耀将攻占“砥平里”的消息逐级上报,半小时后,邓华回电,严厉地说:“同志,你们攻占的是田村,不是砥平里,请你们继续向东南方向前进,前面才是砥平里。”
14日拂晓,晨雾渐散,突然飞来200多架飞机,轰炸机沿着砥平里外围低空飞行,一枚枚炸弹和凝固汽油弹落在志愿军占领的阵地上;战斗机更是猖狂地向志愿军阵地扫射;运输机是来向敌人投掷粮食和弹药的。
飞机飞走后,从原州、骊州、利川方向开来了100多辆坦克,增援砥平里。志愿军参战的8个团在如雨的炮弹和子弹的扫射下,向砥平里冲锋,同时要对付前来增援的坦克。
此时,砥平里的敌人形成了环形防御工事,敌人工事坚固,粮弹充足,火力集中。志愿军战士一拨接着一拨地往前冲,都被迎面而来的炮弹炸得像被砍倒的高梁,一排排地倒下了,8个团的兵力越打越稀,徐国夫流着泪打电话给邓华说,部队伤亡太大,恳求撤出战斗。可是,被邓华拒绝,并要求今夜和明天白天加紧准备,争取在16日晚一举拿下砥平里。
傍晚时敌人越聚越多,而志愿军要想攻克砥平里,没有充足的兵力和炮火支援,是绝对办不到的。在这关键时刻,三十九军军长吴信泉致电邓华,告诉他,一一五师在审讯砥平里战俘时,得知砥平里敌人有美军二师二十三团全部、九团一个营、法军一个营、荷兰军一个营,共计6个营,总兵力达6000余人。我方阵地被炸毁,人员伤亡很大,不宜继续攻击。
邓华接通了彭德怀的电话,彭总同意撤出战斗,参战部队交替掩护向北转移。
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同时下起了鹅毛大雪,部队借助大雪作掩护,抢救伤员,掩埋烈士。各团伤亡惨重,四十军三个团共伤亡1830人,三五九团三营只剩下营长牛振厚一人。团长派人通知他撤退时,他悲伤欲死。
敌人知道志愿军撤退后,用火炮、机枪跟踪,一条条火龙在山野窜动,子弹打得雪花裹着地下的鲜血飞舞,在照明弹的光亮中随风卷起了阵阵红色的雪雾。
邓华内疚,他对作战处副处长杨迪说:“责任在我一人身上,我要向彭总和参战部队检讨。”
邓华口述电报内容,叫杨迪发走了。邓华的检讨在报中央军委、志司的同时,还直接发到各军及韩指、金指,分别在上级、同级、下级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误,承担应当承担的责任。1964年,已经退居二线的邓华在一次军事会议上谈到砥平里之战时说:"这场战役让我深刻认识到,现代战争中技术装备的重要性。当时如果有足够的重炮和防空火力,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百折不挠,虽死亦荣。致敬中国人民志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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