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人最失败的地方就是不会交际,能多认识几个人就已经不容易了,却又常常把认识的人看不清。我爷爷说,做人要善良,能宽容。我老记着这句话,所以谁在诽谤我,我不回应,还想着美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可以没有朋友却一定得找个敌人,魔是法之侣嘛。
谁向我借钱,狮子大开口,明知道他借了钱就不会再还,便耍小聪明,不借他,偏送他三分之一或一半,过后又后悔了,我凭什么给他啊?便自己安慰自己,权当做好事了,做好事利于健康,要不,就是前世欠了人家的吧?谁在戏谑我,戏谑就戏谑吧,惹得大伙一乐也好,谁又在利用我去获取名利,那就说明我有用啊,算我养活了他,皇帝都养活了一国人,我能养活几个?社会上有关我的流言甚多,我还解释道:做车子的人盼望别人富有,做刀子的人盼望别人受到伤害,这不关道德问题,是职业本身的要求。
我老婆骂我傻,说:“怎么着,活到半百了,该你吃的时候,碗被别人先端了,该你睡的时候,枕头被别人抽走了?”但我死不认为我是傻子,因为我爱我的写作,生怕谁破坏了我的写作环境,一心做自己的转化,想把虫子变成蝴蝶,想把种子变成树林,柳青当年为了成全他做事的环境,就曾说过他是挑着鸡蛋筐过街,不怕他撞别人,就怕别人撞他。
柳青怕别人撞了他,到底别人还撞了他,虽还留下了《创业史》,人却在悲苦中死了。古书上有一则故事,说一只兔子在前面跑,后面又有成百人追逐,不是一只兔子可以分成百只,而是名分未定。想想我自己,也是在追兔之列,没有跑得最快,跑得最快了后面的人就会停止,还会给你鼓掌,既然仍在队之中,那就必然地允许被拉被扯被伸出的脚勾绊。这方面的例子实在太多,比如:
一、有一个熟人,见我言必称老师,好话给我说了几箩筐,动不动还给我送吃货,在他挪了个地方后,突然开始攻击我。他是以“杀”我引人注意。或许他“杀”得太突然,虽一时搏得“好汉”的名声,但不足几年,世人倒怀疑我在炒作,雇他做了托儿,可能他也不适应了吧,据有人告诉我,他现在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二、有一位熟人,形状宽厚,我们曾是好友,他甚至把我的照片放大挂在他的房子里,当时社会上到处都有我的盗版书,假字假画,我也信任了他,托他办理书画用的纸张、笔墨和书画袋。但我没想到他也做我的假字画,他做假字画容易骗人,也最伤我心。我现在只好不用专用纸了,也换了专用袋,在字画上按起了手印。
三、有一位熟人,他贫困时我资助过他,他艰难时我力撑过他,处处为他执言仗义,但他稍一好过,则不容我之长,偏行事又面有君子之态,能掩人耳目,让我有苦竟不能说。
唉,现在我才明白,活人真是难事。怎么办呢?既不能当个大官,又不可能循入寺院,更非身有大翮,还要活着,还想做自己的事,我前思后想,自闭桃源称太古那是不行的,只要心境浩渺无涯,人境再逼仄,还得在人境里走,那就经些怪事,怪事多了也就不会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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