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去世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我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却始终压抑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重。
每个清晨，我都会像往常一样醒来，泡一杯妻子生前最喜欢的菊花茶。明明我并不喜欢那股淡淡的苦味，却始终舍不得换掉这个习惯。家里的陈设也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连她的衣服都原封不动地挂在衣柜里，仿佛她还会随时推开门，轻声抱怨一句：“你怎么总是不知道收拾？”
可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这些年来，亲戚朋友劝我再找一个伴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说我还不算老，身边有个人照顾也好。我每次都只是笑笑，不回应，也不答应。他们哪里懂，那个人走了之后，我的世界早已塌了一半，再怎么修补，也只是空壳罢了。
那天是周末，天气阴冷，我穿着大衣独自走在街头。街道两旁的落叶堆积成小山，被风一吹，哗啦啦地响。耳边传来叫卖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可我依然觉得整条街冷清得很。
走到一个转角，我抬头时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一件米色的呢子大衣，背影纤细瘦弱，留着妻子曾经最喜欢的短发，鬓角有些许白发。她站在一个小摊前，低头挑选着橘子，微微弯腰的动作，甚至拿起橘子嗅香气的样子，都像极了她。
我的心猛地一紧，脚步竟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是她吗？”我喃喃自语，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却还是忍不住走近了几步。
她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转过身来的一瞬间，我怔住了——那张脸并不是妻子的。虽然有几分相似，但眼神和表情却截然不同。那是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笑了，苦涩得像吞了一口凉茶。五年过去了，我竟然还能被一个背影牵动心神，像个傻瓜一样自作多情。
我停下脚步，默默转身离开，却在回家的路上不断回忆起妻子的模样。她爱笑，笑起来嘴角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爱收拾家，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爱吃橘子，每次买回来都会挑最甜的给我。
我记得她最后一次吃橘子的样子，那是她住院期间。我剥开一个橘子喂给她，她吃了一口，却苦笑着说：“这橘子不甜，有点苦。”
我当时握着她的手，故作轻松地说：“等你出院了，我去隔壁镇上的果园给你摘最新鲜的，一定甜得你满意。”
可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接话。
后来，她还是没能出院。我清楚地记得，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她的手缓缓从我的掌心滑落，带走了我的整个世界。
回到家，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杯菊花茶，却始终觉得茶水的温度浸不到心底。我想起今天街头的那个背影，心里有点发酸。
或许，那并不是巧合，而是一种冥冥中的暗示。妻子虽然离开了，但她的影子却无处不在，融进了我的日常，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拿起手机，打开那张她的照片。那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时拍的，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站在花丛里，笑容明媚如初。我伸手摸了摸屏幕，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你是不是在怪我还不肯放下？”我低声自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其实我明白，五年过去了，我应该试着重新开始。可我的心，就像那杯菊花茶，永远留着她的余味，怎么也换不掉。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她。梦里的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站在阳光下冲我微笑。她对我说：“阿林，日子还长，你得好好过啊。”
醒来时，眼角还挂着泪。我坐在床上，握紧了被子，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试着重新开始。但无论如何，她永远是我心底最深的牵挂，是那个让我记住“爱是什么”的人。她走了，但她从未真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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