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6日凌晨,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前总统特朗普宣布在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中获胜,而美国国会的两个组成机关,即参议院与众议院席位也基本都处于共和党领先的状态,毫无疑问共和党雄踞了总统与参众两院,形成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全赢”的局面。
美国的综合国力以及其对世界的影响力,使得这个国家的权力换届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全球最吸引人目光的“政治戏剧”,而伴随着这样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局而来的,是全球新一轮关于价值观的讨论。
泛蓝阵营(民主党候选人及其支持者,或者称其为“反特朗普者”也不为过)的彻底败选也让所有人深刻关注到这个国家所发生的又一次分裂。
这种分裂不是仅仅用阶级或是身份便可以有所代言的,而是以实际冲突和流血案件而堆砌出来的实打实的“极端主义肆虐”,发生于今年七月的特朗普枪击案似乎也印证了这个推论,有媒体直接在这次事件后以“我们有可能会有第二次内战吗?”为题渲染了这种暗流涌动。
在经历大选所带来的政客游说以及选民对抗所产生的隔阂和分化后,政治光谱两侧的人已经踏上了一种不可逆转的撕裂,“美国社会正在被撕裂”,不止一个学者会做出这样的评价。
在2021年1月6日的国会山暴乱后,因政见而发动大规模的冲突和袭击似乎已经不是一场只存在于空想的危机。而随着年初得克萨斯州政府与联邦政府关于难民问题对峙冲突的爆发,地方势力和特区政府的隔阂也让“内战”的先行矛盾在现实埋下了因。
那么问题就是,在一个现实还未落地的情况下,因为分裂、隔阂、和不同政见所产生的战争究竟还有多远?我想我们可以从今年年中在国内的上映的《美国内战》中找到这场焦虑的终点和答案。
文:Phaedrus(池宪卿)
编辑:安乐然
责编:刘小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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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美国内战》剧照
媒体真的重要吗?
电影《美国内战》剧照
这部A24出品的电影从题材上就噱头拉满,德克萨斯州联合加利福尼亚州揭竿而起,二路豪杰共同起兵对抗朝廷,一路打进特区,从地方民兵到重装部队都参与了这场内乱,这样的近现实题材上来就拉满所有人的官能刺激。
但在这个大背景下,电影没有妄图拍摄一部有清晰战线的战争科幻片,而是将主线对准了媒体,关注于一伙战地记者团队从西到东穿越战线设法对战时的美国进行记录,并希望采访到总统完成其媒体使命。
这是影片在选择上极为有趣的一点,我们已然看到了导演加兰的选择,媒体、或者说记者在这样的背景下很重要。克斯汀·邓斯特饰演的摄影师李从形象到名字都致敬了传奇摄影记者李·米勒,有趣的是同名影片正于2023年为世人所见,而在中国大陆我们也可以在今秋的厦门金鸡影展一睹为快。这个角色的致敬不是某种巧合或是强行升华,如果有一句话可以解释记者在全片的作用那就是克制而冷静的摄影。
电影《李》剧照
作为一部战时背景的电影,音效的处理和剪辑自然以流畅与真实为第一要素,但是导演依然没有在这种制作中忘记“记者”这条主线,在大量的枪战片段中依然高频地夹杂那些持续数秒的黑白照片将进行时的现实世界加以隔绝,这种动态世界的强行静止所造成的强烈的反差则正是印证了一种克制,绝对理性的克制,它在生理上隔绝了观众对于战斗场景感官刺激的兴奋程度,以一种近似扼住喉咙的姿态将我们从不断进行的战争世界中拖出,告诉我们“冷静”。
但遗憾的是我们未能在影片的宣发阶段看到媒体对于这部电影内核的捕获,如上述所言,本片已经竭力克制了它作为一部仅是夹杂官能刺激和噱头电影的观众的沉浸,但是在宣发阶段各大媒体对其捕风捉影式的宣传也使得大量被吸引进影院的观众对于期待的“战争片”而感到失望,极具吸睛度的题材本应可以成为对于深陷“内战焦虑”和“正在撕裂的社会”的民众的一部盛大警示录,却还是落俗并最终掉进了玩弄身份和锄奸的把戏。
各大短视频和影视平台对于全片讨论度最高戏码的热度和讨论度、几乎可以被称之为是本片的宣传策略,观众们兴奋于这2分钟的“处刑高华”,也使得这个极具吸睛度的题材与电影里最克制和内敛的核心与反思变得微不足道,这样的结果正是宣发方对于影片解构的失职。
电影《美国内战》剧照
戏内戏外,媒体对于现实、对于电影究竟重不重要,或者说冷静克制的信息渠道究竟重不重要,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已不再需要复述。而在媒体的主线以外,影片的反思或者说无序究竟在何处,在内战情绪焦灼到一触即发的这个时间点下,拍摄这样一部反映现实情绪的电影都有它的意图和警示性,导演也正是在全片结构最冷静和克制的对话中安排了这样一场“理性的毁灭”。
理性的摧毁
电影《美国内战》剧照
在全片战争背景之下,影片的核心其实正是靠一段无头无尾的对话所点出的。
当主角一行遭遇狙击手交火时,男记者焦急地询问交火的其中一方一个无限趋于哲学考量的问题:“他们是谁,你们为什么互相射击”。后续的对话几乎是鸡同鸭讲,男记者试图弄清楚两边的身份与对战的理由,但是狙击手的态度几乎是当他弱智一般,借由年幼的小女孩记者之口给出了交火的答案:“他们在打我,所以我打他们”。
这样的对话就是对理性逻辑的摧毁,互相攻击的理由正是“没有理由”,这便是战争的本质,我们无法在其中探寻到个体的理由,没有理性可言,当我们的隔阂到这个程度时,唯有互相厮杀。
有趣的是在影片的所有动作戏码中,这几乎称得上是全片最没有枪火味也最没有意义的交战,武装民兵对于“非美国人”的枪杀和私刑印证的是底层白男的政见与暴力的转化;电影结尾攻陷白宫的长段巷战以及装甲车交火又是全片的惊险之最和内容的结尾。因而我们不得不判断这样的设计其实是“为了这瓶醋而包的这盘饺子”,对于影片、对于现实的注解往往就在这样的段落之间。
好莱坞的导演们用《现代启示录》和《全金属外壳》等反战片向全体美国人发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们要去越南?”之后,越战泥潭的战争创伤也依然在美国人的脑海里存在了数十年,但是新时代的世界格局之下,战火不是只在第三世界国家肆虐,俄乌冲突和阿亚战争已经向世界证明了战争会爆发在欧洲、在亚洲。流亡西欧的乌克兰难民可以对着镜头说下“我不会惊讶于明天在欧洲的任何超大型城市爆发战争”,这个观点对于永远笼罩在911阴云下的美国创作者们而言是不至于陌生的。
克劳塞维茨在几百年前通过《战争论》宣称:“战争是另一种手段的政治延续”时,他不会想到世界已经进入了一个国家内部都可以无限可分且对峙的政治格局和状态,而我们所畏惧的正是一个不曾看到过的“撕裂的社会”所导致的战争与厮杀,《美国内战》告诉了观众,这将意味着一个怎样“失序”的世界。
也正是在这样的内核之下,这部电影被诟病许久的“德州加州怎么会联合?”和“特勤局怎么会就这点战力”等等硬逻辑问题都不重要,当我们落入这样的环境下时,没有任何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是可以解释不合理的处境。
当我们从电影中抽出,而着眼当下时,世界又要再应对一次那个将男权和保守主义揉杂出的权力怪兽特朗普,然而更令人恐惧的是,这将是在一个“满朝公卿且为共和党”的新任期之下,进步力量该如何将“改变世界”的任务转变为“保留自己”是值得深思的。
关于第77届戛纳主竞赛的《飞黄腾达》已经通过“罗伊·科恩的三条获胜法则”完整揭示了这个保守力量的利维坦是如何被塑造的,而《飞黄腾达》被特朗普团队以“恶意诽谤”为由提出抗议也大概印证了这种虚假的强者气质和男子气概是易于摧毁的。而在这样的“倒退”之下,我们又该如何保证不被对抗情绪裹挟。
电影《飞黄腾达》剧照
Talking Heads在1979年就唱出了战时的美国会怎么样(歌曲Life During Wartime),而《美国内战》的导演加兰也终于在2024年拍出了歌曲中的“关于城市游击战的精彩未来主义论文”,但是现实的荒诞却依然远比影像更让人只感无力。
我们遭受到的分化是对社会而言一个无法逆转的撕裂,但是末日时钟不像库布里克所设想的那样有着完整一圈的秒分针,男权领袖需要一场盛大“阳痿”的溃败,来防止带领所有平民走向一个只存在“毁灭”与“不毁灭”的绝对跷跷板。影像可以是对未来的谏言,也可以是对现实焦虑的投射,但是当克制与冷静消失之时,没有人可以阻止一场不知道对手是谁的内战。
我们距离战争和互相厮杀的距离只在下一个转角。
电影《美国内战》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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