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中战役,徐向前张网以待,敌人也鬼得很。回窜的阎三十四军,竟从汾阳以东渡河,直插平遥县城。阎亲训师及亲训炮兵团则返回介休。这样,徐向前拟歼阎三十四军于平遥、介休间的计划遂落了空。
徐向前发现敌有北窜企图,当即火速调动兵力北移,进行拦截。
由于伏击扑空,八纵接到徐向前命令后,令二十三旅跑步到汾河桥,堵击阎三十四军。二十四旅为八纵第二梯队,从阵地撤出的部队,后卫变前卫,在二十三旅后面跟进。团首长们到部队的前边,以便随时接受新的战斗命令。二十四旅七十一团成为八纵的后卫,团长北沙告诉一营长李元:“你们变成团的后卫,也是纵队的后卫,作为后卫,千万不能放松后边的戒备警惕。”
6月21日凌晨,大雾弥漫低空,天上亮,地面昏,人行在枣树林中,前后看不清,行军怕掉队,后边同志扯着前面同志的背包绳。二十四旅七十一团一营穿过大堡、曹村,已是日出三竿,雾逐渐消散,从枣树林边,已能看见高出地面二三米的铁路和公路上的行人。侧翼警戒向一营长李元报告,铁路路基上面,有不少的人在走动,好像是行军队形,铁路西侧的公路上,也发出噪杂和地面震动的声音,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人影,我们已派了一个侦察小组去摸清情况。
李元分析我们是后卫的后卫,后面再没有我们的军队,怀疑可能是敌人,是什么敌人搞不清。这时旅部的骑兵通信员,飞一样地赶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忙发问,你们是不是七十一团一营?常仲连副旅长叫我传命令:从张兰镇向我们方向铁路、公路上,挤满了人,摆着四路行军纵队前进,中间还夹着大批马群,是不是敌人,你们要立即查清。如果是敌人,要先敌展开抢占要点,组织火力,掩护部队冲锋。七十二团已接到这个命令。你们保证前面二十三旅的后方安全,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敌人。李元营长立即下达停止前进的命令,向团长北沙报告,一营后面发现敌人。部队放下背包,上好刺刀,准备战斗。
北沙下令:“准备打!”
一营营长李元,教导员李全山,副教导员魏林,在枣林里发现敌人数量大大超过自己,又弄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敌人,但情况紧急,不允许多考虑,决心要快,遭遇要先敌展开,抢占制高点,才能取得主动权。他们带着四个连的干部到枣树林外看了地形。部署是:一连在左,三连在右,二连为营的预备队,机枪连后面跟进,抢占铁路路基高地之后,集中火力掩护部队冲锋,一连主要任务是冲击敌人山炮群;三连与一连并肩冲上去,扭住敌人的先头步兵,二连在一连后跟进。
一声出击令,一、三连像两支箭射中敌人铁路上的密集队形。一营展开后,与敌人拼刺刀,经过一阵激烈的冲杀,敌人留下大批尸体,溃不成军,连爬带滚的跑到公路上,他们自己先把山炮队伍冲乱了。一营完全控制铁路,架起轻重机枪,以猛烈的火力扫射敌人,手榴弹像雨点一样打在敌人大队里。可是只听见炸弹响,不见敌人倒下,仔细一看,不是没有炸死人,而是敌人太多,倒下的看不出来,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顾不得还击。一营指战员以主动进攻制胜优势敌人,越杀越勇,真像虎入羊群。
迫使敌人完全退到开阔地上后,团长北沙带二、三营投入战斗,对惊慌未定乱成一团的敌人密集队形,实施一瓢泼的火力袭击。在铁路西侧麦地里,东奔西窜的敌人,完全失去了指挥和控制,有的钻到麦地里,结果人头和麦穗一齐躺在地上,活人在死人身上跑,不知往哪里逃。敌人经过一阵儿混乱之后,跑到离铁路远一点儿的地方,利用纵横渠道稳下来。这时那些铁军基干特务开始起作用了,用后退就枪毙的镇压手段,勉强把散乱的部队组织起来,编成冲锋的方阵队形,开始有组织地反扑,妄图夺取铁路制高点。
摆在铁路上的轻重机枪和路东边的迫击炮、小炮,在团长北沙统一指挥下,猛烈袭击蜂拥而来的敌人,只见前面倒下一批,后面又上一批,几次反复,尸体已堆成小山丘。掉转屁股向后逃的敌人,又被他们自己人堵住,像海潮一样又卷起来,又被消灭掉,真是枪扫人流如风卷麦浪,敌人的方阵,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垮。
人海战术失灵,被71团战斗分队分割的敌人,形成小集群,再难组成大的方阵冲锋,战斗进入犬牙交错的状态。敌人就地将他们的尸体和伤员,垒成一堆一堆的抵抗工事,在死尸上架起机枪还击。这时候的战场,敌人的尸骨压平了小麦,填满了水渠河沟。战斗进行了3个多小时,因我军二十四旅只一个团兵力,人数太少,战斗结束不了,无法逃脱的敌人仍在组织顽抗,一个地方一阵儿打得很激烈,另一处出现暂时平静,此起彼落,战斗在交替进行着……
二十四旅七十一团团长北沙后来回忆道:
我到铁路东侧100多米处,一个坟堆旁边,看到一营长李元同志负伤了,还在坚持指挥,卫生员正给他包扎伤口。由于打穿的小腭不好打绷带,伤口上血和口水顺着脖子向下淌。他为了向我说情况,用左手捏着嘴角,忍住痛。他说是抓住俘虏后,才知道打的是亲训师,过去没有听到这个番号,以为是阎锡山的杂牌,战斗力可能比三十四军差,尤其是一、三连冲土铁路时,敌人不知道怎么还手,但是装备很好,以后一次又一次的组织反扑,看出这个敌人还不简单,要认真对待。询问俘虏才知道是阎锡山的王牌,编制很足,全师10000多人,3个团,1个团就有3500多人。我们一个团兵力像这样地打下去,消耗太大,不能持久,弹药也发生困难,虽然一再规定不许随便开枪,敌人冲过来,那是非打不可的,他向我建议,向上级反映,设法调点力量,或催二十三旅赶快出击。
我在大堡村墙下面看到常副旅长,他站在村墙上,望整个战场,他看到我团与敌反复冲击,要次把敌人打下去,也担心持久问题,七十二团在南边与敌人相持着,七十团随纵队一时来不了。现在就是盼望二十三旅调整好部署,早点出击。他们完成合围,需要有个时间,要我团尽力坚持住,铁路必须死守,为纵队主力出击创造条件。这时从大原起飞的敌机,又到土空盘旋,垂死挣扎的敌人,似乎看见飞机,就有了救命希望,敌人又有点活跃起来了,前面战斗又激烈起来。战士们端着轻机枪,瞄着敌机,要揍下这个飞贼。
阎锡山加强给亲训师的亲训炮兵团,是由精选出来的高骡骏马拽着24门山炮,成行军队形夹在亲训师行进队伍的中间,炮、骡马身上一律使用制式的黄色帆遮布防雨隔尘,远远望去,敌人整个炮队像在公路上滚动的一条黄龙。在炮队的右侧铁路上是步兵,从敌人行进的状态和配置情况的表现观察,他们事先毫无战斗准备。
当七十一团一连连长胡希圣率领一排,指导员韩文高率领三排,副连长孙治中带的二排,冲上铁路,打到跟前时,敌人还站在铁路上发呆,手榴弹在他们队伍里爆炸了,刺刀上了身。这时他们才明白过来,是撞着真正的正规解放军,一连、二连并肩冲上铁路,首先以手榴弹加刺刀打垮了敌人步兵后,连指导员韩文高指挥三排长黄宗理,要全排战士端着刺刀直冲敌人的炮队,韩文高冲在最前头,一马当先与敌人拚起刺刀来。(韩文高同志参军后一直做文化和政治工作,端刺刀与敌人进行肉搏战,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在公路上的敌人炮队,为什么如此麻痹?它把铁路上的步兵当作它的核桃皮,保险壳。当核桃的硬壳被我军砸碎之后,一个一个地傻了眼,人和马搅在一起,乱成一团,挤作一个疙瘩,不知如何是好,在刺刀面前争相逃命,有的丢了炮不管,有的牵着牲口向麦田里钻,丢在公路上乱七八糟的炮、骡马和人的死尸,如同设的路障一样。冲进去的一连,还得从这些上面像跳高栏似的跃过去追敌人。敌人之多,队形之,手榴弹在人群里面爆炸后,倒下去的人留下的空隙很快就填满了,人踩人,人叠人,死的活的混杂在一起。七十一团一连三个排就像三把利剑在敌之人海中飞舞。一班人首先抓住敌人、门山炮,连马一起送到铁路东侧团长的指挥阵地上。十二班13人,为了不让敌人炮兵转入战斗状态,与敌步兵反复争夺,白刃格斗,但因寡不敌众,全班13名同志壮烈牺牲在敌人山炮阵地上。
事后,二营营长胡大鹏带着队伍又冲到炮兵跟前看到十二班全体同志尸体时,难过的掉下泪来,营长胡大鹏当场郑重宣布:“这一门山炮,要算一连十二班的胜利品,我们亲手交给一连同志,作为对死者的永远纪念,这是他们全班以英勇的自我牺牲精神,为革命作出的最后贡献。我们要记住,没有这些烈士,我们大部队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咱们营也不能这样容易地打到这里来。”最后,胡大鹏同志含着眼泪,在火线上率领同志们宣誓:“我们要继续英勇战斗,为一连十二班报仇!”
敌人的炮兵,在七十一团一连冲到跟前时,只顾逃命,不敢架炮射击。当他们的步兵逼过来支援他们时,惊魂稍定,和步兵一道退到铁路西边的,一个小河沟里,在指挥官和日本顾间的督战退迫下,组织起来一起反扑,因敌人数量多,又从一连手上夺回部分山炮,妄图在麦田占领阵地安装瞄准镜,转入战斗。一连剩下的伤员尽自己最后力量反击敌人,阻止敌炮兵转入战斗状态的时候,双方争夺很激烈。指导员韩文高发现一个日本教官正举着指挥刀向通信员胡银路头上劈去,一枪将他打死。这个小通信员看见敌人五O炮弹落在自己脚跟前,只炸开两片,没有伤着他,他笑了,说这是敌人送来的葫芦瓢。
战斗到了白热化时,一连130余名战士,只剩下30多了,还大部分是轻伤员,分散到各点坚持战斗,连长、副连长早就负伤了,排班长伤亡更大,一排长关向云用缴来的日本指挥刀与敌人拚杀后也负伤了,黄宗理排长打得很勇敢;韩文高身边最后只剩下自己了,碰见营里副教导员魏林来了,跟前还有个小炮班,他们已经没有炮弹了,韩文高叫他们拣起敌人步枪,跟他到前面去格斗。
敌人山炮虽然没有机会发射,但敌人凭借人多与英勇的指战们员反复争夺,步步进逼。一连伤亡了90多人,正在危急关头,胡大鹏带着队伍压过来,敌人的士兵,不顾特务的威吓,纷纷跪下缴枪,这时没有力量向后方押送俘虏,只要他们把枪放下,指战员们就命令他们自动到我军后方报到,剩下那些所谓铁军基干,死的死,伤的伤,侥幸的撒腿奔逃。
战斗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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