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董界和收藏圈,伍嘉恩被誉为“黄花梨女皇”,是很多明式家具展览与拍卖的幕后推手。

11月,伍嘉恩到北京和上海,为新书《明式家具三十年经眼录》签售。伍嘉恩的“木趣居”藏有明式家具100多件/套,正在佳士得The Henderson亚太区新总部举办的“嘉木留芳—‘木趣居’精选明式家具”展览,是她从收藏中拿出的15件标志性明式家具及案头珍玩,将于11月29日开启专场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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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梨女皇”与她的黄金时代

接受媒体采访时,伍嘉恩表示,“木趣居”是她30多年精心收集而成,包括极为珍罕的黄花梨及紫檀家具珍品,涵盖几乎所有明式家具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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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70年代,伍嘉恩开始留意古董家具。“遇上黄花梨家具,触动了我的心。继而全球搜索、寻觅、据为己有,启动了我收藏明式家具的旅程。”她在书中写到,1985年,王世襄先生著作《明式家具珍赏》面世,掀起明式家具热,市场上出现大量早期家具,热衷收藏的伍嘉恩无法以私人身份吸纳市场上的精品,于是在1987年在香港创办嘉木堂,经营明式家具,适应市场骤变。

那之后,她经手、掌眼过许多明式家具,既包括已消失于现代生活的盆架、衣架、火盆架、滚凳脚踏等,也有少见的品种,比如可装、可卸供出游用的桌案。活跃于收藏的黄金年代,她可以一边发现、收藏,一边研究明式家具的造型与结构,琢磨设计与变化。

1998年,伍嘉恩开设伦敦嘉木堂,从1987年到1998年,共举办明式家具展28次,多次为欧美藏家策展。通过海内外的展览,使得明式家具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明式家具也从日常生活用具变为珍稀的艺术品。

谈到明式家具收藏,伍嘉恩写道:“他们教育了我,我吸收了常人都不了解的知识。他们中有的风格雄浑凝重,有的以线条简约取胜,其他则优雅细致,集完美比例的型、式、工于一身,而现今20年正是收藏他们的黄金时代。”

在王世襄影响下,伍嘉恩构建起自己的明式家具收藏,又因王世襄期望世间能完整保留一套明式家具,木趣居诞生,斋额由王世襄惠赐,嘉木堂存的几十件明式家具精品成了木趣居的基础。

重现晚明生活场景

走进“嘉木留芳─‘木趣居’精选明式家具”展览现场,就像伍嘉恩所说,如同进入晚明人家生活的现场。

一件镶嵌大理石心板围子的罗汉床,大理石板纹理如云雾间的山峦,工艺考究,充满诗意,是明代家具之重器。床前摆放着黄花梨马蹄足矮火盆架,一侧是博物馆级别的黄花梨高香几,一侧是一对内外通体黄花梨造的方角柜,刚劲中含柔婉,简约中见精致。

罗汉床旁,一只罕有的黄花梨折叠式琴架上,摆放着古琴。周边的紫檀官皮箱、大圆盒、折叠式镜架、黄花梨折叠盘,温润的木纹透出数百年的痕迹与光泽,是晚明生活场景的生动再现。

一件黄花梨高香几,腿足修长,弧形舒敛有致。这种八角形香几在明代书籍中有描述,但黄花梨造的只有两件,另外一件前属王世襄,现归上海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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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黄花梨高香几上世纪90年代初出现于香港。伍嘉恩记得,有一天,香港古董街荷里活道下街人称嚤啰街的古董店少东蒋念慈来电,说看到对面一家店铺好像收到一批货运,有意向的话,可去查点。

那家店铺是当年香港颇有规模的大雅古玩号,主要经营酸枝家具与杂项。伍嘉恩赶到大雅,在一堆物品中一眼就看到四根孤形修长的腿足,第二眼就看到了八块叶形牙子。她立即认出,眼前的香几与王世襄先生家里的十分相似。

遗憾的是,店主早已将它卖给香港资深藏家钟华培先生。直到1997年香港回归在即,一些藏家开始交易手中收藏,看准时机的伍嘉恩五次三番与钟华培磋商,终于如愿收藏这只四足八方高香几。

伍嘉恩说,香几可能是明式家具传世品中最稀有的大种类,迄今木趣居共收藏了四件。

展览现场最令人震撼的,是一张巨大的拔步床。在传世至今的明代拔步床中,仅有两件,一件在纳尔逊·阿特金斯博物馆,另一件就在伍嘉恩手中。

这件仅展览的拔步床,是中国传统家具中体型最大的一种床。马未都曾说,“中国的床代表了中华文化中的精髓,拔步床则是中国人最伟大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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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以后,中国人发明了架子床,在架子床的基础上外设一个浅廊,就是拔步床,如同房间内的房间,更有私密性。

介绍这张床时,伍嘉恩特地走进拔步床内,坐在床前演示古人的生活场景,“西方有four poster bed,就是四柱床。在明朝的中国,也有四柱床、六柱床和八柱床。拔步床是一个如同房间的床,我们可以在古画或者版画里看到,古人在拔步床内自成一屋,可以摆放桌子、绣花、聊天。古人的床不仅是用来睡觉的,是可以坐着歇息,可以放一张桌子读书的。”

自从明代有了架子床,古人挂上帐子,冬天保暖,夏天驱蚊,能获得更好的睡眠。拔步床浅浅的前廊内,可放桌椅,可设马桶。晚明时期,拔步床主要出现在中国最富庶的江南地区,是极为昂贵的家具。《金瓶梅》中曾记述,西门庆用60两银子买下一张螺钿敞厅床,即拔步床,买一个丫鬟却只需5两。

“时势已过,机会不再,想再组织这样的一套明式家具收藏,恐怕是没有可能了。”她对自己的要求是,嘉木堂已出手、而木趣居未有的珍品,若重现市场,一定会争取买回。与木趣居失散的成对、成堂的椅子、凳子,也会尽力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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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三十年经眼录》

伍嘉恩 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24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