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雨季》之后,程莫深的“野狐沟系列”又推出中篇新作——《雪季》(见《青年作家》1997年6月号。)与《雨季》写石油人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所不同,《雪季》则是通过对石油人一种生存状态的生动描绘,以展示他们崇高的精神品格和顽强的生命意识。尽管面对强大的自然力,人的生命的脆弱与抗争的无奈都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但危难之际,人与人之间那份真诚、那种献身精神,却无疑显示了石油职工崇高的内心世界和积极的人生价值取向。
作品的情节很单纯:茫茫风雪中,一支钻井队挺进荒无人烟的野狐沟打井。临近春节,队上几名留守值班人员被暴风雪围困于深山中,与上级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在粮食、燃煤几乎用尽、个个饥寒交迫的情况下,又恰逢赵小校的女人临产,而此时,赵小校和其他几名职工还被风雪困在井场等待救援。队长“驴脸李”这时既要保护产妇母子的生命安全,还要设法组织人员上井场抢险,可他身边只有两个没结婚的年轻姑娘,谁也接不了生。危急关头,他摒弃一切杂念陈俗,毅然为赵小校的女人接生,保住了母子二人的生命。但队上这时缺吃少烧,孩子无奶,女工柴婷不顾暴风雪踏人深山寻找老百姓为产妇买猪蹄催奶,却一去没了音讯。而抢险人员在返回途中,炊事员胡万又滚沟身亡……掩埋了胡万万后,“驴脸李”带着幸存的留守人员,抬着大出血的产妇和刚出生几天的孩子,从野狐沟撤退。“皑皑白雪之上,一串深深的脚窝子点种着殷红的血滴缓缓地伸向山的远方……”
故事是悲壮的,在生存与毁灭的交叉点上,几个普通人的命运却更能牵动众多读者的心。以队长“驴脸李”为代表的这支石油队伍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他们仅仅是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在自己的岗位上履行自己的职责。当春节来临之际,他们中的一些人把难得与亲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让给了别人,而自己则留在深山沟钻井。只是这场突然而来的暴风雪把他们推向了绝境,使他们在短短的几天经历了一场生死的考验和灵魂的洗礼,他们那人生的光亮便清晰地得到了一次闪现。透过作品我们看到,在强大的自然力面前,这支弱小的队伍几乎失去了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他们孤立无助,挣扎无力;他们的生命是那样脆弱,但是他们生存的意识却是那么强烈,他们并不在强大的自然力面前低头退缩、消极等死,而是积极设法保护自己,救助弱小。当严酷的大自然一下子把他们推人生存的绝境时,他们无一不以他人的生存为前提,而把危难留给自己,凸显了精神世界的崇高。胡炊事员在妻子跟随野男人私奔之后,把自己的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悄悄地投入抢险行列,并因此而落沟身亡,柴婷为救产妇孩子,冒雪踏人深山而从此失踪等等,都是这些普通入心灵世界的充分展示,是对美好人生的执著追求。虽然他们毁灭了,但他们以自己弱小身躯的毁灭,换来的却是生命意义的张扬,是对人生价值取向的积极肯定。而且,这种自觉的献身精神也是建立在高度事业心的基础之上的。试想,一代又一代的石油人抛家舍子,汇集到自然条件如此恶劣的野狐沟,不是为了石油事业,有什么必要自找苦吃呢?《雨季》中的女采油工楚芳在暴风雨之夜的护井中,被滑塌的山体所吞没,而《雪季》中胡万万的父亲已经退休,却难分难舍地再次走上钻台,以至把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诚然,他们的献身也许于事无补,但当他们以弱小的身躯、脆弱的生命面对强大无比的自然力的时候,他们的死就是在所难免的了。因而,
他们的死又充满了悲壮的色彩。
《雪季》所呈现的环境是典型的,这是无数从事野外勘探作业的石油人生存状态的缩影。那些常年转战野外一线的作业工人作为现实生活中的一个特殊群体,他们肩负着为祖国寻找并开发石油的重任,这就决定了他们长期处在漂泊不定的迁徙动荡之中,始终摆不脱荒凉、孤寂及大自然带给他们的各种不幸,他们的人生价值也正是在这种反复同大自然的搏斗中显现出来的。作者关注普通人的命运,通过他的作品寄予这些普通人以深切的同情;而众多的读者则通过他的作品认识石油行业,认识石油人,进而了解石油人的生存状态和他们的喜怒悲乐,感受他们的精神和情感世界,这都是具育积极意义的。
【作者简介】杨虎林,作家、文学评论家,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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