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杨成武在与日军长期的作战实践中总结出一条经验:“日军作战,有个规律,每次失败,必然出兵报复,失败得越惨,报复得越凶,而且常常是败兵刚刚收巢,大队人马就立即扑来,妄图趁我们‘消化’胜利果实时,打我们一个猝不及防。”

一个多月来,在广大地区连续遭到八路军大规模破袭和玫击的华北日军,条条铁路起火,一半炮楼冒烟,始终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损失惨市。这对心气正旺的多田骏来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9月底,整体处于绝对优势的日军刚刚喘过气来,多田骏就众即调集第110、第36师团、独立混成第1、第9旅团及重整的第4旅团,共2万余人,从10月6日开始,首先对太岳、太行根据地进行“扫荡”。随即,驻蒙日军、驻山西第1军也都调集重兵,对我华北各根据地进行疯狂的报复“扫荡”。多田骏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趁八路军连续作战来不及休整之机,打击八路军主力,毁灭抗日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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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日军的报复“扫荡”,彭德怀早有预料。百团大战一开始,他就指示各部队要做好反“扫荡”的准备。他还指出,对于窜到根据地的日军,我军的作战方法是避实就虚,先以小兵力在地方武装配合下积极侧击、扰袭,消耗日军,待之疲惫分散时,我则以集击散,以强胜弱,集中优势兵力和火器,歼其一路,从而打破日军的“扫荡”。榆辽战役结束后的10月1日,八路军总部在给各大区的指示中,更进一步指出,增援榆、辽之敌,很可能顺势“扫荡”太北地区,各部应有相应的准备。由于八路军做好了反“扫荡”的准备工作,日军的“扫荡”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10月11日,日军第36师团、独立混成第4旅团各一部,共3000余人,南北策应,“扫荡”太行根据地榆、辽、武之间的浊漳河两岸地区。八路军第385、第386旅,决死第1纵队等部,在内线节节阻击进犯之敌,新10旅在外线积极作战。15日上午,新10旅2个团在和辽公路弓家沟伏击敌汽车运输队,毁敌汽车40多辆,歼敌100余人。此后半个月,日军不敢在和辽公路上运输。17日,“扫荡”之敌分途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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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1月17日开始,日军第37、第41师团和独立混成第16旅团各一部,共约7000余人,分三路对太岳根据地沁源及其以北的郭道镇地区合击“扫荡”。由于太岳军区主力386旅和决死第1纵队赴太行根据地未归,为避敌锋芒,军区将领导机关与现有主力部队组成沁东、沁西两个支队,转移于日军合击圈外的沁河两岸地区,打击敌人分散活动的部队。

日军在地方武装袭扰下,于23日进抵合击地区后,即实行分散“清剿”,大烧、大杀、大抢,企图消灭根据地军民的生存条件,彻底毁灭根据地。太岳军区部队及时抓住日军四处“清剿”,兵力分散的有利战机,积极打击敌人。23日,沁西支队第42团在官滩歼灭日军100余人,27日,第42、第59团各一部在胡汉坪、马背一带毙伤日军160余人。沁东支队第17、第57团,先后在光凹、陈家沟、龙佛寺、吾元镇、南卫村、南里等处也都给日军以沉重打击。日军合击企图落空,被迫于12月5日分路撤出太岳根据地。

11月9日,日军第110师团等及伪军1.4万余人,对晋察冀北岳根据地实施大规模“扫荡”。在此之前的10月l9日,八路军总部就曾指示晋察冀军区,认为进攻平西、太行的日军均可能转而进攻北岳区,要求晋察冀军区应立即准备粉碎日军之“扫荡”的作战,党政军民应切实配合,进行深入的战斗动员,主力应集结适当位置,准备坚决消灭一两路进犯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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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晋察冀军区做了认真的准备,对部队作了补充和调整,加强了战备和敌情侦察,地方工作也作了相应的部署。因此,当日军大规模“扫荡”开始后的第二天,晋察冀军区立即下达了反“扫荡”的作战方针和部署,决定在敌人进攻的前一阶段,避免与敌决战,采取广泛积极的游击战,使日军在“扫荡”中“住不得其所,行不得其时,食不得其饱,最大限度地疲乏与消耗敌人,主力兵团立即集结起来,置于机动位置,准备于适当时机打击敌入,歼火敌之一路或两路,以转换战局,”彻底粉碎敌之“扫荡”。

从涞源出动的驻蒙日军和从易县、保定出动的第110师团,共约6000余人,从9日开始连续对根据地内的关头、银坊、黄土岭、神北等地进行合击,但所到之处,日军都扑个空。气急败坏的日军只好大肆烧房子,毁坏我根据地内的各种设施,然后留800余人驻扎关头附近的吴家庄,其余便沮丧地分途撤退。然而,正如日军后来总结的一条经验那样,“皇军大大地来,八路小小的有;皇军小小的来,八路大大的有”。日军刚一撤退,八路军第1、第25团及1分区特务营就集中兵力围攻吴家庄留下来的日军。经过一昼夜的激战,敌人损失惨重。残敌在日军飞机的掩护下突出重围,仓皇逃窜。途中再遭八路军第20团的截击,伤亡更大,逃回满城。一招不成,再换新招。日军调集兵力,采取“分路的分进,多点的合击,一面进攻,一面修路,一面构筑据点”的战术,继续进行“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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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日军仍没有多大的收获。晋察冀军区主力部队,根据敌情变化,灵活机动,只以小部分部队与敌人保持接触,了解敌人的动向,牵制敌人的行动,大部队则避敌锋芒,机动转移,使日军始终找不到八路军的主力,合击屡屡扑空。各分区部队不脱离根据地,积极与敌周旋,各游击部队袭击敌人,破坏交通,阻敌修路,扰敌后方。11月21日夜,第2团选派30余人袭入党城,以手榴弹袭击日军宿舍,日军惊慌失措,枪炮射击彻夜未停。26日,第1分区便衣队4人潜入保定,以手榴弹袭击日军正在举行会议的剧场,引起日军后方的恐慌不定。侵入根据地的日军,半个月下来不断遭到打击,疲惫不堪,遂于25日分路撤退。

12月中旬,日军抽调驻晋南的第37师团、驻晋东的第41师团的各一部,配合驻晋西北的第26师团、独立混成第3、第9、第16旅团各一部,共2万余人,对晋西北根据地实施全面“扫荡”。百团大战第二阶段结束后,贺龙就预料日军必来进行报复。120师及时地调整了一些部队的建制,补充了弹药和给养,精简了机关,充实了战斗连队,并要求各部队抓紧休整,积蓄力量,准备反击敌人大规模的“扫荡”。12月14日,晋西北军区指示各分区:这次反“扫荡”的作战方针基本上是游击战,但需有相当主力集结,以便机动;各分区需有1个团以上的兵力,以连、营为单位分散游击;各正规军派出的游击队及地方武装,须围绕着进攻之敌,不断扰击,并派一部在敌后破坏交通;各分区须负责保护粮食,立即帮助、检查群众空舍清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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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12月23日,日军侵占了晋西北除保德、河曲两县以外的各部县城和大部分集镇。晋西北军区迅速投入反“扫荡”斗争。初期,各部队以部分兵力配合地方游击队广泛开展游击战,袭扰、钳制进攻的敌人,破袭敌人的交通运输,掩护群众转移。主力部队避开敌人进攻的锋芒,转移到外线,寻找战机袭击敌人。第358旅和工卫旅,分别对“扫荡”米峪镇的敌人进行多次袭击和阻击。

第4军分区部队先后袭击方山、峪口、信义等据点,并多次袭击临县和安叶村。独立第1旅和决死第4纵队,在大武以北不断袭击敌据点,破坏公路,断敌交通。在晋西北军民的有力打击下,日军的“清剿”行动难以进行下去,遂改为修筑公路,设立据点,企图长期驻守,分割包围,逐步剿灭。针对日军这一险恶企图,晋西北军区于12月27日指示各分区,要求要动员一切力量,坚决打破敌人修路筑点的计划。指示命令第358旅负责打击岚县至大蛇头、普明至赤坚岭修路的敌人,独立第1旅负责破击大武至临县公路,决死第4纵队破击大武至方山的公路。

据此,独立第1旅第2团组织群众2000余人两次破击大武、三交问公路,使临县的敌人不得不绕道方山与离石联系;离石游击队带领群众两次破击离石、军渡问公路,毁公路30余里;第2、第35团各一部,连续袭击汾阳至柳临公路线上的信义、上白霜、张家山等据点。工卫旅对太汾公路连续进行破袭。决死第2纵队第4团还深入到晋中平川,在下曲镇诱伏文水之敌,歼灭日伪军100多人。此外,在内线坚持的各团还抽调干部组成便衣工作团和地方工作团一起,在精干部队掩护下破坏敌新建据点周围的“维持会”。第715团一部与临县游击队一起袭入临县县城,捕捉了南关‘“维持会”代表。在根据地军民英勇战斗下,日军修路筑点计划又遭失败,最终不得不撤出晋西北根据地。

八路军取得反“扫荡”的胜利,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各抗日根据地人民的大力支持。日军对这一点深有体会,第1军司令部参谋朝枝繁春在其一份上报材料中说:八路军的抗战生:气甚为旺盛,根据地的居民,一齐动手支援八路军,就连妇女、儿童也用竹篓帮助运送手榴弹。我们有的部队,往往冷不防被手执大刀的群众包围袭击而陷入苦战。百团大战中被八路军搞得焦头烂额的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团长片山省太郎更有感触:八路军的工作已深入到居民中,村民正如“空室清野”的标语那样,几乎逃避一空,不见踪影,而且显然可以看出,他们曾经积极协助过八路军。因而在作战期间,我军的动向被详细地泄露给八路军,但我们对八路军的情报却完全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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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如此,日军无法捕捉到八路军主力进行决战,在连连遭受到根据地军民痛击的情况下,便把无法转移的房屋和来不及撤离的群众作为“作战对象”,发泄愤怒。一位参加过“扫荡”,后来被俘的日军士兵说:“从1940年10月2日到11月30日间,36师团井关中将受到方面军多田中将的命令,参加晋东南作战。当这个作战开始前,第222联队第1大队长桥木正少佐,于山西襄垣县夏店镇的车站前,集合全体士兵,传达方面军的命令:‘这次作战目的,与过去完全相异,乃是在于求得完全歼灭八路军及八路军根据地内的人民,因此凡是敌人区域内的人,不问男女老幼,应全部杀死,所有房屋,应一律烧毁,所有粮秣,其不能搬运的,亦一律烧毁,锅碗要一律打碎,井要一律埋死或投下毒药’……”

在日军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下,一幕幕令人发指的人间惨剧发生了——

10月18日,日军一部400余人窜到麻田南峪村,将全村300多间房屋付之一炬,屠杀村民40余人。

10月22日,日军第11大队一部在武乡双舍村搜山时捉到村民31人,全部捆绑投入村头水井中,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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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马家庄,日军将老百姓逼到一所大房子里,一把火烧死290多人。韩洪镇,日军强迫群众到庙内开会,参加会议的400余人全部被烧死。

这一惨案与日军对百团大战的报复“扫荡”似乎没有直接关系。

和顺石拐镇,因百团大战中129师师部曾设在这里,故在日军的“扫荡”中先后被烧5次,房屋窑洞化为一片焦土。沁源县,先后被杀害的群众多达5000余人,全县10户以上村庄仅留孙家沟一村。辽县、武乡、黎城、涉县的房屋80%被烧,有数十村像石拐镇一样成为焦土。日军放毒队,用骡马驮着清酸、里加、升汞等毒药,每到一处就往水井、水池、地窖里放毒,危害极大,除直接造成伤亡外,还引起恶性传染病,“抗战中边区患传染病的人数约13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