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清脆的一声，仿佛把整个客厅都震碎了。
我妈捂着脸，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嘴唇抖了抖，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的大姑站在她面前，脸上的怒意还没完全散去，手指指着我妈，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你算什么东西？
我妈活到今天，是你该伺候的！
你还敢跟我争遗产？”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我站在旁边，拳头攥得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大姑。
她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我妈呢？
伺候奶奶二十多年，换来的是这样的羞辱？
而我爸，他就坐在一旁，低着头，像个窝囊废，连看都不敢看我妈一眼。
那一刻，我的理智彻底崩塌了。我转身对着我爸吼了出来：“你今天要是不跟她离婚，我马上带我妈走！”
我妈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甚至带着点哀求：“别闹了，咱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呵。这样的家，我宁可不要。
事情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奶奶今年86岁了，卧床不起，大小便失禁，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医生说她的身体已经是回光返照的状态，撑不了多久了。按理说，这本该是一个家人齐心协力尽孝的时刻，可我却看到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奶奶有四个子女，我爸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姑姑和一个小叔。
他们平日里各个嘴上喊着孝顺，实际上却把伺候奶奶的重担全都推到了我妈一个人身上。
之前奶奶身体还好的时候，我妈每天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后来奶奶卧床了，我妈就变成了24小时的“护理工”，喂饭、擦身、换尿布，一天重复十几次。
我记得有一次，我妈刚端着一盆洗过奶奶的脏衣服回来，累得满头大汗，刚坐下喘口气，大姑就进门了。她看着我妈，开口就是一句：“你怎么这么懒？外面地上都是灰，也不知道拖一下。”
我妈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活，默默拿起了拖把。我忍不住开了口：“大姑，你怎么不来拖？”
大姑一听这话，立刻瞪了我一眼：“你个小孩懂什么？我妈还不是你妈伺候的？难道你们当儿子的还要我这个当女儿的来干活？”
我气得眼眶发红，可我妈却拉了我一把，小声说：“算了算了，别跟你姑计较。”
那一次，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妈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她本来就有腰椎间盘突出，可为了照顾奶奶，她连医院都没去，硬是靠止痛药撑着。可即便如此，我爸的兄弟姐妹还是没半点表示。
最过分的是小叔。他每次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坐在沙发上就开始打游戏，连句问候都没有。我妈给他们倒茶，他们还嫌弃杯子没洗干净。我气有一次问他：“小叔，你也要伺候奶奶的，怎么不帮我妈分担一下？”
他直接回了我一句：“我工作忙啊，伺候老人本来就是嫂子的事。”
我当时就想骂人，可又不知道从哪儿骂起。为什么伺候老人就成了我妈一个人的事？那是她的婆婆，又不是她的亲妈！可是我妈呢？她从来不抱怨，哪怕累得直不起腰，也只是叹口气，说一句：“人老了，都是这样。”
直到奶奶去世的那个晚上，所有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奶奶走得很安详，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拉着我妈的手。我妈哭得很伤心，可我发现，大姑、小姑、小叔，他们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悲伤，反而多了一份兴奋。
果然，奶奶的头七刚过，他们就坐不住了。
大姑第一个开口：“妈的遗产怎么分？房子是不是该卖了？钱分一分，大家都公平点。”
小叔也跟着附和：“对啊，妈的房子这么值钱，不能只给大哥一家，大家都要有份。”
我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恶心。奶奶去世连一个月都不到，他们就惦记上了房子，连点基本的礼数和孝道都没有。
我妈当时正在厨房洗碗，听到这些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擦了擦手走了出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房子的确该分，可是你们是不是也该想想，这些年是谁在伺候妈？”
一句话让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我妈继续说：“我伺候妈26年，从没跟你们提过一句苦。现在妈走了，你们倒是一个个跑出来争遗产了。你们的良心呢？”
大姑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伺候了几年老人吗？那是你该做的！房子是爸妈留下的，怎么能全给你们一家？”
我妈看着她，眼里有些失望：“我不想全要，我只希望你们能公道一点，也能记得我的付出。”
“公道？”大姑冷笑了一声，然后突然抬手，一巴掌甩在了我妈脸上。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看到我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可她却什么都没说，低着头一声不吭。我怒气冲天，冲过去拦在我妈面前，指着大姑吼：“你凭什么打人？！”
大姑理直气壮：“她活该！”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心里的怒火。我回头看向我爸，他却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里，连头都没抬。我心里一阵刺痛，指着他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老婆被人打了，你就这么看着？”
我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还是没说话。
那一刻，我失望透顶。我转过头，拉着我妈的手，对我爸说：“你要是还有一点骨气，就立马去和她离婚！这样的家，我们不要了！”
我妈愣住了，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别……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不能闹成这样。”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她这一辈子活得太苦了，从嫁给我爸开始，就没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伺候公婆，照顾孩子，还要忍受这些亲戚的冷嘲热讽。现在，她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说，只会劝我忍。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忍？
我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哽咽：“妈，你已经够苦了，不用再忍了。我带你走，咱们过自己的日子。”
我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带她离开这个家。
后来，我爸真的和我妈离了婚。房子卖了，钱分了，可我妈什么都没要。她说：“我不要那些东西，只要一份清净。”
现在，我和我妈住在一座小城市里，日子虽然清贫，却很踏实。每次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我都觉得，这才是她应该有的生活。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我没有站出来，她会不会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煎熬里？人这一生，为什么总要为别人活着，却忘了自己？
我不知道答案，但至少，我妈终于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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