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中眼里的蒋介石
在蒋介石周围的人之中,敢于当面向他直说逆耳之言的人不多,张治中则是其中之一。
他除了口头给蒋提意见外,还写了许多书面意见,总数竟达十几万言,内容也是方方面面。
在1948年夏天他给蒋介石的一份建议中,对蒋介石的个人修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关于钧座在个人修养方面,以职之愚,岂能仰赞万一。如钧座理学研究之精到,伦理观念之着重,与自律之谨严,均非常人所能几及。
然职在平时追随左右,尝承亲炙之余,深感钧座于自律谨严之中,仍不无受外物影响而有缺欠之处,不惮烦渎,谨为钧座一一道之。
其一,钧座之思想,自底定全国以还,即渐有保守倾向,以致若干亟应改革之要政,受钧座惮于改革之态度影响,往往因循不决,故本党革命政策,始终不能表现于政治现实。
职尝谓钧座之态度为儒家态度而非法家态度,但钧座为国家元首、革命党魁,仅持儒家态度以谋治理,似不足完全适应今日之时代。
例如钧座若干年来对国民对干部所发表之文告与训示,多偏重于抽象之说教,绝少关于具体之现实政策,与其他国家元首对国民宣示政见之态度迥异。
历时愈久,此类抽象之道德观点,一般人民尤其知识分子,甚至党内之若干同志,咸认为老生常谈,不能得到预期之政治效果与良好反应。
又如《中国之命运》一书,在发表以前,不仅外国友人,即干部中亦多持不必发表之意见,及今检查此书发表以后之影响,当了然当时认为期期不可者实非无见。
一般人认为此书充分流露钧座保守思想之所在,而钧座只注意当时对国民教育之意义,未注意其可能引起之政治反响。此为儒家思想与时代思潮不尽能融会贯通之症结所在,似不容忽略者。
其二,一般人咸认为钧座重视谋略与技巧而忽略基本政策与方针,甚至有察察为明之嫌。故一切问题,往往因谋略与技巧之过分重视,基本政策方针转居次要地位,本末倒置,渐次变质,负责执行之干部,恒感手足无措,此在钧座之最高领导地位,似非所宜。
如对共*党问题,以钧座极端侧重防制之技术,因而基本方针即无法把握,试看马歇尔八上庐山未获结果,其内心之感想如何?
以职在新疆所闻,当时在政策和方针上,本无多大距离,仅此若干细节问题之争持难决,竟致摇动既定之方针。
收复张家口一役,前后之方针转变,深信非出自钧座之本意,而实犹豫迁延当断不断所造成之错误。
如此因小失大,殊不值得。此皆由钧座之心思过于细致,过于深刻,以致顾虑愈多则思路愈狭,实非主持大计者应有之态度。
其三,钧座性情急躁,动以盛气斥责干部,此不但不能使工作推动有效,徒使干部养成掩饰蒙蔽之风气。
对于钧座之领导作风,只有极坏影响。现在一般干部,均不敢以逆耳之言相进,唯恐激怒于钧座。因而真正之下情不能上达,一切军事政治败坏之真相,均无法适时透彻了解。
及败象毕呈,无可掩饰,钧座纵欲挽回而时机已晚。此种壅塞之象,最足寒心。且以钧座善怒之故,往往使一般干部对钧座之信仰发生影响。
兹述一事他人向不敢为钧座告者:在本党六全大会中,钧座训话时辞气过于严峻,若干同志认为党魁对于党员,不应辱及人格,每以不伦不类之联语、打油诗作荒谬无稽之讥评。
如有人戏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为“朕躬有罪罪在万方”,传观场内,毫无忌惮者。此在本党党内之集会尚发生如此反响,至足深思。
至于国际间之流言,恒以钧座为世界各国领袖中脾气最坏之一人。甚至如史迪威之不能合作,美国方面亦以钧座与渠(指史迪威)两人性情不能相处为论者,亦足见旁观者之感想。
窃谓钧座以一身系国家之安危,即对个人精神身体之修养,亦不宜有此急躁善怒之性情,致影响身心之健康,关于此点,职昔年曾以详函劝谏,似曾邀钧座一时之注意,今钧座年事日高,涵养性情,温煦万类,所关者大,不敢不再申其说也。(摘编自《蒋介石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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