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手遮天
吴国发生了一场影响深远的宫廷政变,不知道魏国一些大臣是不是从中得到了启发,他们也紧接着谋划了一起关系到魏国国运的政变。
自从高平陵政变后,司马家族就把持了魏国朝政,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剪除政敌,稳固其统治。如今,与其说魏国是曹家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基业,倒不如说是司马氏的天下更加恰当。当然,司马氏专擅朝政,引起了一些忠于魏室的大臣的强烈不满,这些人在暗处谋划了一场政变以试图推翻司马师的统治。
谋划
在魏国后期的“拥曹派”人物中,中书令李丰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
李丰,字安国,卫尉李义之子。李丰才华横溢,善于品评人物,十七八岁时就名扬天下,赢得了魏国士人的交口称赞。李丰少年成名,自然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不过,李义认为成名太早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因此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过早涉足官场,遂强令李丰闭门读书谢绝来客。李丰被“雪藏”后,只能在家研习学问。
后来,李丰应召入仕,在曹叡居住的东宫担任文学侍从。曹叡登基称帝后,有一次接见一名吴国降人,问道:“江东地区的人,听到谁人称得上是中原名士啊?”
投降的人答道:“我只听说过李安国。”
当时,曹叡也不知道何人是李安国,便向左右问道:“李安国在哪里?”
此时,李丰担任黄门郎,官卑职小,所以曹叡并不认识他。当左右近臣为皇帝曹叡指出李丰后,曹叡有感于李丰名声传到国外,遂让他转任骑都尉、给事中。
到了正始年间,李丰被提拔为侍中、尚书仆射,开始担任显要职位。当时,曹爽专政架空了很多元老重臣,引得朝臣不满。李丰见曹爽不成大器,意识到曹爽以后有可能被司马懿赶下台,所以李丰为了不得罪曹爽和司马懿便两面讨巧、虚与委蛇,经常借口生病请病假在家“养病”。
按照当时台省的制度,请病假满一百天还不能到任者,就会自动解除官职。李丰是一个聪明人,很会钻律法的漏洞。因此,李丰一般请病假休息几十天后就会病愈,可是到任不到几天又会突然“发病”,然后又请假休息几十天,病愈后又到任几天,然后又突然“发病”需要卧病在床休息,如此反复数年。尽管很多人都知道李丰生病是假的,但是他名声在外,也不好意思说他什么。
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诛杀曹爽后,李丰非常恐惧,再不敢“请病假”不到任了。司马懿病逝后,司马师接管魏国权柄。当时,中书令一职空缺,司马师询问朝臣:“谁人合适补任该职位?”有人便推荐了李丰。司马师本也比较看重李丰,便向朝廷上表奏请任命李丰为中书令。尽管司马师极力拉拢李丰,但李丰内心深处却是偏向夏侯玄的,认为夏侯玄才有资格辅政。
李丰出任中书令后,有机会得以时常接触皇帝曹芳。此时,曹芳已经长大成人了,也明白司马师专擅朝政从而导致皇室式微,心中对司马师充满了怨恨之情。曹芳知道李丰是魏室忠臣,时常召他来商议一些事情,并暗中策划扳倒司马师。
要知道,夏侯氏和曹氏世代都是姻亲关系,这两个家族的利益休戚与共。曹操创业之初,其根基就是曹家和夏侯家的人马,而这两个家族诞生了无数名将,并为曹魏政权的创立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但是,高平陵政变后,司马氏篡夺了魏国的政权,曹魏宗室黯然,处处受制于权臣。
据《魏书》记载,李丰以为自己身处机要,深知皇宫机密,又其儿子李韬娶魏明帝之女齐长公主为妻,他们父子为朝廷内外所重视。因此,李丰心不自安,担心为司马师所忌惮。
李丰无论是为国家命运着想,还是为个人前途考虑,都有必要除掉司马师,以让曹魏宗室辅政。当然,李丰也知道,光凭自己的力量是不足以扳倒司马师的。
于是,李丰秘密派遣自己的儿子李韬去联系一个重要的帮手——光禄大夫张缉。张缉是当朝张皇后之父,即少帝曹芳的岳父。张缉是原凉州刺史张既之子,属于功臣之后。张缉以门荫入仕,在其父张既死后袭封西乡侯,随后以中书郎身份迁任东莞太守。
嘉平四年(公元252年)二月,曹芳下诏立张缉之女张氏为皇后。张缉成为国丈后,身价水涨船高,升任光禄大夫,位特进,备受恩宠。谁想到,张缉的好日子没有过多久,他就因为是皇后之父而被司马师免去了郡守之职。司马懿曾经借故将曹魏藩王们软禁在邺城居住,而司马师也得其父真传,当然不想让皇亲国戚掌权。张缉赋闲在家郁郁不得志,虽然不敢对司马师口出怨言,但其内心深处自然痛恨司马师专权跋扈。
张缉作为一个手无寸权的外戚,其政治抱负当然实现不了。李丰知道张缉的心思后,便暗中派遣儿子李韬去联络张缉。
当时,张缉卧病在床,于是李韬以探病的名义去探望张缉。李韬到了张缉府上,屏退众人后在张缉耳边轻声地说道:“我李韬娶公主为妻,我父子两人都身在机要之处。如今,大将军司马师秉政,有一些事情恐怕不得明说,而太常夏侯玄也对江山社稷常怀忧虑之心。现在,您虽然贵为国丈,但以后您的身家性命也很难预料。您认真思考您的处境,家父希望能与您图谋大事。”
张缉闻此言默默地思考了很久,才说道:“现在,我们都站在同一条船上,我怎能置身事外逃避呢?此等大事,事关重大,一定要严防泄密。如果不成功的话,我们都会有灭族之祸。”
李丰和张缉是老乡,有一定的交情。现在,他们利害相同,一致认为有义务振兴魏室,并在驱逐权臣的同时也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否则,在司马氏的压制之下,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于是,他们有意联手密谋,打算让夏侯玄取代司马师辅佐朝政。
李韬得到张缉的应允之后马上离开了张府,赶紧回家向父亲李丰汇报相关情况。李丰虽然是皇帝身边的中书令,有处理政务的权力,但他并没有兵权。一般来说,发动政变必须要有武装力量作为后盾,才有成功的机会。
当年,司马懿能成功发动高平陵政变,其背后的武装力量是司马师在民间豢养的三千名死士。如果没有这些人,即使司马懿有经文纬武之才,也不可能占领得了洛阳。同理,李丰想推翻司马师的统治,必须要有武装力量作为硬实力,况且如今的司马师并非往日的曹爽可以并论。
于是,李丰暗中指示他的弟弟兖州刺史李翼上表请求入朝觐见皇帝,打算让李翼趁机率兵前来洛阳,然后见机合力起事,以武力威逼司马师主动下台。
司马氏是搞阴谋起家的,司马师从小耳濡目染,又经过多年的权力斗争,已然成了政坛的老狐狸。尽管司马师不知道李翼的意图如何,但他敏锐的政治嗅觉已经告诉他镇守外地的将领无事突然上表请求入京,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想当年,董卓进京改写了东汉的命运。所以司马师不批准李翼的请求,派人告诉他留在驻地实实在在的待着。
李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打算用皇宫里的守卫作为杀手,设计谋杀司马师。
嘉平六年(公元254年)二月,魏国皇宫册封贵人。按照礼仪,司马师作为辅政大臣,他是要前来参加隆重的宫廷典礼的。不过,司马师自执政以来,为了人身安全着想,他从不主动进入皇宫,毕竟不能保证忠于魏室的大臣不会教唆皇帝对他不利。
在册封典礼之前,李丰秘密去见黄门监苏铄、永宁署令乐敦、冗从仆射刘贤等人,对他们说道:“诸位在皇宫内当差,暗中做了很多违法之事。大将军司马师为人严厉刚毅,并多次跟我提起这些事情,你们都应该以张当的下场作为鉴诫。但是,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能化险为夷。”
当年,张当依附曹爽做了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最后身死族灭。其实,这些事情也才过了几年而已,洛阳东市刑场的悲惨一幕在苏铄等人的脑海中都曾留下深刻的印记。当然,至于司马师有没有向李丰提起苏铄等人的违法之事并不重要,反正在李丰的连吓带骗之下苏铄等人害怕了……
苏铄等人手中有一定权力,他们长期混迹官场,要么生活作风有问题,要么经济来源有问题,反正没有哪一个人是干净的。所以,苏铄等人闻此言大为恐慌,以为司马师已经掌握了他们违法的确凿证据,急忙众口同声地答道:“我等一定会遵循您的嘱咐去做。”
李丰见苏铄等人都答应听从他的命令,便把诛灭司马师的计谋告诉了他们,说道:“册封贵人那天,诸营官兵都守卫在宫门口。陛下御驾临近前廊时,大家可以趁此机会威迫陛下同意诛灭权臣。到时候,你们奉诏率领众官兵士,一起动手诛杀司马师。你们应当共同谋划这次谋杀行动,切记不要走漏消息!”
苏铄等人面带难色答道:“如果陛下不同意,我们该怎么办呢?”
李丰表情严厉地说道:“事情有权宜之变,我们不能固守成规。如果陛下临时不敢听从我们的建议,便顺势将他劫持出去。到了这种地步,他哪能不从呢?”
苏铄等人听李丰这样说,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要知道,如果等到司马师派人来调查追究苏铄等人的违法之事,他们必死无疑;倘若放手一搏,他们还有存活的可能。因此,迫于形势,苏铄等人只能硬着头皮应许了。
李丰为了鼓励苏铄等人,向他们许下了重赏,说道:“这是一件灭族之事,关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所以你们要暗中秘密谋划,做好各种准备工作。等到事成之后,你们都能封侯做常侍。”
此时,苏铄等人想反悔打退堂鼓也不可能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参与了这次政变,相当于上了“贼船”已无退路,只能一路走到底了。事到如此,苏铄等人即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冒险去赌一把——趁机诛杀司马师。
李丰说服苏铄等人为这次政变效命后,又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张缉,让大家一起做好政变准备。于是,张缉派遣自己的儿子张邈去联络李丰,共同谋划起事。与此同时,李丰也派遣自己的儿子李韬将这次密谋透露给夏侯玄。夏侯玄对李韬说道:“希望你说得详细一点。”不过,李韬遵循父亲李丰的交代,并没有将政变的具体细节告诉给夏侯玄。李丰这样做,可能有几个方面的考虑:一则政变是否能成功实在难料,不想因此连累夏侯玄;二则担心夏侯玄不肯就任大将军之职出来辅政,不如等到政变成功后再向他详述;三则夏侯玄没有兵权,告诉给他也帮不上忙。
尽管李丰等人的工作做得很隐秘,但司马师的眼线耳目遍布朝廷内外,无孔不入。这些“特务”人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们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得知了李丰的密谋,并第一时间将打听到的情报反馈给了司马师。于是,一场自高平陵之变后最大的清洗运动开始了!
屠戮
司马师得知李丰的密谋后勃然大怒,本想连夜派人收捕李丰,但舍人王羕急忙制止,并建议由他去邀请李丰前来大将军府议事时再擒获对方。王羕分析道:“如果李丰没有准备,他一定会迫于形势前来。如果他怀疑不肯跟我前来,我王羕一个人足以制服他。但是,大将军派人去收捕他的话,李丰必定知道他的阴谋泄露了。这样的话,李丰一定会狗急跳墙,立即指示他的党羽带兵奔入云龙门,挟持天子登上凌云台,而台上驻扎着三千名禁军,到时候李丰一定调动那里的部众做困兽之斗。这样的情形一旦出现,我王羕一个人就无能为力了。”
司马师听了王羕一番话后觉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王羕的建议。为了不打草惊蛇,司马师派遣王羕驾驶马车去李丰家,盛情邀请李丰前来大将军府议事。
当时,李丰并不知道司马师截获了他的密谋,他迫于形势也不敢不来,便硬着头皮坐上马车跟随王羕去大将军府。
司马师见李丰来了,当面责问李丰为什么要背弃他?李丰听了司马师的责问,马上意识到事情败露且难逃一死。于是,李丰干脆豁出性命,义正严词地斥责道:“你们父子心怀奸邪之心将要倾覆社稷,只可惜我力不能及,不能亲手擒杀诛灭你们这帮逆贼!”
李丰慷慨陈词,脸上毫无惧色,气得司马师咬牙切齿、火冒三丈。于是,司马师命令府上的勇士用刀把上的铁环击打李丰的腰部,使得李丰在外力重击之下颓然倒地,死于非命。
司马师当场捶死了李丰,并连夜派人把尸体移送到司法部门。廷尉钟毓见李丰被人杀死大吃一惊,死活不肯接收李丰的尸体,拒绝道:“我只是一个负责审案的法官,其余事情我不管。”毕竟李丰是当朝中书令,如今三更半夜不明不白就死了将尸体放在这里,恐怕会惹上麻烦的,况且这里是官署不是太平间,不负责接收来历不明的尸体。然后,搬尸的人只得实话实说,告诉钟毓是大将军司马师叫他们运送到这里来的。
直到此时,钟毓才知道是司马师杀死了李丰,不得不勉强地接收了李丰的尸体。
李丰的死讯传出后,少帝曹芳怒不可遏,向身边人追问李丰的死因,并要派人调查杀死李丰的幕后黑手。郭太后知道是司马师杀死李丰的,急忙将曹芳拉进皇宫里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李丰死了,屠戮拉开了序幕。司马师将这个谋反案交给司法部门,并命令钟毓负责审理罪犯。于是,钟毓派人收押了夏侯玄、张缉、苏铄、乐敦、刘贤等人,并于当日开庭审案。
就这样,夏侯玄一夜之间从一个名士领袖成了一个阶下囚。夏侯玄到案后,并没有认罪悔罪,不肯给审案人员写认罪状。没办法,钟毓只得亲自审理夏侯玄。
夏侯玄表情严肃地责问钟毓:“我有什么罪过?你要作为司马师的幕僚来诘问我吗?如果你认为我有罪,那认罪供辞就请你代劳写吧!”实际上,夏侯玄并没有参与到李丰等人的密谋之中,只不过是李丰等人想私自发动政变推翻司马师而拥戴夏侯玄当大将军辅政而已。
夏侯玄是名士领袖,品行高洁,在社会上名声很大。当然,对待夏侯玄这样的知名人士,钟毓自然是不敢刑讯逼供的。
其实,钟毓也知道夏侯玄是冤枉的,内心深处并不希望夏侯玄死。因为,钟毓与夏侯玄无冤无仇,杀掉这样的大名士对他也没有丝毫好处。如果夏侯玄被冤杀,作为该案的主审官,钟毓难免不遭人非议。
不过,这是司马师督办的案子,钟毓一定要以司马师满意的方式来结案的,否则以后就难以继续为官了。无奈之下,钟毓当夜就替夏侯玄写了“罪辞表”,并以夏侯玄的口吻承认参与李丰等人的阴谋。然后,钟毓流泪拿“罪辞表”给夏侯玄看。
夏侯玄看了一眼“罪辞表”一言不发,只是点了一下头而已,表示自己知道了。当然,夏侯玄深知司马师的秉性,这样心狠手辣之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政敌的。当年,司马师顾忌自己的元配夫人夏侯徽(夏侯玄之妹),就不惜下毒手毒死了给他生了五个女儿的妻子。
是夜,钟会得知夏侯玄身陷囹圄之中,赶紧前来廷尉大牢探监。钟会是钟毓的弟弟,非常倾慕夏侯玄。以前,钟会千方百计想结交夏侯玄,但夏侯玄不屑与他结交。这一次,钟会知道夏侯玄这个案子一定是死案,这次不抓紧时间结交夏侯玄而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在灯光微弱的大牢里,钟会苦苦哀求夏侯玄认他做朋友。夏侯玄正色答道:“钟君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夏侯玄无情地拒绝了钟会的请求,至死都不肯承认钟会是他的朋友。
钟会少年成名,颇有谋略。此时,钟会刚好三十岁,是魏国政坛上一颗非常耀眼的政治新星,深得司马氏的信赖。那么,钟会为何非得让一个将死之人认他做朋友呢?
其实,在魏晋时代,钟会这样的举动并不像现代看来那么不可思议,而是一个非常容易理解的行为。当时,不管家族背景多么强大,不管官位爵禄多么丰厚,即使是皇家国戚或者豪门巨富,如果这个人没有结交几个声望崇高的大名士,就依然有许多士人看不起。关于魏晋风度,在后文中再另列篇章详写。
钟毓拿了自己替夏侯玄写的“罪辞表”向朝廷上奏道:“李丰等人密谋挟持天子,打算擅自诛杀宰辅,犯上作乱,大逆不道。请依法惩罚,并对他们判处极刑。”
曹芳收到钟毓的奏章,迫于严峻的形势只得召集朝中文武百官前来商议。当然,这些官员大多数都是司马氏的死党,他们一致认为:“李丰等人各自深受恩宠,掌管机要之事,而且张缉因国丈外戚的身份得到高位,夏侯玄则是几朝重臣。他们都身居高位,却心怀叵测,密谋反叛,勾结宦官图谋作乱,罪不可赦!他们忌惮君威,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奸计,故而就想胁迫天子,借以施行他们险恶的密谋,诛杀忠良的宰辅,擅自互相委任官职,将要作乱颠覆朝纲律法,危害江山社稷。臣等认为,钟毓所判定的惩处符合国家律法,可以让他依法实施。”
不过,李韬的妻子是魏明帝的爱女齐长公主,先帝曹叡唯一的在世亲生骨肉。在座的公卿百官,他们大多数人曾经受过魏明帝的恩惠,所以并不希望齐长公主也受到此案株连。因此,群臣达成共识,联名给司马师上表,恳请司马师看在先帝曹叡的分上放过齐长公主。
司马师难违众卿求情,再说齐长公主也不能对他产生威胁,赦免她反而显示自己宽大的胸怀,于是同意群臣的请求。
在司马师的同意之下,少帝曹芳才敢下特赦令赦免齐长公主,其诏曰:“齐长公主是先帝留下的亲生骨肉,因此特赦她及其所生三个儿子的死罪。”
张缉作为皇帝的岳父,李韬作为曹魏的驸马,他们并没有得到赦免,而是被赐死狱中。不过,张缉和李韬好歹能留个全尸,但其他的参与者则全部被押往洛阳东市刑场斩首示众。当然,司马师是不会宽恕他们的家人的,凡参与这次政变的人全部被诛三族,无论男女老少。
嘉平六年(公元254年)二月二十二日,这是一个屠戮的日子。
夏侯玄、苏铄、乐敦、李贤等人迎来了他们生命的最终结局——当众处斩。
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夏侯玄不是不知道,而是非常清楚地知道他的生命终点就是洛阳东市刑场。
早在嘉平三年(公元251年)司马懿刚刚去世后,侍中许允对夏侯玄庆贺道:“您以后没有生命之忧了!”夏侯玄却叹息道:“士宗(许允字),你怎么看不清时事变化呢?此人(指司马懿)尚且能够以世代交情善待我,而子元(司马师字)、子上(司马昭字)是不会容忍我的。”
此时,夏侯玄面不改色地走向断头台,神态安然,没有一丝恐惧。临刑之前,夏侯玄依然神情自若、态度从容,而这种名士气质唯有后来的嵇康才可以与之媲美。据史载:“玄格量弘济,临斩东巿,颜色不变,举动自若。”(《三国志·夏侯玄传》)
夏侯玄等人被杀之后,他们族中的其他远房亲属也依然受到牵连,都被流放到了苦寒之地——辽东地区乐浪郡。
废黜皇帝
司马师处决了夏侯玄等人后,立即威逼少帝曹芳下诏废黜张皇后。此时,曹芳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不得不按照司马师的意思做,并且违心地下诏表彰司马师。其诏曰:“奸臣李丰等人惯听谗言,任用奸邪扰乱朝政,暗地图谋作乱。大将军识破阴谋,敬奉上天的法规,把他们绳之于法。周勃降服吕氏,霍光擒获上官,他们的功绩都难以超过大将军。因此,朕嘉奖大将军,增加其九千户食邑,累加以前的食邑共计四万户。”
不过,司马师推辞封赏坚决不接受,因为整个魏国都是司马氏的天下,如此又何必还要这些食邑呢?
经过此事后,司马师派人监视曹芳。就这样,曹芳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日夜提心吊胆,担心司马师查出他是这次政变的幕后指使者。
司马师在京都屠杀政敌引起了一些官员的恐惧,并产生了不良反应——雍州狄道县长李简献城投降蜀国。得此消息后,姜维马上率领荡寇将军张嶷等部前去接应李简,并趁机北伐攻取雍州。
司马师得知姜维北伐的消息后,立即命令司马昭率领许昌兵团增援雍州,统率各部还击姜维。当时,司马昭镇守许昌,他得到兄长司马师的旨令后马上率领一支精锐部队离开驻地前往雍州。从许昌去雍州,洛阳是必经之路,所以司马昭率军顺道来到了京都。
当司马昭率领大军到达洛阳城西时,曹芳按照惯例需要在平乐观检阅出征军队。这时,有人建议曹芳在检阅部队之际趁机下诏擒杀司马昭,收编强大的许昌兵团,然后用这支部队出其不意袭击司马师,一举将司马氏铲除。
对于这样关系到生命的决定,曹芳踌躇不定,恐惧之下不敢应允。
后世,有人惋惜曹芳不能把握住这次难得一遇的良机,让魏室错失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其实,即使曹芳在阅兵时下诏擒杀了司马昭,局势也是很难预料的。首先,曹魏政权落入司马氏之手已久,军中大多数将领是司马氏的人,他们的效命对象显然是司马氏而不是曹氏。同时,毫无威望的曹芳能否指挥得动许昌兵团,这是一个未知数。其次,即使司马师遭到突袭,他也能快速反应过来指挥部队反击。毋庸置疑,司马师的嫡系部队战斗力很强,挡住许昌兵团的进攻是可能的。前文已经提过,司马师心理素质极强,相比之下曹芳的心理素质却极弱。如果许昌兵团不能快速灭掉司马师的嫡系部队,那曹芳的信心就会自行崩溃,到时候胜负就不言而喻了。
司马昭在阅兵仪式结束后率兵进入洛阳城,然后率军去往雍州阻击姜维。
作为政坛的老狐狸,司马师的政治嗅觉是非常敏锐的,其实之前他已经怀疑曹芳参与了李丰等人的未遂政变。这一次,心生疑虑的司马师又怀疑曹芳另有图谋。于是,司马师密谋废掉曹芳另立新帝,换一个曹魏宗室的人当皇帝,这样更容易控制整个魏国。经过一段时间缜密的思考后,司马师主意已定,派遣散骑常侍郭芝进宫将这件事通报给郭太后。郭芝是郭太后的叔父,依附于司马师。
当时,郭太后和曹芳在皇宫内相对而坐闲聊。郭芝连招呼都不打便开门见山地对曹芳说道:“大将军打算废黜陛下,改立彭城王曹据为帝。”
曹芳闻此言,起身发怒离去。郭太后听闻废帝,也非常不高兴。
郭芝生气地对郭太后说道:“太后不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以致差点酿成大祸。如今,大将军废帝心意已决,又派兵驻扎在皇宫门外以防非常之事发生。所以,你应当顺应大将军的旨意,不要再多嘴,否则对你不利!”郭芝斥责自己的侄女,不要自讨苦头吃。
郭太后不甘心,答道:“我打算出宫去见大将军,有话对他说。”郭太后希望与司马师面谈,当面说清问题的关键。郭太后之所以急于去见司马师,是因为曹据是曹操之子,即魏明帝曹叡的叔父。曹据的辈分比曹叡的辈分大,一旦他即位将会不合宗庙昭穆顺序,而到时候郭太后将无法自处。
郭芝斥责道:“你怎能随意去见大将军呢?你快点取出皇帝的玉玺印绶交给我,我要带出去交给大将军!”
话说到这种地步,郭太后明白了,如果自己再拒不从命,司马师就会带兵前来逼宫。事已至此,郭太后只能同意废帝。不过,郭太后留了一个小心眼儿,派遣随身侍从取来了传国玉玺放在自己身边。郭芝见侄女同意了废帝的事,便喜滋滋地离宫向司马师汇报去了。
司马师见郭芝顺利完成任务,心里非常高兴。当然,司马师是一个做事讲究效率的人,当下就派人将提前准备好的齐王印绶送给了曹芳,勒令他马上离开皇宫去封地就藩。与此同时,司马师要求郭太后即刻下旨废黜曹芳的皇帝身份。
此时,郭太后只有身份没有权力,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为司马氏服务的政治工具,叫她向东她不敢往西。所以,郭太后只能按照司马师的要求下旨,正式废黜了少帝曹芳。
是日,司马师拿着郭太后的手令,召集满朝公卿前来当众宣布废黜皇帝。猝然之间,群臣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于是,人人大惊失色,而大家都知道司马师是为了一己之私擅行废立。
司马师看着群臣惊愕的样子泪流满脸,哽咽地说道:“皇太后的旨令就是这样的,大家对王室有什么看法呢?”司马师假装伤心曹芳被废,表示这一切都是郭太后的旨意。由此可见,司马师是完全遗传了其父司马懿的“表演”基因,是一个擅长伪装的高手。
司马师一手遮天,威迫郭太后下旨废黜皇帝曹芳,自然是没有再回旋的余地了。为此,大臣们只得异口同声地说道:“以前伊尹流放太甲让殷商得以安宁,霍光废黜昌邑王让汉朝得以安定。这两位执政大臣权衡轻重,废黜昏君,稳定江山社稷,四海得以清平。商、汉两代以前都这样做了,现在明公也应当这样效仿。今天之事,我们全听从明公的命令。”
司马师满意地点点头,一脸为难地说道:“大家对我的期望这样厚重,我怎么敢回避责任呢?”于是,司马师与群臣一起联名上疏奏告郭太后,云经过商议后决定依照汉代霍光的做法收回少帝曹芳的皇帝印玺,让他以齐王的身份回到他的封地。
郭太后准奏,同意少帝曹芳退位。按照祖宗规矩,有关官员用祭品祭祀曹氏宗庙,告诉各位先帝有关于曹芳退位的消息。
司马师见曹芳被正式赶下帝位心中窃喜,但他却当众流泪哭泣,假作伤心地对群臣说道:“我的祖先历代受到特殊待遇,先帝(曹叡)驾崩之时又遗诏相托我的先人(司马懿)辅政。我有愧于重任,不能劝善规过。诸位公卿大臣,为了国家长远利益考虑,宁可背弃皇帝本人,也要让皇家宗庙享受祭祀。”
司马师继承司马懿的各种政治手段,包括其父的高超“演技”,尤其是司马孚更是司马懿之后最优秀的“历史演员”。
失去了帝位的曹芳,当日就被人赶出了居住多年的皇宫。失魂落魄的曹芳只能泪别郭太后,从太极殿南出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侍从车,恋恋不舍地离开洛阳去前途未卜的地方做一个手无寸权的藩王。
这一天,太尉司马孚带着几十名大臣前来为曹芳送行。司马孚见曹芳悲凉地离开洛阳,老泪横流,泣不成声,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太尉司马孚悲不自胜,余多流涕”)。
不过,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司马孚终生以魏臣自称,但其做的事情却完全只是为司马家族的利益着想。所以,《三国志》中并没有司马孚的传记,而《晋书》中却有司马孚的传记。
其实,司马孚在司马氏集团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在未来的岁月中他还会继续用高超的“演技”为司马家族争取人心。
曹芳离开洛阳后,司马师又派人前来向郭太后索求皇帝的玉玺印绶,并且告诉她已经派人去迎接彭城王曹据进京登基。
郭太后不满地对使者们说道:“彭城王是先帝(曹叡)的叔父,如果立他当皇帝,我将如何自处?这样做的话,是不是有意让明皇帝(魏明帝曹叡)绝嗣?我认为,高贵乡公曹髦是文皇帝(魏文帝曹丕)的长孙、明皇帝的侄子,他才是最适合继位的。从礼法上来看,小宗入继大宗,传承香火天经地义。曹髦即位才是符合宗法制度的,所以你们要周详考虑我的建议。”郭太后认为曹据是魏明帝曹叡的叔父,曹据一旦成为新任皇帝后她自己则变成了新帝的侄媳,势必造成她身份下降且处境尴尬,而且魏明帝也将无人奉祀。
司马师见郭太后不同意拥立曹据为帝,又急忙召集群臣商议。最后,双方达成妥协,决定按照郭太后的意思选择东海定王曹霖之子高贵乡公曹髦入继大宗,让他成为魏国新任皇帝。
反正,曹氏子孙只是当一个手无寸权的皇帝而已,所以司马师也没必要固执己见。
事情商定后,司马师又再次派人向郭太后索求皇帝的玉玺。郭太后拒绝,说道:“我以前见过高贵乡公曹髦,与他相互认识,明日他进京登基时我会亲自把传国玉玺交给他的,不劳你们费心。”
高贵乡公
曹髦,生于正始二年(公元241年),是魏文帝曹丕之孙、东海王曹霖之子。曹霖是曹丕的亲生儿子,魏明帝曹叡的同父异母弟弟,身份尊贵。
早在黄初三年(公元222年),魏文帝曹丕册立皇子曹霖为河东王。同时,曹丕也下诏封诸王的庶子为“乡公”,嗣王的庶子为“亭侯”,公的庶子为“亭伯”。(《三国志》:“初制封王之庶子为乡公,嗣王之庶子为亭侯,公之庶子为亭伯。”)
魏明帝曹叡即位后格外宠爱曹霖,给予曹霖的赏赐往往多于其他藩王,后改封为东海王。托父亲曹霖的庇荫,曹髦年仅四岁即在正始五年(公元244年)就被封为高贵乡公。曹髦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从小就勤勉好学,手不释卷。同时,曹髦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学业有成,很有做学者的潜质。
少帝曹芳被废后,郭太后以担忧辈分混乱和魏明帝曹叡绝嗣为由,执意要求立曹髦为帝。此时,曹髦是魏文帝曹丕在世诸孙中的庶长孙,时年十四岁。
在郭太后的坚持下,司马师退一步同意她的立君要求,毕竟郭太后这块政治招牌对司马家族来说还是很有可用之处。
于是,司马师派遣中护军司马望、河南尹兼太常的王肃等人率领禁军去元城迎接高贵乡公曹髦入京都洛阳即位。曹髦接到旨令后,迅速动身进京。
当曹髦的车驾到达京都洛阳北郊邙山的玄武馆后,文武百官上书请求他住到前殿。曹髦认为前殿是先帝曹叡的寝殿,不能违礼入住,所以要到西厢暂居。同时,百官又希望以天子之礼迎接并为他接风洗尘,但曹髦依然没有同意。
第二天早晨,曹髦的车驾正式进入京都洛阳。当然,文武百官早早地提前到了西掖门南边接应新君登基。群臣见到曹髦后欢欣鼓舞,纷纷跪倒在地叩拜即将登基的曹髦。
曹髦平静地下车,想要答拜百官。司礼官拜请道:“按照礼制,您不需要向百官下拜。”
谁想到,曹髦语出惊人,平静地说道:“我不是天子,而是一个臣子。”说完,他就对群臣还礼。
车驾行进到宫门,曹髦命令停车,打算下车步行进宫。左右侍从说:“按照旧制,您进宫登基,可以乘车进入。”
曹髦拒绝道:“我接到皇太后的旨令,被征召前来京都,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呢!”
曹髦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优雅谦虚,礼貌待人,行为举止自然要符合礼仪。实际上,曹髦聪明好学,才慧早成,他当然知道此次被征召入京是来当皇帝的,而他这样做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树立一个贤君的形象。
不过,此时魏国权臣当道、王室式微,曹魏宗室失势已久矣。虽然曹髦有心重振曹魏宗室,但他是不可能担负得起如此重任的,因为他缺少一样东西——权力。司马师拥立新君,完全是从自己的个人利益出发,而曹髦只不过是权臣的一枚政治棋子罢了。所以,曹髦再多么文才武略,也是改变不了魏国被司马氏篡夺的命运,因为曹髦始终不能掌握国家最高权力。
曹髦跟着百官一同步行到太极东堂,拜见郭太后之后便在太极前殿登基称帝,成为魏国的第四任皇帝。
按照惯例,新帝登基,自然要大赦天下并改元。于是,曹髦下诏大赦天下,宣布将“嘉平”年号改为“正元”年号。
接着,曹髦下诏表彰司马师,赐钱五百万,帛布五千匹,敕封为相国,增加九千户食邑,加上以前的食邑累计四万户,擢升为大都督,假黄钺。此外,曹髦还赏赐给司马师一个特权——“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剑履上殿”。
司马师效仿当年他父亲司马懿那样上表坚决请辞相国之职,并表示自己拥立新君是心系魏室而别无他念,无功不受禄。不过,这样熟悉的“剧本”将会在未来的岁月中反复上演。
虽然司马师的对外说辞非常感人,但他害怕曹髦不满权臣专政而暗中生事,于是找了一个借口大量削减了皇宫里的精壮卫士。然后,司马师用老弱残兵充当曹髦的侍卫值宿宫禁,并且不让这些警卫员身穿铠甲。如此一来,曹髦以后就是想出其不意发动政变,也没有能力做得了。司马师深思远虑,未雨绸缪,后来果然收到了效果。
当然,曹髦入朝当一个傀儡皇帝,必将注定他悲剧的人生。
嘉平之变,以曹芳退位、曹髦即位而结束了。不过,曹魏宗室与司马氏的斗争并没有真正结束,以后将会发生更加激烈的斗争。
勇士
延熙十七年(公元254年),夏末秋初之际,成都。
蜀国朝廷接到一封请降密信,写信人是魏国狄道县长李简。面对这封请降信,蜀国文武百官众说纷纭,大多数人持怀疑态度,认为这是敌人的诈降之计,不可贸然率军深入敌境。但荡寇将军张嶷认为可信,认定李简是真投降,应该派遣姜维去接应李简。
张嶷曾经担任了十五年越巂郡太守,所在治地安定稳固,并多次成功平定南中地区的叛乱。由于张嶷的军功政绩显赫,他在朝中威望比较高。在张嶷的坚持之下,众人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在姜维即将率军去接应李简时,张嶷向后主刘禅上表请战,要求跟随姜维一起挥师北伐。这封简短的请战表言词慷慨激昂,非常感人,堪比当年诸葛亮的《出师表》。谨录如下:
“老臣得蒙陛下看重,屡受恩惠,无言以谢!近年来老臣病魔缠身,时常担忧突然病亡,不能报答圣上恩宠。幸亏老天有眼,如今让我得到一个为国效命的机会。我请求随军出征,为国效劳。如果能攻克凉州,老臣愿意担任藩将镇守此地;如果不能为陛下带回捷报,老臣只好牺牲自己的性命,以报答陛下的恩情。”
后主刘禅看了张嶷的请战表不胜感慨,感动流泪,只好批准张嶷的出征请求(“后主慨然为之流涕”)。
张嶷之前长期在湿润的南中地区任职,风寒湿毒不断侵入他的体内,以致患有严重的风湿病。此时,张嶷年老力衰,饱受病痛折磨,必须依靠拐杖才能走路。众人见张嶷有病在身,极力劝说他留下——“您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身体状况不好,不宜再上战场,不如留在后方贡献余热”。
尽管众人万分挽留,但张嶷拒绝了,执意跟随大军北伐。
于是,张嶷穿上铠甲、拄着柺杖踏上了征途,毅然决然地跟随大军出征。
不过,对于张嶷来说,此去一别将是永诀。
姜维率领张嶷等部进入雍州地区,顺利到达狄道城下。李简见蜀军如期到来,打开城门率领城中官民出来迎接蜀军。
李简举城投降蜀国的消息不胫而走,雍州刺史陈泰急忙派遣讨蜀护军徐质率军急速驰援,务必歼灭来犯之敌。
当时,姜维在狄道得到物资补充后想继续扩大战果,遂率军围攻襄武。为了保障大军侧翼安全,姜维派遣张嶷率领无当飞军负责阻击魏国援军。
猝然之间,徐质援军遇上了张嶷的部队。徐质援军是精锐骑兵部队,而无当飞军则是精锐的“野战步兵团”,但徐质部队的人数则远远多于张嶷部队的人数。
一场激烈的战斗就此打响!
徐质是一个猛将,他一见蜀军就分外眼红,亲自率领麾下的骑兵进攻蜀军,想凭借骑兵的优势歼灭对方的步兵。
这是一场遭遇战,战况极其惨烈,双方进行了殊死战斗。无当飞军勇猛善战,精于射术,他们用弩箭射死、射伤大批魏军。
不过,徐质部队毕竟有人数优势和马匹速度,以骑兵部队排成大纵深阵列不计伤亡的方式猛冲猛打无当飞军。在魏军猛烈的攻打下,无当飞军逐渐抵挡不住了。
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张嶷为了大军安全着想没有下令撤退,依然奋战到底。其实,早在出征前,张嶷就已经不打算活着回去了。于是,张嶷抱着残躯强忍疼痛,面无惧色,带病亲临战场前线督战,鼓励士兵们英勇杀敌。这些勇士们视死如归,拼死抵抗,以身许国,将生死置于度外,而他们在杀掉了一批批敌军时己方也倒下了一片片战友。
这将是无当飞军最后一战!
无当飞军拼死作战,死战不退,他们用血肉之躯硬抗曹魏精锐骑兵的一波波猛烈冲击。就这样,无当飞军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将为大军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此一战,张嶷战死沙场,杀身成仁,实现了他“杀身以报”的人生诺言。同时,无当飞军在主帅张嶷阵亡后并没有退缩,杀敌双倍,力战而死,壮烈殉国。据史载:“军前与魏将徐质交锋,嶷临阵陨身,然其所杀伤亦过倍。”(《三国志·张嶷传》)
无当飞军寡不敌众,为国捐躯,其悲壮结局让人唏嘘感慨。这是一群值得世人尊敬的人,他们在绝境之中依然没有人当逃兵,自觉履行了一个军人的职责。尽管后世难以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们用生命谱写了一首感人至深的爱国之歌,并在史册中留下他们光辉的传奇。
在中国古代战争史上,无当飞军留下了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们是真的勇士。
尽管徐质歼灭了无当飞军,但他的部队也被打残了,兵员损失十分惨重。此时,姜维率领大军回战徐质,欲为张嶷及无当飞军报仇。
当有勇无谋的徐质带领残部遇上有勇有谋的姜维的精锐之师,结果可想而知:魏军溃败,徐质被斩。
魏军败退后,姜维乘胜进军,俘降不少敌兵。于是,姜维挟持胜利之师一鼓作气先后攻取河间、狄道、临洮三个县城。当然,姜维知道魏国会派遣大军前来复仇的,其时司马昭率领许昌兵团即将到达雍州。鉴于难以持久作战的现实,姜维果断将这三县的百姓迁徙到蜀地,将之安置于绵竹、繁县,然后引兵回还。
可以说,张嶷用自己的生命帮助姜维换来了一场胜利。综合来看,姜维这一次北伐小赚一笔。当然,作为蜀国的主战派,姜维是不会满足于这点小胜利的,而他的下一次北伐将会取得北伐战争有史以来最大的胜利。
本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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